慕酒鱼 作品

7. 我叫余年

    “救,救我……”

    一个面容清秀气息微弱的男子从雪堆下爬出,说完后便彻底晕了过去。

    林余第一反应是要不要救。

    对方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山匪,她莫名带回一个男子,男子还比祝长卿长得好看,纯纯打祝长卿的脸。

    祝长卿一定会大做文章,肯定会说怎么就她碰上别人碰不上。

    这事被添油加醋传回去,就算是对她颇显包容的凌南王妃,也很难再站在她这边,给岌岌可危的名声添上最后一击,彻底断了嫁入凌南王府之路。

    更准确来说是断了林家的生路。

    祝长卿此行便是想谋取功名,山匪无疑是一块很好的垫脚石。

    他或许不屑如此,但王府门客,未必会这么想。

    高高在上的云雀不会在乎不会抬头的蚂蚁死活。

    男子的下场,料想更不会太好。

    将人带回去送死,和直接让他在这里等死,结局没有区别,都是死。

    这人就是个大麻烦。

    她就不该深夜出来,沾染了他的因果。

    林余叹气,两难间注意到飘落在男子身上的雪花,很快消融。

    他的右小腿处一片殷红,是受伤发热了?

    不,不对。

    他周围的积雪也有融化的迹象。

    寻常人身体不可能散发出那么大的热量。

    林余心中闪过一丝惊喜。

    或许是虎血在发挥作用。

    与其费力寻找踪迹难寻的山虎,不如去找能在雪山里行走的人询问。

    他们能在冰天雪地里行动自如,盘踞多年,肯定有应对寒冷的方法,虎血也许就是其中一种。

    “遇到我,算你走运。”

    林余左右瞧着,确认无人注意,拖着男子往不远处的山洞里行去。

    她简单给男子的伤口包扎后,试探额前温度,与正常体温无异。

    男子清清秀秀,脸色有些发白,或许是在雪地里冻了些时辰的缘故。

    身上穿的初步麻衣破裂了好几道长长的口子,像是被什么猛禽撕扯造成。

    加之先前她的拖拽,松松垮垮的上衣几乎要散架,透过缝隙,能看到内里精瘦的身子与数道新旧交替的伤口疤痕。

    林余眉头微皱,还真是救了位刀尖甜口的山匪。

    她移开目光,又移回来,再移开,反复几次后默默叹了口气,将斗篷解下,给他盖上,转身到一旁生火小憩。

    为避免被巡夜的士兵发现,她将火苗压得很低。

    救都救了,不在乎多等一两个时辰。

    若是天亮前他还没醒,林余就一把雪上脸开启叫醒服务。

    她这般想着,靠着石壁,后知后觉发现头疼缓解了不少,竟隐隐升起一丝睡意。

    可惜,不是休息的时候啊。

    *

    二十年前,大黎国南境海匪猖獗,东陵王领命前往剿匪,历时七年,平定海患,东陵军声名大噪,民心所向。

    帝王使其归京庆功,东陵王无故不归,帝王连发十二诏令后勃然大怒,东陵王不得不归。

    归京当夜,皇宫遇刺,禁军生擒刺客,刺客自尽前指认受东陵王指使,震惊朝野。

    当日于东陵王王府搜出黄袍冠冕,海国求和使臣亦供出东陵王与其国将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文书往来。

    证据确凿,东陵王辩解无力,于牢自尽以死谢罪,唯求留府内众人一条生路。

    帝王念往昔情义,男丁斩刑,女眷流放。

    东陵王妃殉情,膝下独子祝景澜不知所踪。

    抄家那日,御前大将军李知贺急匆匆来报。

    “陛下,东陵世子不在府中,微臣已在城内布下天罗地网,他逃不走的。”

    大黎国国君,祝天源于高台上久坐不言,眼眸微冷。

    许久,他问:“她说了什么?”

    “陛下可是指东陵王妃……您的妹妹?”

    “嗯。”

    李知贺跪下颔首,小心措辞:“东陵王妃自缢前说…说她不怪陛下。”

    “没了?”

    “没…没了,就说了这么一句。”

    祝天源笑了,意味不明:“她到死,都在算计我。”

    李知贺拿不定帝王心,不敢妄言:“东陵世子……”

    “死了。”祝天源挥袖,“退下吧。”

    十三岁的祝景澜被府中最没存在感的门客徐清霜装在菜篓带走,从此隐姓埋名。

    十年后,海国欲与大黎展开海上贸易,朝堂有人重提东陵王一案,帝王不悦。

    徐清霜审时度势,索性带祝景澜躲入大黎与西境的边界纷争之地,以求乱中求安。

    日月轮换,斗转星移,一晃又过了十年,祝景澜顺利长大成人,徐清霜却风寒日益严重,已经到了无法下床。

    徐清霜与祝景澜,既是恩师,更是严父。

    他偶然得知,雪山中有一种叫做雪兔的神奇的草药,能化解世间一切顽疾,延年益寿,故前来寻找。

    只是路上遇到了熊瞎子,一番搏斗后从山崖坠落,失去意识前偏巧碰上林余。

    祝景澜悠悠转醒,身上多处挫伤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