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愿学习 作品

24. 闹事

    “近些日子,澧都附近流民变多了。”李晓蓉面露担忧,“明日宋家阿姊约我一同去城外施粥。”

    “阿晏你在宫中,可知晓具体灾情?”

    余初晏摇头,手中翻阅着新的话本子,这回是狐妖与求生,京中女子真是偏爱书生。

    今日正值正月初三,出嫁女回娘家省亲之日。

    好歹占了太傅家义女的名头,余初晏便携太子归李府。

    太子与李太傅在前厅仪事,恰有李家其他亲戚上门,面见太子此等喜事,他们自当不会错过,前厅挤满了陌生人。

    余初晏趁此溜到李晓蓉院中待着。

    “近些日子,你与表姐关系倒是亲近。”

    李晓蓉面色微红,涩然道:“宋家阿姊教了我不少东西,阿晏无需忧心,我最好的伙伴只有你。”

    余初晏从书中移开视线,“那倒不会,以往你身子骨弱,被拘在家中,积郁成疾。现下多交些朋友,多在外头走走是好事。”

    “我也这般想,听闻宋家这一代唯有宋阿姊一位独女,她司掌宋家诸事,懂得可多了。”李晓蓉眼中满是欣羡。

    “阿姊很喜欢我的绣品,答应与我合伙于京中共开设一家绣庄,日后我就有自己的绣庄了!”

    眉飞色舞地说着她与宋峥之事,余初晏放下书,含笑听她畅享着未来。比之初见,余初晏还是更喜欢这般鲜活自由的李晓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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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过午膳,太子还要回宫处理政事,前往赈灾在即,赵景泽还有诸多事宜要与众臣商议确定。

    李晓蓉难得与余初晏久处,不愿她离开。

    余初晏立刻决定挥别太子,与李晓蓉逛庙会。

    东街庙会于初三开启,直到十五上元节结束。

    余初晏十五已经离京,借此空闲,也算是体验一遭凡人的节日。

    近日也只除夕那日暴风雪,不出半天雪融,又恢复了风和日丽的晴日。

    街上人很多,青渊国富庶,京中百姓更是如此,街边摊贩、门店里客人络绎不绝。

    路边不见乞儿,但有不少卖艺之人,或许因为此处为京中最繁华的东街。

    余初晏记得她刚来澧都之时,就撞见一群乞儿合作偷取外地人钱财,看到巡捕也不慌不忙,分开跑走。

    待逛了半个时辰,李晓蓉丫鬟手中陆陆续续提上了不少东西,而余初晏手中只有一包点心。

    太傅虽清贫,给李晓蓉的零花却是不少。

    余初晏用着点心,站在街边,李晓蓉于她身后的书店里挑选新的话本。

    街上行人忽然朝着前方聚拢去,似乎在瞧什么热闹。

    李晓蓉瞧见,话本也不挑了,拉着余初晏就要同去。

    未免挤在人群中被冲散,余初晏反拉住她,借由一点小术法,挤到了最前头。

    眼前却不是李晓蓉想象中的什么杂耍表演,而是一群穿着灰白单衣,头束两指宽麻布的书生跪于衙门前。

    口中高呼着什么:“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1],恳请圣上为两州受灾百姓谋一条生路。”

    李晓蓉身为太傅之女,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抿唇告知余初晏,他们是今年上京赶考的举子们,应当出身湖汉两州。

    这些书生不足百人,隆冬之际,哪怕有阳光,只着单衣的他们还是被冻得面色青紫。

    半盏茶后,户部尚书接到消息,匆匆赶来。

    此间不断有他州的考生加入其中,一同恳请圣上放粮济灾。

    李晓蓉心有不忍,余初晏却是万般不解。

    青渊帝去岁腊月分三批送出共六十万两银两,布匹、粮食、炭火数百车用于赈灾。

    这群书生如此作为,倒显得青渊帝不仁不义,弃灾民于不顾。

    偏偏还不能责怪于他们,户部尚书急得胡子都快揪秃了,好言相劝让他们先起来,陛下已经在安排赈灾各项事宜。

    原本听他这么一说,有部分挨不住的书生已经有起身穿衣之势。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朝廷下发的赈灾粮里分明是些发霉的陈米,我亲眼所见!”

    “那些纹银入了知州府中也再无踪影!未曾落于灾民身上。”

    “我曾到过湖州,三步一尸首,房屋皆被雪压塌不成型,那知州还在家中宴请亲属朋友,肥肉大酒一车一车送入府中,全然不管灾民死活!”

    说话的不止一个人,他们说得信誓旦旦,仿佛真是亲眼所见一般,喊完后便隐没在人群中。

    众人议论纷纷,“竟有此事?”

    “贪官可真是该遭天谴!”

    “圣上难道不知吗?”

    连李晓蓉都面露惊讶,“当地知州居然是这种人?”

    余初晏平静道:“湖州与澧都之间隔了数百里,坐船都要半月才能抵达。陛下批下的第一批物资应是近日才送达。他们是如何亲眼见过后,又上到澧都告知众人此事?”

    身旁路人听她这么一说,猜测道:“说不定是家中人送信……”

    “那他们又说亲眼所见。”余初晏瞥一眼身旁之人,看装束也是名书生。

    “分明是不怀好意,惹得百姓疑心于朝廷,造谣生事。你瞧那群呆子的书生不就信了,又跪了回去,被人利用了还不知。”

    户部尚书见好言相劝不成,脸色一板拿出律法责压他们,耽误官家办公,聚众闹事,严重者处死不为过。

    那群书生却道,若能以身赴死,救下万千灾民,何尝不可。

    双方一直僵持不下。

    看李晓蓉还想继续待下去,余初晏道:“走吧,禁卫军要来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之前搭话的书生追问:“难不能禁卫军还能杀了他们不成?”

    “他们自己都说了死了也无妨,禁卫军成全他们有什么不好?”余初晏不明所以,

    “说到底,户部都已言明陛下在做准备,他们不信,执意跪在此处,不就是找死吗?”

    那书生一梗,周围人都找不出话反驳于她,只能吹胡子瞪眼。

    人群外当真传来铁骑行进之声,旁观之人散去了一些,但更多的还留在原地观望,哪怕巡捕赶人也不愿离去。

    余初晏望一眼拥挤的人群,眉心微蹙,转而将李晓蓉带向禁军的方向。

    领头的小头领认识余初晏,见到她有瞬间错愕,没有直接点名她的身份,只拱手行礼。

    余初晏压低声音,“左侧那个蓝衣的,右侧头戴灰色布巾的,还有那个脸上麻子很多的,是闹事之人,身上携带了凶器。”

    小头领脸色未变,他身后的禁军顺势环顾人群,将余初晏所说之人皆记在眼中。

    “属下知晓了,可要派人保护两位?”两位头戴帷幔的女子与禁军交流过分显眼了些,若是落到有心人眼中,难保遇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