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危机

    青年很轻的放开了步眠的手,他笑盈盈的看着步眠,“下次再来,带我走吧,每个离开魇的通道,我都会等着你。”

    她不知道终冠玉和自己之前是什么关系,但是他透露出了足够多的信息。

    一,她不是第一次进入魇,更甚至更多次,并且在通道的尽头,她不止一次的遇见过终冠玉。

    二,她说过自己要带对方走。

    步眠并不是一个多热心肠的人,她不认为自己会因为看见美少年被关在这而大胆地提出带对方走,更何况他的长相和衣着,都写满了违和。

    思绪回到现在,步眠道:“他似乎认识我。”

    兰微渺死死蹙眉,“从魇中出来见到人这种事情,我前所未闻。”

    她进过那么多次的魇,离开通道后,马上会回到现实,可面前只认得表情实在不像是说谎,两个人都在一点一点问出答案。

    这个答案步眠始料未及,回想到苏文文几人的事情,“既然你能看到别人的档案,你有看过我的档案吗?”

    话语落下,本就疑惑地脸带上了点苦闷。

    步眠察觉出点不对劲了,“怎么了?”

    “我没有找到你的档案。”兰微渺深吸口气:“我怀疑你的档案被保护起来调走了,或者,你根本不是监狱里的人。”

    当初阮意竹说的时候,她还不大在乎,被这么一问,疑惑愈演愈烈。

    如果是前者,一个罪犯做了什么事情,需要被保护?至于第二种,监狱有着自己的安保系统,步眠是怎么通过的监狱安检的?

    “管理局可以查到我的档案吗?”步眠问。

    兰微渺:“等出去后可以看看,不过岚观对管理局防范较多,给出的档案并不详细。”

    至于步眠所说,她之前的确是有些疑惑,疑惑那个无主的魇为什么还不消散,反倒是还是把人关了这么久。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经过步眠这么一说。兰微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魇和现实的通道只有一个,像是长长地脐带,而步眠从同样的魇离开,为什么通道反而不同?

    这倒是让她想到了百年前冰域未曾来临时的一种生物,老鼠。

    它们的巢穴两到三个洞口,一个是气眼,另一个则是同来逃生的通道,当她们放松警惕,从一个洞口走向另一个出口时,就是魇主人收网的时候。

    如果,jr-8从始至终都没有消失呢,而是换了主人转换了形态,停留在监狱中呢?换言之,其实从她一开始踏入监狱开始,自己就进入了魇主人的掌控。

    兰微渺越想越心惊,见步眠掂量手中菜刀,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她眨了眨眼,“你去做什么?”

    “我?我去找异端算账啊。”步眠理所当然道:“毕竟它吓了我这么久,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

    昏暗的房间中,老旧的房屋坑坑洼洼,呈现出腐败的色彩,水滴淅淅沥沥的落下,滴答滴答的声响连绵不断。

    躺在床上依稀分辨出人形的家伙伸出手,接住了有些浑浊的水滴。

    咎谣没有开灯,他喜欢昏暗的环境,看不见房屋与未来的混沌会让他觉得安心。

    他没戴眼镜,那双有些迷茫的双眼顺着墙壁寸寸攀爬,看见几乎顺着墙缝被挤压下的一团液体。

    “……”

    咎谣走上前,许久没有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把我的屋子都弄得湿哒哒的,这个点,不应该在塔里吃饭吗。”

    怪物不会说话,只会透过漆黑的缝隙对着咎谣,就像这团没有五官的东西‘听’见了,并‘看’着他。

    “咎谣。”电话骤然响起,黑暗中,咎谣被终端的光亮刺了一下,“怎么了?”

    女人声音平静,“监控这边多了一个人。”

    “多了就多了呗,监狱早就是筛子了,进来一个杀一个。”咎谣说。

    “不是监狱那边,是圆楼。”

    咎谣的脑子清醒了大半,他瞳孔兴奋的缩小,盯着怪物几近透明的绿色躯壳,离得很近,咎谣可以看见里面的液体是如何移动的,如何进行生命的循环。

    “难怪躲在我这,能把你逼到这里,长了些脑子。”

    那团液体在他的手掌心很轻的扭动一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是在委屈。

    “我……没看到她的资料。”女人说。

    咎谣:“没有资料?男的女的,有照片吗?”

    “发到您的终端上了。”

    咎谣哦了一声,看着还在自己手心委屈的怪物,用力把那块被它压下去的瓷砖狠狠往上一抬,怪物一受惊,立刻爬走了。

    “是她?”黑夜中终端的灯光映射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咎谣微微眯眼,“她不应该在监狱吗?能跑出去为什么要回来,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什么姐妹情?”

    苍白的指尖敲了敲上面的瓷砖,很快上面的重量就开始有规律的增加,直到他原本抬上去的瓷砖被压下来,怪物再一次的回来。

    “去动手。”咎谣给它看了一眼终端的照片,话语温柔的滴水,“人与人的连接就像是蜘蛛丝一样浅薄脆弱,看似坚韧,一用力就会断的干干净净。”

    怪物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掌,迅速的远离,黑暗的房间中再次归于平静。

    敢闯到这里,自己作为东道主,也是该好好地准备拜访或者观察一下客人的喜好。

    咎谣这么想着,迈开自己的大长腿,然后十分优雅的摔了个狗啃屎。

    典狱长摸了摸自己的被撞击到有些酸痛的鼻头,叹了口气,在四处摸来摸去,“我的眼镜呢……”

    *

    距离兰微渺进去,已经过了一天,阮意竹觉得,自己像是留守儿童。

    不是兰微渺的母性太强,而是凌元忠的父亲直视感太强。

    他接通纸娃娃的第一句话是,“你监护人不在么?”

    第二句是,“穿那么少会被被冻死吧。”

    凌元忠生的不差,长着一张偏向于方正的脸型,长得就像是会精忠报国的那种人,尤其是对方的那双眼,直勾勾的,非常坚定。

    阮意竹:“衣服在我身上,我能不知道冷不冷吗?”

    凌元忠:“怎么说话的,回头把你监护人叫过来。”

    凌元忠这人奇怪,不管出了什么的事,第一句话一定是喊监护人,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经常被叫家长。

    不仅如此,脑子又出奇的怪,路见不平,嘿,不拔刀,把人拽到隔壁治安局一顿教育。

    别管对方是谁,先喊监护人——告状。

    凌元忠今年大约三十五岁,却十分坚持的想要给所有人喊家长。

    对于培育所拥有机械父亲与母亲,以及复制人的人来说,监护人就是一团空气,挂着一层关系,监护人的不一定是人,也可能是机械人或者复制人生产线。

    最地狱的一次,他撞见花臂男和人打架,被阻拦后,气愤上心头,准备给凌元忠一个教训,但是根本打不过拥有梵印的压行者,没多久就哭爹喊娘的。

    凌元忠的心是石头做的,不管怎么样都要喊监护人。

    花臂当时是这么说的,“我错了哥,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打架,你别喊我爸妈,我妈真来不了。”

    凌元忠不信,把人关了两天,才发现对方的母亲两天前刚下葬,父亲早就跑了,他想把对方带到坟墓前去道歉认罪,如果不是兰微渺觉得不对,制止两人,这件事的发展真是难以预料。

    至于阮意竹,她是被兰微渺捡回来的,她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罪犯,养她也只是为了有个人当牛做马照顾自己。

    记得那天是一个冬日,她看着醉醺醺的养父,拿出他最常喝的酒,攥紧了瓶口,狠狠的给对方的后脑勺展示了一个漂亮的爆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