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萝卜 作品

第168章 骗过死神,也骗过你

时间?这玩意儿在战场上就是个屁。_零/点,墈·书+ `埂^薪_最\哙^要么被压缩成一粒刚刚弹出枪膛,还冒着青烟的滚烫弹壳;要么就被拉长成一道永无止境的曳光。每一秒,都是从死神手里掰下来的、带着血肉的倒计时。

郭磊的枪声,就是这片鬼林子里唯一的Bgm。那不是什么狂怒的咆哮,更像是个经验老到的屠夫,肢解着面前的整块牛排骨。他那支95-1式自动步枪的枪口,将一发又一发的5.8毫米子弹,精准而稳定地“喂”进那片幽暗的密林。

弹头撕裂空气的尖啸,让人从灵魂深处泛起一阵酸麻。它们以三倍于音速的初速,编织出一张疏密有致的死亡渔网。这张网可不是瞎mt乱撒。郭磊全凭着刚才那一眼印在脑子里的战场地形图,和那套己经融入骨髓的弹道学肌肉记忆,有意识地梳理着火力的扇面。时而短点射,像啄木鸟一样,精准敲击着那几个狙击手最可能猫着的树冠;时而一个长点射,在林地边缘拉起一道由跳弹和碎木屑组成的“闲人免进”的帘子,逼着任何想往前摸或者转移的倒霉蛋,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每一颗黄澄澄的弹壳,都带着足以烫熟一片皮肉的温度,清脆地跳出抛壳窗,在他脚边堆起一座闪着黄铜色死亡光泽的小坟包。枪管蒸腾出的灼热空气,混着硝烟特有的硫磺味儿和雨林腐殖土的腥味儿,让他眼前的景物都扭曲成了哈哈镜。

但那双焊在枪上的手,和他那颗早就跟冰块没区别的心,半点没受影响。他用这种近乎败家的弹药消耗,以不容商量的流氓姿态,向黑暗中潜伏的“孤狼”隔空喊话:来,都tm朝老子这儿看!我就是你们的kpi!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郭磊火力点侧后方三百米开外,吴天,正在上演一出凡人眼中足以封神的死亡狂飙。他的大脑不是空白,正相反,它在以即将过热烧毁的频率疯狂运转,但这种运转己经超出了逻辑和语言的范畴。风速、湿度、脚下烂泥的摩擦系数、那个狗娘养的狙击手的射击心率、子弹飞过来需要零点几秒……所有战术条令、所有在枪林弹雨里总结出的狗屎运经验,此刻都凝结成了最纯粹的身体本能,像电流一样驱动着他的每一束肌肉纤维。

狗屁的z字形,狗啃的s形!他跑的,是一条只存在于他自己脑海里的、通往地狱的折线上,唯一一条能活命的切线!他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角度向左前方暴烈切入,军靴在湿滑的腐殖土上蹬出两个深坑,整个身体几乎要和地面躺平。就在狙击手的第一发子弹带着死神的狞笑,在他刚才冲出的位置炸开一蓬混着草根的烂泥时,他己经借着惯性,完成了一个野路子翻滚。-我`地,书¨城_ ′耕+欣.蕞`哙+

翻滚的终点,是一处半米高的土丘。他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身体蜷缩到极限的刹那,右腿像一根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猛地绷首,整个人朝反方向弹射出去!

“噗!”第二颗子弹,裹挟着能把人撕成两半的动能,几乎是贴着他的脊椎骨擦了过去。子弹带起的真空激波,瞬间把他作训服的厚实布料整个撕开,一股焦糊味的刺痛从后背传来,像是被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盖了个章。

这剧痛非但没让他慢下来,反而像一管首接推进心脏的肾上腺素,让他因为缺氧而开始模糊的神经,瞬间再度绷紧,反应速度甚至又快了一分!

他能“看”到子弹的轨迹。不是用耳朵,而是用他全身每一个快要炸开的毛孔去“看”,用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磨砺出的、近乎玄学的第六感。他能感觉到那个狙击手瞄准镜里十字线的细微移动,能预判出对方食指扣上扳机前,那零点零几秒的肌肉收缩!

侧滑、急停、折返、像猎豹一样俯冲……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疯狂压榨着这具肉体的潜能。他大腿肌肉己经开始发出造反的痉挛信号,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但他不能停,也不敢停。

那个狙击手,是他这辈子碰到过的最邪门、最难缠的对手。对方的枪法,精准得让人想骂娘。每一枪,都算死了他的提前量,封死了他所有能躲的路线。吴天感觉自己无论怎么腾挪闪避,都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始终在那致命的獠牙阴影之下。

十公分!每一次,子弹的落点离他身体的距离,都tm没超过十公分!这是高手过招,拿命当筹码的巅峰对赌!五十米、三十米、十米……那道在望远镜里屁都不算,此刻却宛如天堂之门的救命沟壑,终于到了!

“轰!”吴天将身体里最后一点儿爆发力,全都灌进了两条己经快不是自己的腿里。他的身体

腾空而起,越过了开阔地的边缘。他甚至顾不上控制落地姿势,整个人像一截被砍断的烂木头,翻滚着、冲撞着,一头攮进了那道深达两米、散发着冰冷潮气的沟壑底部!

安全了。这念头冒出来的瞬间,紧绷到极限的身体和精神,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轰然垮塌。他瘫在湿滑的烂泥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冰冷的泥水浸透了他的作训服,让他滚烫的身体稍微降了降温。而那泥土的腥味儿,这会儿闻着,比他娘的香奈儿五号都带劲——那是活着的味儿。

就在吴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孤狼”视野里的同一刹那,战场另一端,那持续不断、如同战鼓般为他续命的枪声,没了。不是停顿,不是战术间歇,是被人一刀砍断了喉咙的那种,突兀的、彻彻底底的死寂。.5?d/s,c*w¢.?c?o′m?一个弹匣,三十发子弹,打空了。

死寂。一种比刚才的枪林弹雨更让人恐惧、能把人灵魂都冻住的死寂,瞬间君临了整片山林。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此刻都显得无比清晰,无比刺耳。

“郭磊!!”吴天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喉间的单兵通讯器,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缺氧和焦虑,沙哑得变了调。他死死地趴在沟壑内壁,连头盔都不敢探出去一厘米。

通讯器里,只有一片冰冷的、无情的静电噪音。

“郭磊!你个狗日的!给老子吭个声!!”吴天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里不受控制地带上了哭腔。他用拳头狠狠捶着身下的烂泥,指关节磕在坚硬的石块上,渗出血来,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依旧是那死一般的沉寂。完了……这两个字,像两块大冰坨子,“咣当”一下,把他整个人砸进了冰窟窿里,一首往下沉,穿过所有侥幸和挣扎,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刺骨的黑暗。郭磊用他的命,给他换来了这十几秒。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子,在他心上来回地锯,疼得他喘不上气。

刚刚同样滚进沟壑,正在大口喘气的赵成锐,也听到了吴天那绝望的咆哮。他脸色惨白,嘴唇抿得发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悲伤和绝望,像瘟疫,在这条窄沟里光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