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差点一起喂了河里的王八！(第2页)

脸色也越来越白，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吴天看着他那副随时都可能嗝屁、光荣牺牲。

沉到河底去当鱼饵的熊样，心里这个急啊！

真想游过去踹他两脚，骂他个狗血淋头！

但也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他自己也快到极限了，感觉胳膊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沉得像灌了铅。

根本没多余的力气去拉扯这个随时可能把自己也一起拖下水的累赘。

只能时不时地回头，用尽力气吼两嗓子。

给他点“精神上的鞭策”和“语言上的刺激”

（虽然大部分还是骂他废物、怂包的难听话。

但总比看着他悄无声息地沉下去强）。

就在这气氛紧张到极点。

每个人都在跟冰冷的河水。

湍急的水流以及自己那快要崩溃的身体和意志做殊死搏斗的时候。

游到河中心地带。

水流最急、也最深、据说还tm有水鬼出没的地方。

意外。

总是那么猝不及防、那么恰到好处、那么富有戏剧性地发生了！

李小虎！

那个平时训练像头牛一样。

看着最皮实、最能扛。

最不可能出事的憨厚农村小子！

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在冰冷河水里浸泡导致体力终于耗尽了。

还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被水底下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可能是缠绕的水草，

也可能是沉在河底的破渔网或者哪个缺德玩意儿扔下去的带倒刺的铁丝网）

给死死地缠住了脚脖子！

突然！

他在水里剧烈地、毫无预兆地挣扎起来！

双手胡乱地拍打着水面。

溅起一片冰冷的水花。

脑袋在水里一起一伏。

像个坏掉了的浮标。

嘴里发出含糊不清、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绝望的呼救声：“救……救命！

俺……俺腿抽筋了！

不！

是被……被缠住了！

动…动不了了！救……”

他离吴天他们并不算太远。

也就那么十几米、二十米的距离。

但在这湍急、冰冷。

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河水里，这点距离就跟阴阳两隔一样遥远！

眼看着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声音越来越弱。

那颗黑黢黢的脑袋一点点往下沉。

那双充满了绝望和求生欲的眼睛就要永远闭上！

眼看就要彻底被这冰冷的河水无情地吞噬！

岸上的王猛也发现了这边的紧急情况。

急得脸都变形了，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快！

快tm去救人！

附近的！

都给老子动起来！

听到没有？！

快过去！

把他给老子捞上来！”

但河水太他娘的急了！

太他娘的冷了！

大部分新兵自顾不暇，连保持自己不沉下去都得拼尽全力。

哪儿还有多余的力气和那份舍己救人的胆量去冒险救人？！

有几个水性好点的老兵倒是反应过来了。

想奋力游过去，但也被湍急的水流冲得有点远。

一时半会儿根本靠不近！

鞭长莫及！

完了！

这憨小子要交代在这儿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了这个绝望的念头。

眼看着李小虎那颗脑袋就要彻底沉入水下！

那双充满了对生的渴望的眼睛就要永远失去光彩！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悲剧己经无法避免的瞬间！

“小虎！你tm给老子撑住！别死！”

一声带着点嘶哑、带着点惊慌。

甚至还有点破音。

但却充满了某种豁出去的、近乎疯狂的决绝的喊声，猛地响起！

是谁？！

是谁在这绝望的时刻喊出了声？！

所有还没被冻傻的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是赵成锐！

竟然是赵成锐！

那个平时娇气得像个娘们儿、怕冷怕得要死。

连过个泥坑都嫌脏得要命、被所有人（包括吴天）都认定为废物点心的赵成锐！

只见他！

此刻！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借来的狗胆！

也不知道是被李小虎那绝望的呼救声刺激到了哪根神经！

竟然猛地一咬牙。

脸上的恐惧和犹豫瞬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决绝所取代！

他调转方向，根本没去考虑自己那点连狗刨都不如的三脚猫水性够不够用。

也没去想自己会不会被濒死的李小虎死死缠住一起拖下水。

就那么奋力地、甚至是有点不顾死活地。

朝着正在绝望下沉的李小虎。

用他那笨拙、极其狼狈。

但在这一刻却显得异常悲壮、甚至有点闪耀着人性光辉的狗刨姿势。

拼了老命地游了过去！

他的动作依旧难看得让人想发笑。

在湍急冰冷的河水里就像一片随时可能被巨浪打翻。

被漩涡吞噬的、脆弱不堪的小树叶。

但他那双平时总是带着点怯懦、犹豫和不情愿的眼睛里。

此刻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如同火焰般炽热的决心！

那是一种“老子今天就算死，也得把他拉回来”的决心！

“我日！这小子……tm疯了吗？！不要命了？！”

吴天也被赵成锐这突如其来的。

完全颠覆了他之前所有认知的举动给彻底惊呆了！

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这小子……他自己都快淹死了！

还tm想着去救别人？！

他脑子让驴踢了？！

还是刚才呛水呛

坏了，进水了？！

这tm不是送人头吗？！

赵成锐根本没理会周围（如果还有人能有力气注意到他的话）。

可能存在的惊愕或者嘲笑，他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必须救人！

不能眼睁睁看着李小虎，这个虽然傻乎乎但还算老实的战友。

就这么没了！

不能！

绝对不能！

虽然这憨小子平时傻得可爱，但……

但他是战友啊！

是一起在泥坑里打过滚，一起被王猛骂过的战友啊！

他拼尽了身体里最后残存的一丝丝、也是全部的力气。

在冰冷的河水里奋力地刨着，水花西溅。

终于！

在李小虎那颗脑袋彻底沉入水下。

只剩下一小撮头发还在水面挣扎的前一秒！

他伸出手！

死死地！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抓住了李小虎那冰冷、还在因为缺氧而无意识挣扎的胳膊！

“别……别慌！抱……抱住我！别tm乱动！”

赵成锐自己也被李小虎那濒死挣扎的巨大力道带着猛地往下沉。

冰冷的河水瞬间没过了他的口鼻。

呛得他眼前发黑，肺都要炸了！

但他还是死死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着李小虎。

用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还夹杂着咳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喊道。

李小虎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如同抓住了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

求生的本能让他如同抓到了一块浮木。

死死地、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抱住了赵成锐！

那力道，大得惊人，简首要把赵成锐的骨头都勒断了！

这下可好！

两个人，一个因为腿被缠住或者抽筋而动弹不得。

一个则是因为救人而被死死缠住、体力也早己耗尽。

就像两块绑在一起的、注定要沉没的秤砣。

在冰冷湍急的河水里一起浮浮沉沉。

眼看着就要手拉手、肩并肩地一起去见马克思、喂河里的王八了！

这下是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草！”

吴天看得目眦欲裂！

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他猛地一咬牙，也顾不上保存那点可怜的体力了。

也顾不上什么狗屁的泅渡成绩了！

也猛地调转方向。

朝着那两个马上就要“光荣牺牲”。

为革命事业献出年轻生命的倒霉蛋，用尽自己最快的速度游了过去！

同时扯着嗓子，用尽最大的力气吼道：“小虎！

你tm给老子放松！

别jB乱动！

淹不死你！

赵成锐！

你个傻B！

撑住！

给老子撑住了！

老子来了！”

吴天水性毕竟比赵成锐那半吊子强了不止一百倍。

再加上肾上腺素的急剧飙升和那股子不想看着战友

（哪怕是废物战友）

死在自己面前的复杂情绪驱动，速度快了不少。

浪花飞溅中，很快，他就游到了两人身边。

他一把抓住还在死死抱着赵成锐、跟八爪鱼似的李小虎的后衣领。

大声吼道：“小虎！

撒手！

快撒手！

放松！

老子拽着你！

淹不死你个憨货！”

然后又一把拽住己经快要虚脱、脸都憋得发紫。

眼看就要翻白眼晕过去的赵成锐的胳膊。

“抓紧老子！都别tm松手！往岸边游！快！都给老子使劲划！”

吴天吼道。

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被这两个加起来快三百斤的秤砣给拽断了。

牙齿都快咬碎了。

三个人，就像一串在惊涛骇浪里挣扎求生的蚂蚱。

在冰冷刺骨、湍急奔腾的河水里，互相搀扶着。

互相拖拽着，挣扎着，咳嗽着，咒骂着。

朝着那遥远而又充满了生命希望的对岸。

一点一点地，极其艰难地挪动。每前进一米。

都仿佛耗尽了他们全部的力气。

最终。

在岸上其他同样筋疲力尽、

但总算还有点良心和力气的战友。

以及几个反应过来、赶紧跳下水接应的老兵的七手八脚。

连拖带拽的帮助下，三个人终于像三条被巨浪拍打上岸。

奄奄一息、浑身沾满了泥沙和水草的死鱼一样。

被拖上了冰冷坚硬的河岸。

一上岸，三个人都彻底瘫倒在地。

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像三具刚从冰柜里抬出来的尸体。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叶子火辣辣地疼。

感觉像是被人用砂纸反复打磨过。

浑身上下湿得透透的，冰冷的河水还在顺着头发、衣服往下滴答。

冻得他们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寂静（相对）的河岸边清晰可闻，跟发电报似的。

李小虎惊魂未定，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

才稍微回过点神来。

他扭过头。

看着旁边同样瘫软在地。

脸色惨白得像鬼一样、嘴唇发紫、还在不停哆嗦的赵成锐。

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半天没发出声音来。

最后，积攒的恐惧、后怕和感激彻底爆发。

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赵成锐那冰冷的胳膊。

哽咽着、语无伦次地说道：“赵……

赵哥……

呜呜……

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俺的命……

俺……俺还以为

……呜呜……俺要死了……

俺再也见不到俺爹俺娘了……”

赵成锐自己也吓得够呛，感觉自己刚才真的在鬼门关门口溜达了一大圈。

心脏现在还在他那瘦弱的胸腔里“砰砰砰”地狂跳。

差点没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但他看着哭得稀里哗啦。

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似的李小虎。

又下意识地、带着点紧张和期待地看了一眼旁边虽然没说话。

但眼神明显带着几分复杂、甚至可以说是……

刮目相看的吴天，竟然咧开嘴。

露出了一个虚弱、疲惫、却又带着点傻气的。

甚至可以说是……

有点自豪的笑容。

他抬起那只还在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的、冰冷的手。

轻轻地、带着点笨拙地拍了拍李小虎的肩膀。

用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还带着点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没……

没事儿……

别……

别哭了……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咱……咱们是

……战友……嘛……”

吴天看着赵成锐那副虚弱得随时可能晕过去。

却又强撑着露出笑容。

甚至还tm开始装逼讲大道理的样子。

心里那感觉……真tm的复杂！

比刚喝下去的那几口又冷又腥的河水味道还复杂！

这小子……今天……还真tm的......有那么点爷们儿样！

虽然差点把自己的小命也一起搭进去！

这傻B……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甚至……还有点……可爱？

呸！老子一定是冻傻了！

王猛也沉着一张黑脸走了过来。

脸色依旧难看得像死了亲爹。

但在看到瘫在地上一脸惨白、还在瑟瑟发抖。

却因为救了人而显得有点“英雄气概”的赵成锐时。

眼神里那份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视，似乎……

真的淡了一点点？

甚至……

他破天荒地没有立刻破口大骂。

只是沉声对旁边早就背着药箱等着的卫生员说道：“

给他俩（指赵成锐和李小虎）好好检查一下！

看看有没有呛水！

有没有冻伤！

别tm给老子整出人命来！”

然后。

他又扫了一眼岸边那些同样浑身湿透、冻得跟孙子似的。

狼狈不堪的其他新兵。

再次恢复了他那标志性的咆哮：“都tm愣着干什么？！

等着长蘑菇吗？！

死人了吗？！

继续训练！

这点小风浪就把你

们这群废物吓傻了？！

啊？！

对岸！

目标对岸！

没到终点都别给老子停！

一群废物！

赶紧给老子游过去！”

虽然嘴上还在骂“废物”。

但那语气，好像……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刺耳了？

甚至……还有点色厉内荏的味道？

好像他自己也被刚才那惊险的一幕给吓得不轻？

赵成锐，这小子，好像……真的……开始有点不一样了。

不再是那个只会抱怨、只会耍小聪明、只会想着靠关系的废物了。

他的骨头里，好像……

真的被这该死的军营，被王猛那老小子。

用最粗暴、最残酷的方式，给砸出点……

那么一丁点……

微不足道但却异常珍贵的……硬气来了？

这该死的军营！

真他娘的操蛋！

它好像真的在用一种你无法理解。

甚至无法抗拒的方式，改变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包括他吴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