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真的很穷

    江酒酒是在兼济楼醒来的。


    至于为什么不在千金殿睡觉,只有一个原因,招娣坚持要回澜城,兼济楼的软榻更舒服,这样酒酒姐睡得更踏实。


    而江酒酒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极为朴素——“我的剑呢!”


    “这呢!——”某人懒散答道。不消说,这熟悉的声音,是鹿宣之无疑。他直接把那把沉渊剑扔了过去,对江酒酒从鬼市回来时不时的晕倒已经见怪不怪。


    “诶!你他爹的轻拿轻放!臭医修!”吕不糊尖叫,把一旁操劳一天疲惫不堪的徐子非吵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凌厉的眼光朝这狗东西狠狠瞪了一眼。


    “这把剑什么来历?”鹿宣之没进鬼市,对里面发生的一切还是一知半解。


    “沉渊剑你不知?!”吕不糊再次抢先说话,“魔族少主谢长岭的佩剑!”


    “据说今世魔族出了两个天才,老大谢长岭一把沉渊平魔族内乱,老二谢无咎……额,江湖上他的传言极少,多年来隐匿在他兄长的羽翼下,极少露面。但这谢长岭,可是魔族百年一遇的天才!想当年,他带着沉渊剑走南闯北,虽然只是一族养子,但也靠自己本事硬生生在魔域闯出了一片天!……只是,这谢长岭的佩剑,怎么会出现在鬼市里?”


    “他死了。”招娣单纯的声音响起,与所言内容显得格格不入。


    一时间,全场寂静。


    江酒酒看着怀里的剑,硬气开口,“它现在是我的剑,不叫沉渊,太晦气了——改个名字,叫‘昭雪’。”


    咔嚓——


    门被打开。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都楞住了,大眼瞪小眼。


    这场景似曾相识。


    白无常看着咸鱼宗五人,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右手虚空握拳,在门扇上装模作样地又补敲了几声——


    “咳咳,抱歉,不太习惯。”显然是一句苍白的解释。


    “楼主可是有事找?”江酒酒可不相信她是来慰问自己的。


    白无常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看着江酒酒怀中抱剑,神情一滞,后又神色凝重起来,


    “影武者,死了。”


    ……


    此话一出,不大的厢房里,再次陷入沉寂。


    影武者死了?怎么会死呢?最后分明气息尚存……


    “他是自杀?”徐子非最先开口,把正在发愣思绪不明的江酒酒拉了回来。


    “不知。”白无常答着,语气比往常严肃许多,“你们走后,影武者就被我们带到千金殿地下一层,昨日傍晚云书去送吃食,发现没了活人气息。”


    “是我杀了他。”江酒酒陈述着,紧了紧手中的昭雪。


    “目前谁也说不清他是怎么死的,或许你的一击只是巧合,又或许,是他自己堕入魔道失了禅心,再或者——”白无常没继续往下说了,他看着江酒酒有些拧巴的脸色,向前迈了两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总之这事别放在心上,和你无关”。


    江酒酒低头应了应,好像什么都听进去了,又好像顺着风一带而过。


    直到傍晚,她借口厢房太闷,找机会出来一个人透口气。昭雪挂在她的身侧,随着她的步频一起一伏,一人一剑,就这么无止境地在大街上晃荡,像个无家可归的游灵。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江酒酒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城郊东头的荒僻地。脚下城中的青石板路早已变成了松软的泥土,道旁杂草丛生,几株枯树立在月光下,枝丫扭曲。夜风掠过时,带起一阵细碎的沙沙声。


    前后无人,月光依稀,温柔的白光勾勒出她单薄的影子。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剑柄,冰冷的触感让她稍稍安心下来。


    她真的杀了影武者?她不知道。但最后一记她分明收了力,可他还是死了。是因为她最后朝他说的话?一个赌上一生名誉的禅修,坠入魔道只为精进武学的痴人,毕生所悟的因果轮回之道,却被她这个素不相识的过客化解得一干二净,换做是谁,都会郁结于心……何况,还是一个仙家的叛逃者。


    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他委屈,她何尝不委屈。好烦,她揉了揉太阳穴,思绪纷乱。觉得苦苦追溯他的死因不过是徒增烦恼。可心里莫名怅然。


    一片枯叶飘落,江酒酒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指尖即将触到叶片的刹那——


    “咔嚓!”


    枯叶在她掌心上方寸之处突然碎成齑粉。


    她瞳孔一缩,来不及反应,本能地侧身——“谁?!”


    嗖!——


    问喝还未落下,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哪怕下意识躲避,却还是慢了一拍。坚硬的剑柄重重砸在她的右肩上,剧痛瞬间顺着神经蔓延到整条手臂。


    “唔!”江酒酒一记闷哼,踉跄后退数步,靴底在松软的泥土上拖出几道凌乱的痕迹,终究抵不住那股蛮横的力道,跌坐在地。


    尘土飞扬间,一道黑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来人全身都裹在厚重的黑袍里,带着一遮脸斗笠,阴影忽明忽暗,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我与你素不相识,何至于此?!”江酒酒嘶声,警惕观察,一狠心拧住自己发麻的右臂,痛感充斥全身。


    他一言不发,下一刻,剑锋一转,杀招已至!


    “靠!”江酒酒在地上翻滚躲闪,剑锋擦着她的发丝划过,削断几缕干枯发丝。她一脚踹起一抔黄土朝来人扑去,另一只腿借力一个打挺起身,右手已按在腰间昭雪上,昭雪出鞘。


    拔剑如电,剑锋自下而上斜倾,见招拆招。


    “铮”的一声脆响,两人刀剑相向,火花迸溅。


    对峙不过一瞬,两人错身而过,剑势未收,黑袍人回身便是一记横扫,剑气如虹,猛然间撕碎空气,江酒酒足尖点地,身形骤然后仰,剑锋贴着她的鼻尖掠过。她腰身一拧,手中长剑顺势反撩,直刺对方手腕。


    两剑相抵,剑刃摩擦,发出刺耳的锐鸣。


    这一刻,距离极近,她看清了他的样子。也认出了他手中的剑。


    江酒酒手腕一抖,剑锋陡然上挑,将对方攻势化解,同时左掌拍出,黑气溢满,直击黑袍人胸口。他猛然仰头,剑锋擦着斗笠划过,带起一串火星。


    未及喘息,黑衣人第二剑已至!这一剑快若惊鸿,剑光如雪,直逼江酒酒心口——


    “还来?!”她仓促横剑格挡,却听“嗤”的一声,剑锋穿透衣袖,在她臂上划开一道不大不小的血痕。她咬了咬下唇:“姐省吃俭用补出来的衣服!被你一剑撩了?!狗东西!”


    第三剑袭来,江酒酒突然侧身,剑锋贴着她腰侧刺过。她左手猛地扣住对方手腕,一记黑气灌入,她昨日第一次用天心诀,还不太熟,此刻再次默念口诀,筋脉通畅许多,就是小臂上的血流得更快了,顺着昭雪剑刃滴落在泥土上。


    “天心诀……”,黑衣人眼中吃惊一闪而过。他的眉头不自主皱了起来,一声冷哼。


    下一刻,黑影近身——快到江酒酒无法捕捉他的动作——


    她失去知觉,重重跪倒在地,昭雪脱手插入岩缝。


    远处传来夜枭啼鸣,惊落林中残叶。


    夜风拂过,吹散了剑刃上的粒粒血珠。


    完了……我江酒酒上辈子意气风发,这辈子要窝囊死了……呜呜呜死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做一缕……


    苍天,何至于此……


    她紧闭双眼,心下一横,死就死,自己本身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大不了投胎重活一次,反正她杀了禅修,也算是因果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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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命赔一命了——


    恍惚中,脸上一冰。


    来人的利剑直贴她的侧脸,依稀睁眼,她瞥见了剑柄处的那一穗寒梅。


    “为什么取沉渊剑?”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沉渊剑?江酒酒眼底弧光一闪而过。


    “你是谢长岭?”她试探开口。


    他没有说话,转睫一瞬,寒梅剑一挑,朝江酒酒刺来。


    “靠!你是疯子吗!”江酒酒向后仰去,白光一闪,瞥见身后昭雪,方才的片刻喘息已经够她再次蓄力,一个连翻,取剑站立,咣当——电光火石,江酒酒硬生生接下这一剑。


    “你不是谢长岭!”她脱口而出,朝身后旋了好几步,期间发丝划过寒梅剑刃,立刻斩断 ,落到了黑衣青年的手上。


    “你既不是谢长岭,昭雪亦不是你的剑!为何几番试探,与我刀剑相向!”


    “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


    一招一式,江酒酒应接不暇,脑海中一个想法一闪而过,几乎不假思索:“你是巳蛇?!”


    “是你杀了影武者?!”


    下一秒,江酒酒抬剑接了一记空招——


    对方抬剑,双脚焊在原地,眼底俱是惊讶。


    江酒酒原先猜测此人是谢长岭,但沉渊剑是谢长岭的佩剑,这人手握寒梅,几袭剑招行云流水,一看便和手执之剑磨合了很久,便断定他非传闻中的魔族养子。既不是谢长岭,却又在她点天灯取了沉渊这个关头找上门来,便推测他是巳蛇的人,杀了影武者不解心头之恨,又通过各种方法,找上了“祖宗姐”,发泄怒气。


    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解释。但——此刻,看他的表情,却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影武者……死了?”黑衣青年愕然 ,显然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不像装的。


    江酒酒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瞧出什么端倪,但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最后只得放弃,但她得出一点结论:这男人长得还挺白。


    身着黑衣,却是个小白脸。


    黑衣青年没注意她灼热的目光,发怔片刻,收剑回鞘,


    “影……”他再次开口,对上江酒酒的眼睛,才发现她正看着自己,那双眼看得他心痒痒,不太自在,咽了咽喉咙,“影武者,怎么死的?”


    “昨日傍晚,死在了鬼市的露天集市。”江酒酒陈述。她担心给黑白无常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没如实告知是“千金殿的地下一层”,而是说了“露天集市”,但人确实是死了,这一点她没有撒谎。


    “你今日不惜取我性命,是因为怀疑?”怀疑什么?江酒酒没往下说,因为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这份怀疑随着影武者的死亡消失了。


    她试探开口,“和影武者有关?”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直直地盯着江酒酒手里的剑和她手臂上一直滴落的血,“你不认识影武者?”


    “我?认识影武者?”江酒酒用力扯下自己衣角处的补丁,一道破布被熟练地拉了下来,再熟练地缠到了自己的小臂上,嘴角咬着破布的另一头,言辞含糊不清,“直到上生死场前我都不知道还有这号人——”,很快,一个精致漂亮的蝴蝶结打在了小臂上,与浸出的血显得格格不入。


    黑衣青年看她这一番动作,良久,开口,“为何点天灯取沉渊剑?”


    在他的认知里,凡是在千金殿云阁的拍客,这么多年,以财力取胜,如果不是抱着一定要拿到某样物品的决心,万不会点天灯的——何况,那是以命犯险。


    江酒酒瞪大眼睛看着他,很难猜吗?——“因为我缺一把剑啊。”


    “怎么不按规矩叫价拍卖?”


    江酒酒:……


    “兄弟,有没有可能……我真的很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