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凌虐

    “天爷呀!”溯风扑进山洞,一把抱住谢徵玄,将他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检查了个遍。

    见谢徴玄只着一身单衣,眉目浸着风雪,溯风不禁怒火中烧,怒目瞪向裹了好几层衣衫的江月见,道:“你你你,再冷也不能抢主子的衣服吧!”

    定山刚踏入山洞,便听见这话。

    到底是做哥哥的,心性比溯风稳重多了,他眼神略一流转,见谢徵玄披发素衣,衣衫凌乱,甚至还有撕扯的痕迹,他倏然大惊失色,又不禁升腾起一丝窃喜。

    主子如今二十又三,换做别人早已娶妻生子,可他多年来独身一人,莫说娶妻了,通房也没有一个。

    不过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怎会不近女色,只不过缘分未到。

    这不,缘分说来就来。

    定山心头浮起长辈般的关爱与欣慰,他憋不住笑,忙不迭将溯风拉去身后,侧着脸不好意思去瞧江月见,只体贴地问谢徵玄:“主子,要水吗?”

    谢徵玄狐疑,墨画般的眉目难得疑惑地蹙了一瞬,问:“要水?”

    定山微笑道:“我从前在侯府做过事,伺候过侯爷和侯夫人,都懂,都懂。”

    谢徵玄回过神,一脚踹上他的屁股。

    “滚。”

    定山踉跄着小跑出了山洞,被溯风嘲笑道:“哥,你在说什么奇怪的东西?”

    定山神秘道:“你还小,你不懂。”

    “喂!明明是前后脚从娘肚子里出来的!”

    江月见歪歪头,整理着大氅,奇怪道:“他们带水来了吗?”

    谢徵玄默然,不予理会。

    那江月见便自力更生,她提起力气,蓄势向外喊道:“定山,我要水……”

    谢徵玄猛地半跪下来,掌心覆住她微张的唇。

    少女温软的呼吸扫过虎口,他腕上青筋凸起,声音沙哑:“闭嘴。”

    江月见眨了眨眼,长睫扫过他指节。

    “为什么,我想洁面。”

    他很快松手,冷硬地转身离开。

    “不为什么。”

    江月见只好脏兮兮地跟在谢徵玄身后,一瘸一拐地出了山洞。

    也不知道定山他们哪来的本事,马车竟就停在洞外,江月见拖着残腿,一步三踉跄地蹦上了马车。

    定山笑而不语,溯风说着回山洞检查下有没有东西落下,便让他们先行下山。

    马车内氤氲着草木香气,谢徵玄与江月见对面而坐,定山在外头御马。

    “殿下,前两天在商队,我发现一个暗室,那暗室里可能装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但柳如是很警觉,不让我久待。我总觉得他这个人,面热心冷,很难撬开他的嘴巴。”

    “你有主意了?”

    谢徵玄沏了两杯热茶。

    江月见垂眸眨眼,狡黠道:“可能要借殿下的名声一用。就是用完后,可能会让殿下的名声再臭一点。”

    谢徵玄啜了口茶,茶烟袅袅,雾气似细烟缭绕。

    “我的名声,还能更臭吗?”

    江月见笑了,腿间伤口痛意已很轻了,多亏了他的救护,才又保住她一命。

    身为同盟,或者说不过是他的棋子,他已做得太多太好。

    “主子——”一阵欣喜的惊呼在马车外传来。

    溯风忽然掀开车帘,一跃而入,邀功似的横跨在谢徵玄面前,朗声道:“主子!还好我回山洞检查了下,你看!流光的新月弯刀还落在那儿呢!”

    他手上捧着的——烟熏火燎过的新月弯刀,宝石被漏进的雪色照出晦暗的血红光芒。

    “太好了!”她喜道。

    “滚出去。”他冷道。

    江月见取回弯刀,喜不自胜。

    虽然她并未多宝贝这把刀,但尾生说过喜欢,等他长大些能用刀了,她可以送给他。

    而且,失而复得,这是个好寓意。人活在世,偶尔还是要给自己一些即便遥远但美好的期许吧。

    *

    柳宅。

    雪意汹涌,厢房中红烛高照,灯芯不时爆出烛花,熏香在屏风后袅袅升起,江月见坐在屏风后,长发散落,衣衫单薄。

    谢徵玄独身坐在远处一角,不动如山,玄色劲装上的五爪蟒纹在红烛燃照下显得愈发狰狞凶狠。

    “殿下,你……过来吧。”

    江月见咬唇,不堪一握的细腰透过纱般透彻的屏风,凝成一道翩跹的春影,落在他脚边。

    “你确定要用这个法子?”

    谢徵玄背着身,声音低沉。

    寒风从窗中漏进,纱帐逶迤飘荡,荡起一室春水般的涟漪。

    她忽然走出屏风,朝他走去。

    女子轻盈的脚步像蜻蜓点在荷间,轻而易举就惹来一阵战栗,她带着浅浅草木香的身体立在他眼前。

    “殿下,快一点,我冷。”

    她的眼眸像蓄着三月的盈盈春水,声音娇娇糯糯,含着一丝催促与焦急。

    谢徵玄垂眸,深邃的眼眸攀上她,好似深渊将她席卷。

    他眉骨下那颗朱砂痣随着挑眉的动作轻抬,一种危险又迷人的刺激意味袭来,叫她不禁颤栗。

    他其实有千百个方法叫柳如是开口,可他既然选择让她入局,那就按她的办法来。

    谢徴玄眼睫垂下,忽然攥起她手腕,欺身逼近,滚烫的身体靠近她贴近她,而她情不自禁后仰,腰肢落入他掌中。

    案上的茶杯被拂落,咣当碎了满地。

    清脆的声响外,是在窗外呆若木鸡站立的溯风与定山,和一旁捧着药的何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