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祈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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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一松气后,全身的伤痕、尤其是腹部的贯穿伤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快要晕过去。失血太多了,他连眼前的景象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就要死了吗?

    他有些茫然地想。

    第46章 21只侦探猫猫

    社长死去的那些日子里, 江户川乱步一直有着复活社长的目标在激励他前行。所以也就不管不顾地放下其他的事情,眼中只有让社长复生这一件事。

    直到现在达成目标了,江户川乱步就像突然停了发条的玩偶, 终于放下了所有。也不免去开始回想那些总是故意被他抛在脑后的有关他和社长的曾经。

    但是记忆里的那些就像是隔了一层纱, 怎么都回忆得不真切。

    美好的过去宛如一个虚影。而记得清楚的、深刻地映在脑海中的只有他这些年手上沾满了的无辜者的鲜血,还有曾经同伴看向他时难过的目光……

    他一直迫切地想要回到社长还在的那段时光,却与之背道而驰,退出武装侦探社,朝着社长所期望的反方向越走越远。

    江户川乱步这才突然意识到, 原来时间早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他现在已经二十六岁了,失去社长的时间已经快比拥有的时间还要长了。

    他突然又去努力回想社长的样貌, 虽然这些年每天都一直在回忆着,但是却也随着时间的过去, 记忆里的那个模样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就这样再也见不到社长了吗?

    他会在社长复生之前就死去。

    仅存的那几张书页上写满了字,只余留下了一小片区域。就算他还能再忽视伤、支撑着写一会儿,就算他能很快就能想到合理的故事使自己活着……就只有这一小片区域,也无法足够再写下什么了。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想要再见到社长一面的想法如燃烧的烈火般蔓延开来。

    再见一面就好。

    江户川乱步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地又有了些精神, 紧紧地握住笔,在书页最后空余的一小片区域,用尽最后的力气写道:

    【江户川乱步会再次见到福泽谕吉。】

    会见到社长吗?

    他怀着小小的期盼闭上了眼, 意识沉入黑漆漆的深渊之中。

    而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沾上了鲜红血液的书悄悄发出了白色的光。

    ……

    在这个漫长的梦结束后,何念依然没有醒来,他意识便如同漂浮在海中一般,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在此期间, 他偶尔能听见一些其他人的只言片语。

    ……

    “需要尽快找到那个制作病毒的异能者才行。”

    好像是江户川乱步的声音。

    “但他要是已经逃走了呢?”

    “不,他现在一定还在横滨, 根据异能犯罪资料来看,他大概率会躲在……”

    何念知道那个地方是费奥多尔的误导,但他却没有办法出声提醒他们。

    ……

    “乱步先生,找到的那个人说他并不知道什么异能,还说一个好心的俄罗斯人让他递交给我们一份资料,那好像是军警的关于病毒异能者的资料。而且那个俄罗斯人还让他转告给我们‘规则不能改变’。”

    好心的俄罗斯人?是在说费奥多尔吗?

    “确实不是那个人……不过,这一份资料也是伪造的。”

    “这么看来,敌人甚至还利用了乱步先生的推理。”

    “没错,感觉就像是和太宰在博弈。”江户川乱步的声音也变得沉重起来:“在48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怕是根本不能突破敌人设下的陷阱、找到那个病毒异能者了。”

    “连乱步先生也没办法吗?”

    “嗯。”

    “可这样一来,和港口黑手党的合作就没法再进行下去了。”

    “是啊,怎么办?太宰先生去和mafia谈合作了,但是现在变成这个情况,他会有危险的吧?”

    太宰治去谈合作了?

    怪不得他好像一直都没有听见太宰治的声音。

    “不仅如此,可能社员们身边的重要之人也会被抓捕。甚至港口黑手党会以那些人的生死作为要挟,逼迫我们交出他。”

    何念沉下了心,确实很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

    他甚至有些希望自己能够现在就死掉,结束这场荒诞的闹剧。

    ……

    “现在就只剩下那一个办法了。”

    “乱步先生,你是说……”

    从一开始,费奥多尔设下这个局起,就只有这一种选择……

    “是与港口黑手党开战,还是撤退?”

    何念虽然只能勉强听到模糊的声音,却还是足以感受到气氛的沉重。

    ……

    还是福泽谕吉的声音先响起:“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

    “社长,我……”

    “乱步,我已经决定了。既然他代替了我躺在这里,那么我也会代替他去和参与共噬的另一人对决。”

    “社长,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一起去的。”

    “不行,绝对不行。”福泽谕吉斩钉截铁地道:“你们得留在这里。不能再激化两个组织间的矛盾了,这样只会使横滨回归混乱。这是我的事情,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福泽谕吉的声音略显严厉,江户川乱步只能闷闷地应声,其他人似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很快,传来了他一人打开门离去的声音。

    【叮,‘黑步’执念消除值……90%】

    ……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只是干等着么?”

    “我得去给社长帮忙,社长也真是的,这怎么可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嘛。”

    “乱步先生,可是刚才不是说……”

    “刚才如果不那么说,怎么能够安抚得下社长。不过,我可以偷偷帮忙。总之不能看着社长一个人去吧?那个森首领向来城府深沉,我不放心社长。就这样,我先走了,你们不要告诉社长。”

    “我也去。”

    其他几个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们要想好,这还是很危险的。”

    “嗯,乱步先生,我也想出一份力。”

    “是的,我也不想什么都不做。”

    “……”

    【叮,‘黑步’执念消除值……93%】

    虽然任务完成度接连增加,一下就提升了6%,但何念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

    许久再没听见什么声音。

    何念也不知道是究竟没人再说话,还是他没能听见。

    只能感觉到一片漆黑与寂静,他在其中挣扎着,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睡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外面的横滨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团糟了。

    ……

    不知过去了多久,何念才终于积蓄了些力量,勉力睁开了眼。

    和他想象的场景不同。

    入眼是一片梦幻般的粉色天空,用线串连着的各色小旗子挂在空中。

    周围是各类超大的气球、玩偶、礼物盒等作装饰,还有城堡和玩具般的小房子均匀分布着,这里就好像是一个孩子们会喜欢的粉色系游乐园。

    何念就躺在这里中央的一个白色的大床上,身上妥帖地盖着浅棕色的被子。

    床的正对面是一个大门。

    除此之外,身边一个熟人也没有。

    先前耳边听到的声音就好像只是一个幻觉般。

    旁边倒是还有一个有着火红色扎着麻花辫头发的少女,她此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枕着手臂,倚靠着面前的小桌子,似乎正在熟睡之中。

    何念依旧感觉身体没多少力气,但还是尽力用手支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靠背上,打量着周围的场景,陷入思索。

    这是蒙哥马利的异能【深渊的红发安妮】,可以构造一个异空间,空间里的时间相对外界静止。

    而拉开正对面的那扇大门应该就可以离开这个异能空间。

    那么旁边这个人就是蒙哥马利了。

    何念又回顾了一下原著的情节,福泽谕吉和森鸥外纷纷被设计中了病毒异能,陷入昏迷。

    武装侦探社将福泽谕吉安置在这个异空间里面,本来是准备联合港口黑手党一起找出病毒异能的持有者普希金,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但是费奥多尔不可能设下这么容易就被破除的局。

    武装侦探社无法在短短的48小时内找到普希金。而港口黑手党的人也没有耐心等待,不会就这样将自家首领的性命寄托在敌对方组织的身上。

    于是侦探社所有成员选择一起作战,与港口黑手党开战,杀掉对方的首领森鸥外……

    不过幸好,最终在夏目漱石的介入下,两个组织休战,一同找到了病毒异能者普希金,消除了异能。最后,他们也利用神之眼找到了费奥多尔。

    而现在他代替福泽谕吉中了共噬。

    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天秤的两方并不平等,费奥多尔的阳谋不该管用的才对。

    异世界的同位体和强敌的首领,这不是很容易抉择的吗?

    明明只是异世界的同位体而已,严格说来,他们只认识了几天,还处于不熟的范围之内。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人,面临着甚至可能死亡的威胁,去对抗一个庞大组织的首领。

    何念心底不知道名为什么的情绪升起。

    他没想到,社长和所有的侦探社成员都愿意为了平行世界的江户川乱步而去正面与港口黑手党作战。

    但这必然会存在伤亡。

    不能放任他们白白受伤、树敌,就只是因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得去阻止他们才行。

    第47章 22只侦探猫猫

    何念有些头疼, 他用手扶着头,突然就又回想起了刚才倒下的场景和后来梦见的黑步的一生。

    他在心里道:‘系统,当初你传输的黑步的记忆是不是少了一部分?’

    系统茫然地道:【啊, 是、是么?记忆不可能存在缺失吧?】

    何念回忆了下之前的记忆, 与刚才梦里记得的做了个对比:‘记忆确实少了最后一部分。我当初cos时私设的剧情本来就很简单,不够详细。所以我还以为衍生出的世界略有改动,以为黑步他在拿到书后就死了,没来得及在书上写任何东西。’

    系统不理解他在说什么:【难道不是这样吗?他全身上下那么多伤,还有腹部的贯穿伤, 那不是致命的吗?】

    何念:‘那共噬事件怎么解释?按照你所说的,他既然已经死亡了, 就不应该会触发共噬异能的条件。’

    【……】

    ‘不准备解释些什么吗?从之前上一个角色那剩余0.9%的任务完成度,再到现在传输记忆时缺失的这一部分……出意外的概率也太高了点。’

    【可能确实是系统运转出了什么问题……我会上报给上面, 及时处理的。】

    ‘会有赔偿吧?’

    系统愣了下,呆呆地道:【……应该会有。】

    既然这样,何念也不准备再说什么,反正已经习惯了。向来指望不上系统, 现在就只能靠他自己来解决问题了。

    何念思考着,现在名侦探的状态大致处在生与死的界限之间,只靠书来维持着如今的状态。

    又或许他确实还没死, 只是书将他的时间暂停了,为了写在书上的那句【江户川乱步会再次见到福泽谕吉。】而使乱步不至于立刻死去。

    不过现在多想也没什么用了。

    天人五衰已经知道名侦探来自于平行世界。

    按照费奥多尔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放心再按照原本的布置来完成计划,大概率病毒异能者会比之前隐藏得更加隐蔽。

    这么一来,就不能只靠着记忆里的原著情节来判断。

    接受费奥多尔的阳谋, 按照共噬的条件来解决这件事才是最优解。

    而森鸥外绝对不能死。何念微微低头,像是想起了记忆深处里的什么片段, 眼中神色有一瞬间暗了下去,又立刻恢复了原先的情绪。

    所以现在看来,要牺牲的人是谁,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反正他也不会真正地死亡。

    只是可惜,本来已经想好了的,这次没打算将死亡作为最终的闭幕曲。现在却不得不这么做了。

    名侦探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身,拿起床上的被子盖在了睡着的蒙哥马利身上,并取走了放在栏子里的对讲机。

    他刚准备走,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我不会阻止你的。”

    是蒙哥马利的声音。

    名侦探停住了脚步。

    “毕竟我也不是侦探社的成员,只是你们社可怜的小奶猫哭着求我,我才同意帮你们的。”

    蒙哥马利稍稍抬起头来,却没有转身,仍旧枕着手臂倚在桌上,碧绿的眼睫微垂。她就好像不在意似的,随意地道:“不过作为帮忙的回礼,至少请告诉我,你想去哪里?”

    名侦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

    他其实也没想好该去哪里,总之就是准备先随便找个其他人找不到的地方待着而已。

    也许是因为病毒影响的作用,又或许已经算是勉强实现了当初黑步写在书上的愿望,现在他感觉身体的状态越来越虚弱。不像是被定格了时间的样子。

    这样下来,很可能没到48小时结束,他就会提前死去。

    所以,根本没必要告诉她地点,也没必要让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就此永远地消失也好。

    如果让侦探社成员们抱着‘或许他已经回到自己的世界了’、‘他只是失踪了’等这类想法,对所有人都是件好事。

    所以,名侦探本来想回答‘我不能说,抱歉’。

    然而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出声,着急地阻止道:【不能就这么走。如果现在就一个人离开的话,任务就没办法完成了!】

    何念不在乎地道:‘任务真的能够完成吗?我很怀疑。’

    系统连忙道:【能的,一定能的。但是不去努力在48小时前做出些什么,任务就绝对无法完成了。如果连续两个任务完成不了,系统运转或许会出更大的问题也说不定。】

    何念像是在讽刺一般,淡漠地道:‘是这样啊。’

    【是的,所以现在不能走,至少也该告诉她你去哪了,让他们方便找你才是。】

    何念没有说话了。

    系统焦急地催促:【如果是上面出了问题才导致任务失败,还有推脱的理由。但要是自己消极不去完成任务,可能会有无法想象的惩罚。】

    但何念还是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蒙哥马利看名侦探顿在原地,许久没有回应,闷闷地道:“连这也不能告诉我吗?你直接一声不吭就走掉了的话,我会没法跟你们社的小虎猫解释的。”

    名侦探突然就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要去一切事情开始发生转变的那一刻。”

    蒙哥马利摸不着头脑地道:“这是哪里啊?就只有这点提示吗?”

    “嗯,再见了。”

    名侦探拉开异能空间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系统表现得跟蒙哥马利一样茫然:【你究竟要去哪里?】

    ‘平行世界里,福泽谕吉死去的那个地方。’

    系统不可思议地道:【你就只说了这一句话。他们也不知道平行时空的事情,怎么可能找得到那里?】

    何念:‘我已经做出了提示,如果他们找不到就算了。’

    【??!】系统:【你是认真的吗?怎么能就算了呢。喂,等等,别走啊……】

    何念不再应声了。

    单凭借这点提示,他们确实很大概率是找不到他的。

    其实他们找不到才是最好的结果。

    ……

    名侦探一边慢悠悠地避开监控,走向他的目地的,一边注意听着手里拿着的对讲机传来的声音。

    武装侦探社用着对讲机作为联系,所以里面不时传来其他侦探社员的声音。

    “港口黑手党的情况怎么样了?”

    “应该是已经把首领转移到了地下的避难室。”

    “那里很难偷偷进去,看来只能从正面强行突破了。”

    ……

    “奇怪,你们有看见社长吗?”

    “没有,我们都没有看见社长,不知道他会去了哪里。”

    “就没有一点线索吗?”

    “社长应该会去一个他与森首领共同知道的地方,来最后进行一场关于生死的对决。”

    ……

    “现在港口黑手党出动了柠檬花道,我们这边连正门都根本没办法靠近。你们那边呢?敦。”

    “我和国木田先生这边也没有什么线索,还有……我们到了花袋先生家里,才发现花袋先生已经被灭口了。”

    “花袋居然……”

    田山花袋是前武装侦探社成员,异能【棉被】是关于操纵电子设备的。敦他们去找他应该是为了借助他的异能,来找到病毒异能者普希金。

    尽管知道在原著的这次事件里,田山花袋并其实没有死亡,那应该只是假死而已。

    但何念还是心揪了起来。

    毕竟他已经改变了原先的世界线,说不定会因为发生一些意外情况,导致田山花袋最终就真的死去了。

    他无法再什么也不做地听下去了。

    名侦探调了调对讲机,然后轻声地开口:“大家都能听见吗?”

    ……

    侦探社成员们此刻分散在各个地方,正为了能够挽救下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乱步先生而努力。

    却在这同一时刻,从对讲机里突然听到了意想不到的熟悉声音。

    “大家都能听见吗?我是另一个世界的江户川乱步。”

    第48章 23只侦探猫猫

    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的熟悉声音后, 谷崎润一郎原本的步伐便顿住了。

    平行世界的那个乱步先生醒了?

    本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谷崎心底却莫名感觉到不妙。

    他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边的江户川乱步,惴惴不安地开口道:“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扶了扶眼镜, 了然地道:“那家伙还真是乱来啊。”

    “啊?”谷崎愣了下。

    江户川乱步无奈地叹了口气, 解释道:“擅自替我们做决定的那个笨蛋,准备一个人偷偷溜走了。”

    果然,对讲机里的声音紧接着道:【谢谢大家为我所做的这一切。】

    【不过,就请到此为止吧。】

    【请不要再与港口黑手党对战了。战斗就意味着伤亡,还会使横滨陷入混乱, 而这是没有意义的事。就算杀掉了参与共噬的另一个人,我也依旧会死去。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结局……我早该想到的。】

    【抱歉, 这些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是时候要离开了,请不要找我。】

    中岛敦回过神来, 意识到名侦探要离开,连忙才想起来操控对讲机,希望能喊住对方:“乱步先生,请等等——”

    【那么, 就此再见了。】

    中岛敦还没来得及说话,名侦探便仿佛落荒而逃一样地匆匆道了别。

    他不敢再听任何足以动摇自己的话了。

    名侦探此时恰巧正一个人走在鹤见川旁,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 名侦探就将手中的对讲机随手扔进了河里。

    对讲机在水流的侵入中,不堪重负地发出几声‘呲呲’,随即便再传不出一点声音,慢慢地沉入了河里,消失不见。

    名侦探没有再回头, 甚至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

    与谢野晶子足够的了解‘江户川乱步’。

    所以方才当对方在对讲机里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很快意识到了名侦探打算做什么。

    于是, 她直接将刚才还在着急的、无法攻入港口黑手党正门的事抛在了一旁,当机立断地转身离开,决定立刻赶回蒙哥马利的异空间,去拦下名侦探。

    不过,她还是来迟了。

    与谢野晶子匆匆打量一番没看见名侦探的身影后,便连忙向这里唯一的一个人问道;“乱步先生呢?”

    蒙哥马利无奈地说:“他早就走了。”

    果然,就算与谢野晶子已经尽可能地花费足够少的时间,一刻也没有休息,气喘吁吁地赶来【安妮的房间】。但还是到得太晚了。

    她一直都知道,乱步先生下定了决心的事情,向来就一定会完成。

    与谢野晶子攥紧了拳,犹豫片刻后,还是不抱希望地问了句:“乱步先生有说他去了哪里吗?”

    “嗯。”

    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

    与谢野讶异地望向这个红发绿瞳的少女。

    但是,蒙哥马利却是有些迟疑地道:“不过,他只说了他要去一切事情开始发生转变的那一刻。”

    ……

    名侦探又继续走了许久,才到达了记忆里的那个逼仄的小巷。

    本以为许多年都没有再来过这里,应该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才是。可是刚踏入小巷,熟悉的仿佛每晚噩梦里的场景便使他心头一悸。

    这里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能对映上记忆里的那天,清晰得如同刻在心底里一样。

    原来从来都没有淡忘过。

    他的头又痛起来。因为共噬和之前的伤,他身体的状态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越来越虚弱。书对他造成的作用也在逐渐消失。

    这一路上他都是忍着疼痛坚持着走过来的。

    名侦探只好勉力扶住墙,借着支撑,缓缓地靠着墙坐了下来。

    大概,很快他就会像社长当年那样死在这里了吧。

    他陷入回忆,低头怔怔地望着前方不远处。在他自己的那个世界里,社长曾经在那里倒下,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地面。

    猩红的色彩是他对于那天最印象深刻的记忆。

    这个巷子太过偏僻、太过老旧,几乎没什么人会来,更遑论会有人特意来翻修清理。

    那时的场景说不定仍没有丝毫改变。

    不知道那血液有没有渗入地表,经过风和雨的洗礼,永远地刻印在那里……

    是错觉吗?

    名侦探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那样的场景重现在面前,猩红的血色倒映在眼瞳里。他的呼吸紧促起来。

    但是在眨眼间,他又重新看到了眼前平静如初的景象。

    他用手扶住昏昏沉沉的头,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境还是现实了。

    名侦探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那一天,也没有离开过当年的那个小巷。后来的那些年,他一直都在逃避着,不去想,也不去面对。但却只是给自己套上了一个隐形的囚牢。

    那么,现在重新回到这里,也算是做个了结了。

    ……

    没有人知晓名侦探去了哪里。

    就连江户川乱步,也因为线索不足而无法做出判断。

    侦探社众人陷入茫然之中,现在该怎么做?无法再继续和港口黑手党对战了。但是他们又不能什么也不做的等待名侦探死亡。

    幸好,情况没有更加糟糕下去,很快事情便迎来了转机。

    计划了‘三刻构想’、传说中横滨最强的异能者夏目漱石及时出现,阻止了森鸥外与福泽谕吉的对决,并借此将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联合起来,一起秘密抓捕病毒异能者。

    而田山花袋果然如同原著里一样,只是假死罢了。借助他的异能,众人顺利地找到了病毒异能者的所在地。

    现在,只要抓紧时间抓捕到普希金,解除共噬异能,一切说不定就可以和平地落幕了。

    福泽谕吉望着远处戒备森严的基地,中岛敦和芥川刚刚潜入了那里,合作去抓捕普希金,还有田山花袋远程通讯在给予他们帮助。

    而他和其他人就只需要守在外面,防止普希金逃走就好。

    但是,不见踪影的名侦探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福泽谕吉一刻没办法确定他的安全,就始终不能够安定下来。

    至于另一个乱步最后唯一留下的那句话,江户川乱步虽然猜出了其中的含义——指的是另一个世界里福泽死去的地点。

    但再往下,他就无法继续推理出详细的位置了……

    其实,早在那天名侦探跟着果戈里离开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就对侦探社说出了他的推理。

    他们也早就知道了另一个名侦探死亡的真相,以及对方一直以来所追寻的目标。

    付出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复活一个人。

    真的值得吗?

    福泽谕吉不认同名侦探的做法。

    将心比心,福泽不愿意为了自己活着而将名侦探束缚住。如果要看着乱步在黑暗中越陷越深,看着他失去笑容,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福泽还是宁愿世上没有复活的可能性,死了就是死了,他会永远地安眠。

    但是,他也无法去指责乱步,他是最没有资格去指责乱步的人。

    福泽谕吉心里一团乱麻,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社长。”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福泽身后走来,浅笑着道:“去找那个乱步先生吧,这里有我们在就足够了。”

    “可是,该去哪里找他呢?”福泽谕吉问。

    连乱步都无法推算出什么,线索太少了。

    “这个嘛,不用理解那句话也可以找到乱步先生的。”太宰治指了指一旁正走过来的坂口安吾,很自然地说:“只要携带上安吾就行了。”

    坂口安吾习惯地吐槽道:“太宰,既然拜托我帮忙,就不要说得好像我是什么道具一样啊。”

    福泽谕吉立刻想通了。坂口安吾的异能【堕落论】可以读取物体记忆,那么只要从乱步离开的地方一路读取周边物体的记忆,就可以找到他了。

    福泽谕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点,他面向坂口安吾,感谢道:“那就麻烦你了,坂口君。”

    坂口安吾连忙说:“没关系的。”

    于是,福泽谕吉和坂口安吾即刻出发。

    因为一路上要边走边用异能【堕落论】探寻方向,他们花费了很多时间,走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名侦探最终抵达的地点。

    从手机上地图的显示来看,前方拐过弯之后,是一个昏暗的小巷。那里是一个死胡同。

    所以,名侦探必然就在前面了。

    福泽谕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向前。就要见到乱步了,他反而有些不敢面对,不知道要怎么跟乱步说。

    福泽拐过了弯,他的脚步随即停住了。

    他看到,眼前逼仄、沉寂的小巷里,只有名侦探一个人静静地靠在墙边半躺着,闭上了眼睛。

    第49章 24只侦探猫猫

    这不像是福泽谕吉记忆里的那个乱步的形象。当年, 他第一次遇见乱步,是乱步最失意的时候,但就算是那种情况, 他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乱步这么狼狈的模样。

    名侦探靠在这个充满了灰尘和污渍的墙上, 坐在有着沙砾和尘土的地上。身上穿着的英伦风格的侦探服自然也不免沾上了尘埃,难得显得有些灰扑扑的。

    而他的脸色十分惨白,安静地半躺在那里,给人没有丝毫生机的感觉。

    一瞬间,福泽谕吉都要以为他已经……

    幸好, 福泽很快便注意到了名侦探的眼睫在微微颤动。

    原来是睡着了啊。

    不过,睡着了也这么不安稳的样子, 乱步是在做噩梦吧?

    “乱步。”福泽喊了一声。

    不能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

    名侦探仍旧紧紧闭着眼, 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

    “乱步、乱步?……”

    福泽谕吉的声音在颤抖,他慢慢地走过去,又连唤了几声。

    他急迫地想要快点喊醒乱步,浓烈的担忧情绪蔓延开来, 福泽却下意识地不去细究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幸好,名侦探终于在一遍遍呼唤中,艰难地微微睁开了眼。

    眼前的场景有些模糊, 名侦探不确定地小声唤道:“社长?”

    福泽谕吉松了一口气:“嗯,我来了。”

    “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名侦探有些埋怨地说道。

    明明没想让他们找来的。

    名侦探看到社长身边的坂口安吾的那一刻,就瞬间明白了社长是怎么找过来的。

    啊,真是的。都是因为现在的身体状况太糟糕了。在安妮的房间醒来后,头也一直昏昏沉沉的。他竟然连这点都没能想起来——坂口安吾与太宰已经和好了。就算没和好, 太宰要拜托安吾帮忙,安吾也会因为愧疚而答应的。

    如果有【堕落论】的话, 那他岂不是逃到哪里去都会被找到的嘛。

    但是被找到了也没什么用。

    已经迟了,他们无法改变什么,只能看着他死亡。

    还不如不找来,对吧?

    “抱歉,社长。”名侦探感到歉意,他努力地笑了笑,想让气氛能稍微缓和一些;“我有些困了,好想就这么安静地睡一觉啊。”

    不过他似乎是用错了方法。这句话说出后,气氛没有缓和,反而连空气都仿佛被凝滞了起来。

    福泽谕吉微哑着嗓子道:“坚持一下,乱步。就快要找到病毒异能者了,【共噬】很快就会被解除的……”

    “没用的。”名侦探打断了他的话。

    福泽谕吉难得显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但如果结局早已注定的话,还不如从一开始起就没有希望。

    于是名侦探虽然不忍,却依旧努力维持冷静,故意地说:“不仅是共噬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死了,只是书延长了我的生命。但也仅限于这一段时间了。解决了共噬也没办法,与谢野的异能也不能改变……”

    福泽谕吉没有再说话,默默地看着对方平静地谈论自己的死亡,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坂口安吾也沉默着,漫长如同被静止了的沉默着。眼前的画面让他想起了不久前一个类似的场景,同样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结局就像从一开始起就定好了一样。

    在这糟糕的氛围里,还是名侦探先开了口,转移了话题。

    “社长。”

    他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笑着说:“我想回侦探社了。”

    “……好。”

    福泽谕吉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福泽暂时不再纠结寻找什么使名侦探活下来的方法了。毕竟能够留给他们的剩余时间太短了。虽然不愿承认,但他确实对此无能为力。

    至少,在当下他没有任何办法。

    如果真如乱步所说,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那么福泽就只能接受现实,在乱步最后的时刻让他尽量少一些遗憾。

    福泽深呼吸了一下勉力平复情绪,然后顺从地应道:“我们回去。”

    【叮,‘黑步’执念消除值……96%】

    随后他背起了名侦探,就像很多年前的那样。

    那时,他们还没有创立侦探社,只是两个人一同前行,走过无数地方,接下一个个帮助他人的委托。

    乱步每次没走多久就一直抱怨着“走不动了”、“好累啊”、“真的,一点都走不动了”、“移动简直是浪费时间”、“腿好酸”之类的话。

    福泽谕吉有时能够说服、安抚乱步,但自然也有实在劝不动的时候。

    他就只好无可奈何地蹲下,对乱步说:“上来吧,我背你走。”

    在这个时候,乱步就会欢呼雀跃地道:“好耶!”

    然后就像是怕福泽反悔般,乱步迅速利落地爬到他背上,搂住他的脖子,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再在福泽看不到的角落里,忍不住地偷偷笑起来。

    侦探社成立之后,倒是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了,乱步和其他社员一起出任务的次数会更多。

    况且乱步也渐渐长大了。

    他们初次相识时,乱步才十四岁。时光迅速地流逝,眨眼间他就已经二十六岁了。虽然乱步依然总是孩子气的,但也成长了许多,不会再闹着要人背着了。

    现在重新背起乱步,就好像时光倒流的感觉。

    他们向着侦探社的方向前行。

    坂口安吾主动与他们拉开一小段距离,默默地跟在身后,默契地不去打扰。

    黑发绿瞳的少年模样的名侦探安心趴在社长背上,歪着脑袋看着周围的景物。

    安静的小路上没有什么人,绿意倒是总从旁边低矮的墙上露出一角来。有风轻轻地吹拂过这里,叶子就沙沙作响,伴随着不时的几声鸟鸣,奏出了好听的乐章。

    他曾经与社长相处时的场景就这样映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

    名侦探似是随意地、如同当年一样地闲谈道:“社长,还背得动我吗?”

    福泽谕吉:“当然,你太轻了。”

    真正背起来的时候,才更加切实地感受到对方的体重之轻。乱步这些年真的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福泽谕吉在心里默默叹气,但是现在说这些也已经太晚了。

    这简短的对话结束后,又是一段沉默。

    福泽正在思考该从哪个话题开始切入。

    名侦探却先轻声地唤了一句:“社长。”

    “嗯,”福泽停顿了一下,问:“乱步,怎么了?”

    名侦探突然笑起来:“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声而已。”

    【叮,‘黑步’执念消除值……97%】

    紧接着,他就像一下子找到了有趣玩法的孩子般,乐此不疲地唤道:

    “社长……”

    “我在。”

    “社长……”

    “我在。”

    ……

    这条路要是能一直这么走下去就好了。

    名侦探突然这么想到。

    第50章 25只侦探猫猫

    名侦探清晰地体认到了时间的飞逝。

    每一秒, 他都能感受到书的作用在消失,身体随之变得虚弱,痛觉加重。渐渐地, 他甚至连呼吸都觉得艰难起来。

    在生命急速流逝的同时, 遗憾的情绪就这样从心底某处滋生,很快便像火苗遇到枯草,化作熊熊烈火,燃遍了每个角落。

    名侦探没有心情再维持笑容了,他喊社长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哽咽。

    不知过了多久, 名侦探没有再继续说话。

    紧接着,福泽谕吉便突然听到了背上的人微弱的抽噎声, 他的心揪着痛起来,但却也没有说什么话。

    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现在的他什么都无法做到。

    名侦探勉力压抑住哭腔, 孩子气地用着委屈的语调开口道:

    “还没有……”

    还没有和侦探社的大家正式地见面道别。

    似乎是因为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对讲机里说过的那些话,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总之,名侦探实际上想说的话, 说出口后却变了个样子:“夏日祭那天,社长赢得的那些粗点心……还没有吃完。”

    福泽谕吉哑声安慰道:“再坚持一下,乱步, 等回到侦探社你就可以吃完那些了。还可以买更多的粗点心,想吃多少都没问题。”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安慰的话,但名侦探还是心里好受了一些。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还想……”

    还想再见到社长,属于他自己的世界的那个社长, 仅此一个的社长。

    还想见到那个社长一面,看着他好好地活着。

    一面就好。

    但名侦探最终也没有说出这句话, 因为他知道提起这件事会让眼前的这个社长自责。

    于是,他便继续口不对心地道:“我还想重新过完那天没有完成的生日宴……”

    这句话其实也不算是谎言。

    他确实很遗憾,那天的生日宴还没有结束,自己就已经提前离开了。

    那次之所以名侦探没有猜到侦探社是在秘密为他准备生日宴,存在眼镜坏掉后他不习惯的原因,存在太宰乱步刻意隐瞒的原因,也存在他时时刻刻恐惧着身份被拆穿的原因……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他的世界里的社长离开之后,在六年多的时光里,他没有再过过一个生日了,更遑论是别人为他庆祝生日。

    而他自己也早就不记得生日这种事了。

    但现在他突然很想过生日,想回到那样肆意过的无忧无虑的曾经。

    名侦探放轻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些许遗憾:“我想要吃蛋糕……那天走得真是太着急了,应该再晚点离开的……还没有看社员们送的礼物呢……”

    也没有来得及听大家唱生日歌,在歌曲和拍手声中,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然后闭上眼真挚地许下‘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永远快乐’的生日愿望。

    福泽谕吉努力地迅速组织了语言,结巴着劝慰道:“蛋糕、那天的蛋糕我们没有吃,乱步他说要等着和你一起过生日……礼物所有人也都准备了两份,你的那份还好好地放在侦探社,等会儿回去后就能拆开来看看了……”

    他非常认真地在回应着名侦探的话,不厌其烦地说着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叮,‘黑步’执念消除值……98%】

    社长耐心的安慰使名侦探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得到了可以宣泄的地方。

    名侦探终于忍不住开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还想继续待在侦探社……”

    “还想……”

    而他每说一句,福泽谕吉就应一声,许诺回去后就立刻完成他的心愿。

    渐渐地,名侦探的意识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越来越混乱,眼前的景象也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他似乎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了,说的话也不连贯起来。

    福泽谕吉努力地去捕捉他的声音,才只能勉强听到些许不连贯的呢喃。

    “还没有……社长……”

    还没有做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

    名侦探说完了目前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的心愿,但还是觉得意犹未尽。

    “都能实现的,再坚持一会儿就好。”福泽谕吉压抑着情绪道。接着,他停顿了下,然后用带着恳求的语气喊:“乱步……”

    而名侦探此刻已经不知道能不能听见福泽的话了,他只是喃喃道:

    “……烟火祭……明年……能够一起放水灯吗?”

    福泽谕吉抿了抿嘴,没有如之前一样立刻作出答复。

    他想起了夏日祭那天未完成的计划,本来说好了要陪乱步去放水灯,最后还要一起看烟花的。

    不过却因为中途发生的意外,最终只能潦草地结束了那次夏日祭,自己也先行离开了。

    早知道、早知道的话,那天就应该陪他去放完水灯再走了。

    明年,是否还能一起放水灯、完成今年许下的承诺?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有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就是永久的遗憾。

    但福泽谕吉最终还是自欺欺人地说:“好,回去就一起去放水灯。明年、后年、以后的每一年也都要一起去参加夏日烟火祭,约定好了。”

    社长还真是惯着他啊。

    名侦探的遗憾在社长一遍遍耐心的安慰下,逐渐变得无足轻重。

    【叮,‘黑步’执念消除值……99%】

    或许是回光返照吧。

    突然间,名侦探感到自己勉强恢复了点力气,意识也短暂得又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将脑袋贴在了社长的背上,温暖的热度源源不断地向他涌来,在这里名侦探能听见对方有力的心跳声。

    真温暖,这种感觉都已经快被自己忘掉了,上一次体会到似乎还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真的很温暖。

    名侦探又想起当初,他精心谋划了好久,才能提前天人五衰一步抢走了书。

    他却也为此伤痕累累、奄奄一息,最后就只能自己一个人静静躺在落灰的巷子里等待死亡的到来。

    那个时候,因为失血过多,他一直都觉得很冷,如同寒意刺入了骨髓般的冷。

    对比起那次的死亡,现在已经很好了。

    名侦探靠在社长背上,轻轻扬起了笑容。

    已经很好了。

    他实现了写在书上的愿望。

    他见到了社长,甚至还见到了侦探社的其他成员。

    这些天和大家相处得都很愉快。他吃了许多零食,品尝到了新款波子汽水,也久违地拥有了生日宴。夏日祭过得很开心,破除案件也很开心。

    只要能够待在侦探社就已经像是做梦一般了……

    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几年前社长还在的时候。那时的每一天也都是这样的,真的很怀念啊。

    【叮,‘黑步’执念消除值……99……】

    不过,

    “我果然还是……”

    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好想留在这里,一直一直地留在这里……

    【叮,执念消除值……消除值……】

    最后的这一句话格外得轻。就像寒冬腊月里的一片雪花,慢悠悠地从空中落下,但还没等落到地上就已经静静地融化了。

    这一句没有说完,福泽谕吉等了很久很久,却再也没有听到后续。

    他慌了,停下脚步,轻声问:“乱步?”

    “……乱步?”

    那个永远孩子气、总是闹腾得停不下来的名侦探终于静了下来,靠在他的背上,安心地闭上了眼,一动也不动。

    福泽谕吉了然地握紧了拳头,似乎是在痛苦地忍耐着些什么。

    坂口安吾站在福泽身后,看不到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却能够感受到,空气里感情的残渣浓厚得仿佛快要实体化。

    坂口安吾几乎要觉得他会在下一刻爆发。

    最终福泽却还是什么举动也没有。

    他背着乱步,继续如刚才一样往侦探社的方向前行,就像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一样,却在不知不觉间放缓了脚步。

    坂口安吾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低着头,安静地充当背景板的角色,见证着这一切的落幕。

    风不知在何时停下了吹拂,叶子也不再沙沙作响。

    这条小路比较偏僻,很长很长的路上都没有遇见别的行人。

    他们就这样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漫长的时间里,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一切默契得如同约定好了一样,保持着难得的安静。就好像是用沉默在做着最后的道别。【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