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村里发洪水(第2页)

    张芬芳心里头跟揣了这只小兔子似的怦怦跳,这雪团儿似的小东西,红眼睛水汪汪的,咋看咋稀罕。可转念想起前世富兴干的那些事,脸又沉下来,说道:“啥破玩意儿啊,一股子臊哄哄的味儿,赶紧整走!”

    富兴也不生气:“嘿嘿嘿。俺搁柴房搭个窝,喂点苞米面儿,养熟了指不定还能下崽呢!”说着他起身跑去外面,脚步踩着泥“吧唧吧唧”往柴房去了。

    张芬芳抠着炕沿上剥落的红漆,嘴角扯出抹苦笑,她不是不喜欢兔子,她是怕这软乎乎的小东西,把她寒了一辈子的心给焐化了,忘了前世的恨再次重蹈覆辙。

    正想着呢,柴房门“吱扭”一声开了,富兴带着一身雨气冲进屋,头发上的水珠滴在粗布褂子上,洇出片深色。“媳妇儿,俺把兔子搁柴房旮旯了,铺了干草,还找了个豁口碗盛了水。”他搓着手,像个讨糖吃的娃,“你猜咋着?那小玩意儿拿爪子扒拉俺手指头,软乎乎的,跟棉花似的!”

    张芬芳低头没看他,声儿硬邦邦的:“整那没用的干啥?早晚不都是锅里的肉。”

    富兴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失落,随即转了话题:“媳妇儿,饿了吧?俺去灶房整饭,今早在山里捡了一筐松蘑,炖上一锅,再熬点玉米糊糊,管保你喝得热乎!”

    说完,他颠儿颠儿往灶房跑,到门口还回头瞅张芬芳一眼,那眼神跟自家养的大黄狗似的,湿漉漉的带着讨好。

    屋里就剩张芬芳一人,她挪到窗边,瞅着柴房那扇破木门。门缝里透出点昏黄的光,也不知那小兔崽子咋样了。正琢磨呢,院门外突然跑进来一群人:“富兴!富兴在家不?出大事了!”

    张芬芳撩开帘子一看,村长带着几个汉子顶雨跑了进来,一个个裤腿子都糊满了泥。村长抹了把脸,急得直搓手:“河套坝要塌了!石块子眼瞅着往下掉呢!”

    富兴正往灶膛里塞柴火,听见喊声把柴火一扔,抗起铁锹就往外跑,路过西屋时扯着嗓子喊:“媳妇儿,你在家猫着,别出来瞎转悠!”

    张芬芳的心咯噔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她光着脚丫子趿拉着个破布鞋片子,啪嗒啪嗒就往东屋跑。炕梢头那本油乎乎的阳黄历都翻出包浆了,她手指头蘸着唾沫星子猛搓,瞅见一九七三年八月二十五号那几个字,目光一紧——前世今个儿,富家村下游那山梁子跟被老天爷踹了一脚似的稀里哗啦就滑坡了。洪水呜嗷一下就灌进村子,没一会儿半拉屯子都漂在水里头。她家那破房底子地势低,浑汤儿都漫到了房檐下,土墙泡得直掉渣,差一点就要撂挑子塌架。

    说起来也邪乎,前世她正搁刘寡妇家跟富兴打架呢。那犊子非要在刘寡妇家哄狗娃子玩儿,她叉着腰跟他喊:"富兴你个挨千刀的,不跟俺回家俺就搁这儿待着不走了!"

    张芬芳就这么死乞白赖磨叽到后晌,因为刘寡妇家地势高,张芬芳竟然跟着躲过那场劫。可家里囤的那点苞米面、高粱米,全让洪水给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