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下不去嘴啃(第2页)
刘寡妇说完扭着腰就走了。
罗老五站在河套边“呸”地啐了口黏痰,手指头抠着后槽牙缝里的韭菜渣。刘寡妇那句“张芬芳说你会疼人儿”像根鸡毛在他心尖搔刮,喉结上下滚动着骂了句:“扯臊皮子!”可脚底板却跟长了弹簧似的,撒丫子急忙往家跑,想着得先拾到拾到自己,洗洗澡,别熏到芬芳妹子。
水缸里的水瓢让他舀得“哗啦啦”响,粗布汗巾在脊梁上搓得直冒火星子,搓下来的灰泥跟煤渣子似的往脚面堆。他弯腰掬水冲头,水珠顺着络腮胡往下滴,砸得水缸沿上的胰子“吧嗒”掉块碴——那是去年赶庙会时花两毛钱买的,闻着一股馊瓜篓子味,他却稀罕得跟揣了块香胰子。
洗澡后他甩着水珠往屋里钻,炕梢的木头箱子让他拽得“吱扭”怪叫,翻出件藏青土布褂子。领口磨得透亮的补丁跟狗啃似的,他凑到窗玻璃前比划,见第三颗盘扣错进了第五个眼儿,鼓囊囊像揣了俩生鸡蛋,他嘿嘿一笑露出满嘴黄牙:“赶明儿让芬芳妹子给俺重新绱俩扣襻。”
富兴做好饭后张芬芳却一直不开门出来吃,屋里煤油灯也没点,黑漆漆一片。富兴担心张芬芳病还没好利索,又不吃饭,病再严重了,在西屋门口急的团团转。
这时候,墩子端着一碗白菜汤泡饭来了,他仰着小脑袋小声对富兴说:“富大哥,你瞧俺地。”话音未落,脏乎乎的小手“邦邦”拍门:“富大嫂哎!俺今晚又尿炕啦,俺娘拿笤帚疙瘩追着打,俺钻你被窝暖和暖和呗!
“吱呀”一声门板裂开道缝,张芬芳探出头,她一把将墩子薅进屋,然后门板“砰”地关上了,看也没看富兴一眼,随即煤油灯亮起。
墩子将饭碗举到张芬芳跟前,眼巴巴的看着她,说道:“富大嫂,吃饭,俺娘说生气也不能作践自己。”
张芬芳一看见墩子心情就好了,她揉了揉墩子的小脸蛋,笑了笑:“好,富大嫂吃,墩子给俺地,嫂子肯定吃。”说着,她伸手接过碗放在炕沿边,然后将墩子抱上了炕:“今儿晚上跟嫂子睡,嫂子不嫌弃墩子尿炕。”
“嘿嘿嘿,快吃饭饭!”墩子催她。
“嗯那,嫂子这就吃。”
富兴听到屋里头的对话,这才放下心,自己也去灶台边吃饭了。
这功夫,狗娃子突然跑了进来,富兴抄起烧火棍一把拦住他,问道:“你个兔崽子,黑灯瞎火地你来干啥?”
狗娃子往旁边一闪,道:“俺来找你媳妇。”
富兴的烧火棍当啷一声扔在地上:“有啥事,跟俺说一样。”他上前一手拽着狗娃子肩膀头的衣服,说话的声音冷冰冰的满是厌恶。
“不行,俺必须得亲自跟你媳妇说,这是老村支书告诉俺地。”狗娃子见富兴脸色不好,怯生生的用余光瞄着他,准备随时逃跑。
富兴听是老村支书让他传话,一把松开了他。狗娃子急忙窜进屋,隔着西屋门说道:“老村支书让你晚上八点去支部后院歪脖树下等着,他给你盖了红戳的离婚证明。让你准时去,耽误点就当你不离婚了。”
张芬芳听着眉头一皱,门外又传来狗娃子声:“你听到没有?”
“听见了。”
见张芬芳回应了,狗娃子撒丫子就跑了院。富兴立在当院瞅着西屋窗户,见那团影子开始下炕穿衣裳,心口像是有针扎似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