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老人的悲伤(第2页)
老村支书蹲在墙根下吧嗒旱烟袋,看着老王太太的尸体直皱眉:"俺瞅见上午你来村支部了,眼瞅着老王那俩瘪犊子如何把老太太当球踢。今儿晚上屯子开大会,你愿不愿搁当院儿,当着老少爷们儿面儿掰扯掰扯?让大伙儿瞅瞅这俩挨千刀的,是咋把他娘逼死的."
"咋不愿!俺这暴脾气瞅见那不孝的玩意儿就来气!"张芬芳说话时舌尖顶着上牙膛,尾音带点硬朗的脆劲儿,像咱东北冬天砸在冰面上的镐头。
要说这王老大王老二,在富家村那可是"尿罐子镶金边——臭讲究"的主儿。饭桌上就算没有菜也得有酒,老哥俩打小儿在老王头子的耳刮子底下长大,那老东西活着时就顿顿得有烧刀子,喝多了就拎着鞋底子追着俩儿子满院跑,如今哥俩全盘继承了他的"衣钵"。前几天儿晚上王老大揣着酒瓶子在村口骂街,骂队长上工时给他分的地多了,要晚上拿刀去捅他,吓的队长急忙安抚说多给他一分公分;王老二更邪乎,前儿个下晌把他老娘分的苞米面子换了酒喝,老太太坐在当院哭天抢地,他倒在炕上呼噜打得山响。
老村支书吧嗒完最后一锅烟,拿鞋底子蹭了蹭烟锅:"话虽这么说,可这俩玩意儿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赶明儿你要是让他们堵着家门口骂街,或是没事找你麻烦,可得赶紧上俺家喊一声,俺找民兵连长治他。"他说话时眉头皱成个核桃。
"支书您放一百八十个心,今个儿俺不光要举证,还得把他俩耍酒疯尿在人家酸菜缸里的陈芝麻烂谷子全抖搂出来,让他们在屯子里抬不起头!"
张芬芳把辫梢往肩后一甩,想起上辈子他俩逼得王小梅跟俺大儿子富德忠闹离婚,她抄起菜刀站老王家当院骂了半宿,那俩怂包躲在屋里连灯都没敢点。就这俩尿性,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张芬芳说话时透着一股劲儿,有庄稼人的实在,也有不服输的狠厉,还有经历风霜后硬挺着的倔强。
“那就这么定了,富家媳妇儿,那你就先回去吧,等晚上听大喇叭喊。”老村支书说着站起身。
“成。”张芬芳应了一声,刚要转身走,突然想起来正事来,急忙从兜里掏出离婚证明:“老村支书,俺还有事找你呢,麻烦你搁这上头帮俺按个红手印。”
“啥东西?”老支书皱着眉头瞅她手里的离婚证明,那纸头边角都磨毛了,上头张芬芳的名儿写得跟鸡爪子刨似的,歪歪扭扭还带着墨疙瘩。"你俩上月十五才拜的天地,这刚过一个月就闹离婚,屯子里大姑娘小媳妇瞅你的眼神能把人剜出窟窿!"
张芬芳冷哼一声:"笑话?俺张芬芳活了两辈子,啥大风大浪没见过!俺不怕笑话,老支书哎,富兴那犊子跟刘寡妇扯不清,这俩玩意儿比茅坑里的蛆还膈应人,这婚俺非离不可!"
老村支书叹着气将离婚证明接了过来,说道:"现在哪还兴按红手印啊,得去公社盖大红戳儿。你这证明写得缺胳膊少腿的,回头俺找文书给你规整规整,整好了俺给你送过去。"
张芬芳听了这话,紧绷的腮帮子才松快些:“成,谢谢老村支书,那俺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