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事(第2页)
她的字典里没有“抢”,见到喜欢的东西,只有与生俱来拥有感。
杜老师示意我出办公室。我们来到教学楼的顶层。她四处看了没人,才压低声音说:“你看她那副语气,好像我使出全部实力,都赢不了她。想当年她刚进校,多么谦卑有礼,谆谆好学,对着每个人甜甜笑,一副弱女子的模样,搞得大家以为她是小绵羊呢。第一次她参加公开比赛,还是我全程陪场,指点,帮她不停地打磨逐字稿。真应了那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她怎么不说,邱宁宁一家三代直系旁系在什么职位,做什么生意呢。不然她会这么好心?!
邱宁宁父亲叔伯政府的区委的,母亲在四大银行某分行副行长,爷爷奶奶老红军,外公外婆家世好,叔叔们姑姑们舅舅姨姨们,哪个不在政府紧要部门担任一官半职。
她这么好心,当初我进校,怎么不指点我几个迷津呢。打过几次照面,直到一个办公室了,才说第一句话。
“她的带教师傅是你啊。这样对师傅说话,好不恭敬。”
她勉强笑笑,“谁让人家一出生就含金带银呢。她刚开始跟你最好了,天天搂着你姐姐长姐姐短,天天在你耳边絮絮叨叨。我以为你们才是好姐妹呢。吃味的很。”
谁曾想,好妹妹一看到好姐姐的男朋友就说:“这个哥哥,我见过的。”
她借用贾宝玉见林黛玉时说话,我当时只觉得好笑,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毕竟当时她有门当户对的男朋友,外貌相称,对她鞍前马后,鞠躬尽瘁,随叫随到。买奢侈品,刷卡眼都不带一眨;叫做什么,立马办到;说旅游支取发达国家。
谁曾想,她看上我那温温吞吞,没有主见,好脾气缺根筋的文丰。她看上他的皮相吗?她男朋友哪里比文丰差?
她说,“然姐姐,你不觉得丰哥哥像藤真健司?”
我:?。我觉得更像水户洋平。
就像杜时祺说的,她实在像一只小绵羊,刚进校的时候,咋咋呼呼,顶着金黄色爆炸头,到处乱蹦。
有一次,文丰说:“宁宁,你的头发是天生过样?”
她说:“你猜?”
他思考一会,“应该是的。”
“你喜欢吗?”
他竖个大拇指,“碉堡了!”
“然姐姐也卷成这样的爆炸头吧。”
“···哈哈哈哈,她个历史老师才不会。 ”他看看我。
她圈住我的手,轻轻地摇动,嘟起她的小红唇,“陈姐姐,变个发型吧。年年黑长直,好没新意。”
难道我想保持黑长直吗?历史老师就该老古董腐朽思想吗?大学暑假的时候,我拉着诺伊把七彩色都染了个遍。
我跟文丰还玩儿游戏,猜得出我染什么发色,答应他一件事,做什么都成。
他笑得跟朵花灿烂,但没猜中一次。他干脆跟着我们去染胡乱八糟发色。
周一例行升旗大会,哪个不是规规矩矩的发型和发色,顶多黑挑黄,染成淡黄色;连做法式指甲,被上级发现都会明里暗里批判。
邱宁宁怎么能顶着这一头显眼的不合规矩的爆炸头,周一到周五,在学校晃来晃去?!
谁给她的的权利?她自己。
谁劝她换回普通样?没有。
“我倒是想卷成你这样,但是家长肯定会反对。算了,工作要紧。”
她眼睛巴巴地看着文丰:“你劝劝然姐姐好不好。这样我们就是真正的姐妹花,没人也分不清谁是谁。”
“哈哈,你们俩长得不像,分得清。”憨憨文丰说。
“丰哥哥,我要是然姐姐这样的发型,会好看吗?”
文丰看着她,在脑子里想象她新发型的样子。她也看着文丰。
“你漂亮噻,莫子发型都靓。”
好几天她没来上班。英语课隔壁老师代上。顶着全新的发型,黑长直来了。
杜老师问:“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在她面前,我既不能显得懦弱,又不能显得无动于衷,只能云淡风轻。
“没有。”
“听说他们要订婚了。”
“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似笑非笑。
“还是你大度,换做我,不知有多伤心。幸好你跟乘哥哥谈了,扳回一局。”
“···失恋了谁都会伤心。想明白就好。杜老师工作优秀,老公也是一流的外科医生。”
“哎,你不知道他工作多忙,有急诊手术,凌晨都要爬起来去医院加班。经常独留我一人在家。”
“外科医生都会很忙。不过再辛苦都是为了家庭好。”
“嗯···”
下课铃响,她有课要上,急匆匆离开。
我一动不动站着,凉风吹动长发,裙子随风起舞。长长叹了一口气,回办公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