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倚危 作品

21.私の幻想

    看了我一会儿后,reborn移开了目光,他帽檐上的蜥蜴倒是一转不转地盯着我。

    半晌后,杀手施施然道:“事实上,我知道真正留下了痕迹的人是谁。”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啊!那你不早说!

    我心中腹诽他说半句留半句,表面上当然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满,我满脸谄媚地问:“不愧是您,这么快就查明了真相!那留下了痕迹的人是谁呢?”

    “我的二弟子。”

    reborn道:“我已能肯定是她无意中留下了痕迹,使得考察人员联想到了我。”

    我正想大赞他明察秋毫、接着顺水推舟地送客,他的话却还没完:“不巧的是,虽然我极力澄清,但似乎造成了反面效果。”

    ……反面效果。

    我心中再次升起不详的预感。

    ·

    太频繁了吧怎么那么多不祥的预感我是回魂的时候把什么东西刻进我的dnA了吗!!!

    ·

    我努力按捺住嚎叫的欲望,复读:“‘但似乎造成了反面效果’……?”

    显然杀手不是位读空气的好手,他仿佛没有读出我语气中的僵硬,慢悠悠道:“不错,反面效果。”

    “——他们将你当成了我那位失踪的二弟子。”

    reborn话音刚落,我两眼一黑险些昏昏倒地。

    我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难道没人见过您的二弟子吗,怎么会有这样错误的认定!”

    reborn摇摇头:“很遗憾,没有人见过我的二弟子。”

    他表达遗憾,我没从他脸上看到半点遗憾;我大悲,砰然发出绝望的呐喊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人见过你的二弟子呢?你把她吃了吗不然怎么会有这种事?

    可就算我呐喊也无济于事了。

    我像一条被猛烈的太阳晒得两面发臭的咸鱼一样缓缓躺倒在沙发上,听着reborn平稳地告诉我现在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他的二弟子,好处是与他交好的人都放弃了对我的追杀,不妙的是杀手的仇敌同样不少,我的身价已超过了我明面上的赏金。

    最倒霉的是杀手本人是座大山,他的大弟子迪诺是加百罗涅的首领同样身边有无数人跟随,他们无懈可击,唯独我,我看上去无依无靠,一击必死。

    哪怕我跑到非洲也绝对会有人追着我杀,除非我愿意躲进热带雨林当野人。

    “……”我面如菜色,孱弱地发出最后的挣扎:“那你就不解释了吗,既然是你的二弟子造成的痕迹,那就说明她没有彻底失踪,万一回来发现她的地位被抢了怎么办,o珊珊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你难道也要犯这样的错误吗?”

    reborn无辜道:“哪怕是我也想不到那么远的事情。等到她回来再说。不过我想她不会回来了。”

    我:“有没有一种可能高o珊她妈也没想到她女儿还能再回来。”

    我:“明明都已经现身案发现场了不是说明了她迟早还会出现吗!你就不去找她了吗!”

    reborn不说话了,他无辜地看着我,黑黝黝的眼睛像葡萄。我跟他对视三秒,明白了:这人故意的。

    鸩占鹊巢怎么了,那位二弟子知道我抢了她的身份杀回来才好呢,杀手蹲在我周围守株待兔,不比满世界去找失踪人士方便多了?

    我因此认知到自己悲惨的未来,连忙哭丧着脸拉开了门。

    “您还是快走吧,不然我忍不住和你打起来,回来琴子奶奶发现房子升天了我会被杀了的。”

    杀手慢悠悠站起来,摘帽子与我示意,接着礼貌地告辞了。

    即将离开之前,他对我说:“期待下一次见面。”

    我干笑:“再见。”说着把门砰一声关上,对着空气打了一套连环拳。

    ·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登录上暗网,发现我刻意回避不去看的赏金果然已经上涨了,而且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又涨了五百万:七亿八千五百万。

    我手头上都没那么多钱!

    我恶从胆边生,简直想找个地方死了算了正好也给琴子奶奶留一笔养老金。

    转念一想她缺这点养老金吗?不缺;而且她警惕得很我至今没摸清楚她那个小瓶子里到底是速效救心丸还是金平糖,虽然是金平糖的概率很高,但万一呢?让我黑发人送金发人也太为难我了!

    我恹恹地琢磨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

    我接起来:“谁嗷?”

    “我,”琴子奶奶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看看你饿死了没有。”

    “你才离开多久我就饿死了我是什么朝生暮死的蜉蝣吗?”

    “就知道贫嘴,”她顿了顿,“如果没有东西吃,就去翻厨房里橱柜的第二层。”

    我诚恳地问:“橱柜在哪?”

    她:“……”

    我夹着电话走进厨房,在她的指示下找到了灶台旁边的橱柜,我一边拉开柜门一边抱怨,“这么多橱柜我怎么找嘛,为什么不直接放到我面前呢”,被她回怼“要不要串成个饼挂在你的脖子上”。

    拉开柜门之后我就没声了。因为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都是能常温保存的和果子。我扒拉出来咬了一口,感觉自己像只幸福的小老鼠。

    “呜呜呜呜好吃好吃,我们真的不能一辈子在一起吗?”我眼泪汪汪地对着手机话筒嚎。

    她说我为什么要和一个连厨房橱柜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小崽子过一辈子。

    我不禁悲从中来,很想问点我爱你你爱不爱我我和你的二十个情人同时掉进水里了你会先救谁理由是什么的狗血问题。话到嘴边又哽住了。

    “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我连累了你,你会不会怪我啊?”最后,我这么问。

    她想了想,轻松地说:“我还能活三十年。”

    她云淡风轻:“这三十年里,你爱做什么做什么。”

    “至于连累我……”她嗤笑一声,“你能算什么负担。”

    我再次感动得两眼汪汪,当即发出诚挚的邀请:“那你愿意跟我去热带雨林当野人隐居吗?我可以抓虫子烤给你吃。”

    她:“……”

    她:“你还是滚吧。”

    啧。

    我往嘴里塞点心,麻溜地挂断了电话。

    所以果然还是留下来好了。

    ·

    跟我说谢谢琴子奶奶。

    担心再去便利店撞见狱寺隼人、出门逛街又碰到其他人,我干脆周末剩下的时间都躺平在家里,靠着她留在橱柜里的和果子续命。

    就这样勉强活到周一,琴子奶奶还是没有回来,和果子快吃完了,我也得上学了,我不得不如丧考妣地背着书包走向学校。

    路上碰到的学生们都像被抽了一半的魂魄,满脸都写着衰衰衰。我脸上的衰字尤其大:我现在不仅厌学,还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和沢田纲吉他们相处。为此我甚至没有了和沢田纲吉争夺倒数第一的干劲。微妙的焦灼感让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我慢吞吞挪着步子,半路碰到了一只鸟在唱歌,干脆驻足听了一会,试图拖延到学校的时间。

    “绿茵葱郁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我听着听着——等等!我大惊失色,这不是跑调的并盛中学校歌吗!

    可恶的周一!可恶的学校!可恶的校歌!!!我在心头怒骂,谁知道这只鸟居然也同时注意到了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心声,我刚刚迈开步子,它就拍着翅膀向我飞了过来。

    怎么还追着我杀!!!

    移动的校歌播放器!世上怎会有这样恐怖的东西!就算你很可爱我也没办法欣赏了啊!我只觉噩梦来临,头也不回拔足狂奔,就这样跑过了街道、冲进了学校、一头撞进了教学楼。

    不知不觉间,身后追着的播放器被我甩得不见踪影,隐隐约约的让我慢下脚步的声音也消失了。我松了一口气,身心俱疲地换了鞋、走进教室。

    或许是路上辨认跑调的校歌花了一点时间,我进教室的时候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我的目光一扫,山本武、沢田纲吉、狱寺隼人不约而同看向我,我赶紧收回目光,谁也不看,眼观鼻鼻观心走到座位坐下。

    刚刚坐下,桌子上就嗖嗖多了两个纸团。

    狱寺隼人看看我们三个,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接着转过去刷刷几笔,啪地也扔了个纸团过来。

    我:“……”

    过分了吧,把我当垃圾桶了吗!

    嘴上骂骂算了,让我心安理得将他们的话当成垃圾我还是做不到。我的手指在三个纸团之间转悠,嘴上念念有词:“A bi bo, goccia di limone, goccia d''arancia, o che mal di pancia! punto rosso, punto blu, esci fuori proprio t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