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招揽

    “衣带上浸过酒,一点就着。”顾忱解释一句,把刀递给赵桓,“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何意?”赵桓照做,却仍是不解顾忱的行为。

    顾忱也不打算解释,大步流星地跨过脚下一个又一个沙袋:“我去去就回,这东西太显眼了。”

    堤坝长得一眼望不到头,他们二人是从中端跨上来的。身后还在铺设,顾忱便想着往前面去探探路。

    前段显然建设得不错,高出一大截来,宽度也是不再像独木桥,足以让两个人并行通过了。

    来回巡视的官吏手持油灯:“可是要寻人?”

    “我几个兄弟姐妹在此做工,如今杳无音讯。”顾忱言简意赅,“我大哥长得魁梧,性子温良,应当是好认的。”

    大当家其实是很暴虐的,但似乎演技不错?姑且这么形容吧。

    “哦?这人我有些印象,沿着此路向前,陈大人亲自正亲自与你大哥问话。”官吏手一指,借着油灯的光,顾忱遥遥地望见了岸边晃动的人影。

    “谢过大人。”顾忱嘴上道着谢,手上可一点也不客气,粗暴地拨开了持灯的官吏。

    几个呼吸之间,她已经似离弦之箭飞出老远了。

    官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继续向前巡视,诡异地和大堤尽头的赵桓对视一眼。

    搞不懂,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墨雨寨毕竟曾经辉煌一时,如今大当家手下带着的小喽啰也定然不会少。

    上山当土匪就和旧时的江湖中总有天真的家伙妄想着入魔一样无聊,但架不住总有人在年少时期脑子有点大病。

    毫不避讳地说,顾忱自己小时候还幻想过当什么海盗船长。

    以后江湖中人说书提起她,都是“当年只身走南洋”,青史留名的江洋大盗,听起来多酷啊。

    可惜这东西总归只能想想,不能干那种伤天害理谋财害命的事。

    顾忱利落地跨过最后一个沙袋,长腿一迈终于到了桥头。

    这桥显然还没竣工,想必就是船工们口中所说“鹿湖新建的桥”了。

    桥头的立柱上挂着两盏灯笼,也是血红色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脚下的水也映成了红艳艳的妖冶之色。

    顾忱上手一摸只漫到了脚踝处的水。

    有种淡淡的铁锈味,就是血水。

    看这个颜色,谁死了吗?

    洪灾中死人是很常见的。

    脱了力,最终在一路飘游中撞上了什么东西死掉了,抑或是口鼻进了泥沙,在绝望中慢慢下沉,最终溺于水底。

    顾忱神色淡淡地走出这片弥散着血腥气的水域,往岸边最光亮的地方去。

    “我们什么也没找到。”有些熟悉的声音,顾忱不做声地一步一步往前摸。

    那边点着的灯笼只能照明很小的一块地,他们又背对着,想必是看不见阴影里的她的。

    魁梧的背影,只是少了标配的狼牙棒。是墨雨寨的大当家,她名义上的老大。

    与之交谈的那人顾忱却没有什么印象。

    那是个官员,只是身上的官服配色与顾忱是完全反过来的,玄色的上衣配红色下衣。

    文官打扮,权位不低,湖州巡抚吧。

    顾忱屏息凝神换了个角度。

    陈巡抚五十来岁精明强干的样子,花白的发和灯笼投下的血色光芒显出种说不出的诡异。

    在这场交谈中,他显然是上位者,双手交握垂于身后,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找什么东西?

    很容易就能联想到那天楚家被砸得一片狼籍的惨状。

    “大哥,弟兄们没事吧!”顾忱退后两步,然后大步流星地疾跑过来。气喘吁吁的神态不似作假,甚至还很真实自然地抹了一把头上冒出的汗。

    这东西,学着平时报信的差役很容易就会了。

    顾忱把他们平日里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还加入了自己个人的一点小演绎——一步重重地踏进泥水里,带起一片飞溅的泥浆。

    这泥浆也凑巧飞溅到了眼前疑似湖州巡抚的人身上。

    “老三,这么慌慌张张的作甚。”大当家波澜不惊地板起脸训了顾忱一句。

    顾忱嘿嘿一笑:“这不是有些忧心嘛。”

    “只有我们兄弟姐妹四个是亲的。”大当家意有所指,顾忱眼睛会意地一亮,“其他人,各凭造化吧。”

    顾忱环视一圈,确实未见其他人的身影:“那剩下的人都?”

    “提那些废物干嘛,多晦气。”大当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转而换上了献媚讨好的笑,“来,到我跟前来。”

    顾忱不解,但还是照做了:“大哥这是何意?”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陈巡抚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轻蔑的目光。

    顾忱已经许久没有被人以这么轻慢的眼光打量过了,此刻新奇之余还觉得有些可笑:“我吗?我姓顾,没取大名,就叫顾九。”

    陈巡抚好像很感兴趣:“为何不给这么漂亮的姑娘取个大名?”

    顾忱无所谓地回道:“贱名好养活嘛,我爹娘是流民,其他人的孩子叫什么狗蛋,二驴的都有,我这名字算好的了。”

    “而且太复杂的字我也写不明白啊。”末了,顾忱又笑嘻嘻地补上一句,把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演绎得活灵活现。

    “听你大哥说,你会些武功?哪里学的?”陈巡抚点点头,眼底的兴趣更甚。顾忱观察着眼前人的神色,顺着他的意道:“我是个杂家,早些年行情好的时候走过镖,和前辈们学了些走江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