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轮回

    好问题,赵桓暂时也没有头绪。

    两封信放在一起,赵桓本想直接送回京城给大理寺,却想起来大理寺的二位大人都不靠谱。

    一个疑似和西洋勾结,另一个手上也不干不净。

    还有他们新鲜抓着的证据,那一小捧乌粉也找不到处置的方法。

    案子刚刚有了一点头绪,又走进了死胡同。

    “如果说,这个凶手真的存在的话,他又有什么理由杀掉郑氏呢?”赵桓把信的内容一比对,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许舟行收到的那封就是目的明确的威胁信,但是郑氏收到的那封信里半点没提要让她做什么。

    只是赤裸裸的恶意。

    “算了,想不出来就不想了。问题是,郑氏到底是不是他杀?”顾忱垂下眼,视线落在阴仄小屋里的那点光上。

    她感觉不是。

    但凡事不可能只讲究一个猜测,实践方能出真知。

    “坐好,我试试能不能行。”顾忱手一指,把赵桓指派到床边。

    赵桓乖乖照做,他们两个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情况下顾忱往往是有了成形的猜测。

    站着,坐着……赵桓像个木偶一样任由顾忱摆布,双眼紧闭,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死者。

    顾忱脚步轻捷,从身边一次次掠过的时候带起清凉的风。

    他没敢睁眼,任由心中的那点悸动把隐在发里的耳朵染得鲜红。

    “不行。”顾忱比划了一圈,发现自己的猜想并不成立。

    郑氏身上除了那道割喉的伤口再无其他,干干净净穿戴整齐,遗容比他们这几个从泥里滚了一圈出来的好看不少。

    说明在他杀的假设下,要么是出其不意,要么是心甘情愿。

    可是从那几个能藏人的地方出来,怎么动手都不会一击得手。

    这还是行走江湖多年的顾忱。换做一般的杀手更不可能成功。

    郑氏的死因已明了。

    “仵作认为是他杀的原因恐怕是一般人对自己下不了这么狠的手。”半晌,赵桓轻声道,听不出喜怒。

    这样自裁太痛了。

    “血呢?”顾忱在地上一摸,却只摸到了滑溜溜的几滩水。

    “许舟行撒谎了,他知道郑氏怎么死的。”零零散散的线索被穿成一线,赵桓眼前一亮,“是他和许乐乐收了尾。”

    莫须有的凶手,郑氏自己动手,许家兄妹善后。

    真是个简单又荒唐的案子啊。

    中午二人也没用饭,草草地在衙门的小屋里打地铺补了一觉。

    他们是被“?”的一声吵醒的。

    顾忱一脚蹬开碍事的被子,拉开门窜到长廊上:“怎么了?炸了?”

    周围无人应答,都是一脸茫然。她只好把视线投到声源方向。

    他们这一觉睡到天都暗了,江州阴雨绵绵,无月无星。

    所以远处的那一团光亮就格外明显,随着滚滚的浓烟,爆炸声响起。

    “谢府被炸了!”顾忱一语成谶,白岫喘着粗气赶过来,身后的赵桓也是一脸错愕。

    “……”

    顾忱急切地嘱咐几句:“你的人有死了的吗?你还能派多少人?跟我们来。”

    白岫一脸无奈地摇头,他真没人了,几个信得过的都在谢府守着了。爆炸发生得猝不及防,他的人有被热浪掀翻过去的,但出现死亡的概率不大。

    “你自己也行。”顾忱不多做解释,赵桓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乌粉,是乌粉。

    他们还没送出去的乌粉好好地藏在衙门里,暂时是安全的。

    可对面不一定知晓此事啊。

    乌粉若是用火点燃,小小的一包就能让整个城市陷入癫狂。

    谢家找到的那一包完全足以毁了整个淮瑜城。

    只要能抓到是谁纵的火,那这线索就不算断了。

    墨尽乘着夜色,冲上空旷的淮瑜街头,无雪紧随其后,两匹马快得像是在街头留下了残影。

    昏迷的差役还躺在门槛处,身后的火已经翻滚着想要吞噬两个不速之客。

    往日里沉郁的谢家府邸,绽放出了诡异而妖冶的冲天红光。

    热。

    顾忱的额角拼命流着汗,那灼热的地面也在提示她不要冒进。

    她没敢让赵桓进来。

    因为下午,她忆起了点幽城之变的细节。

    据言,幽城被烧成了大火球似的人间炼狱,哪怕是不知何方高人唤来的水灭了火,也是一派炼狱似的场景。

    人被活活烧成焦炭,建筑坍塌成一片废墟。

    赵桓不能见这些。

    “武烈,找到了。”赵桓强行压下嗓中翻涌的血腥气,压着声音唤着半只脚踏进火场的心上人。

    绝不能,让她再进去……

    “好嘞。”顾忱一转身就从火场边缘退下来了:“热得要命。”

    周围没围着什么路人,这和差役晕在一起,头上还顶着个大包的男人就格外可疑了。

    赵桓觉得此人绝非善类,亲自拎着他,白岫从善如流地递上木枷。

    左手和右脚一起套上——很邪门的法子,但对付犯人格外好用。

    白岫把自己的马让出来搁着犯人,顾忱赵桓也没骑马,都放着已经昏过去的差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