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旧事(第2页)

    打到最后,剩下的几个都是年轻人,两块大陆各自保留的希望之薪火。

    “琼,蒙斯特,……还有谁来着,安瑟?”令赵桓印象深刻的就这几个,“剩下的应该不足为惧了吧。”

    顾忱放任着墨尽越行越快:“回答正确,就是安瑟。”

    “我几年前去流求的时候,西幻海的船队寥寥,”赵桓并不是很想提安瑟。

    安瑟的长相在西幻海文明里和天神别无二致——高大英俊,黄金般闪耀的短发,以及星空般深邃的眼睛。

    但这家伙确实是个畜生,他这辈子仅有的文明都留在了那具躯壳上。

    安瑟也是少年得志,行事嚣张到了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程度。东大陆上总有良善的百姓,都沦为了他的活靶子。他一鞭挥出,能带起一片血雾,因为都是人的头颅被扫了下来。

    他的年纪要比赵桓大上几岁,那几年来他跟着前辈们去了另一块大陆,在那里肆意征服。

    本以为在东大陆也是一样的顺利,可没想到在这边啃上了个硬骨头。安瑟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气的他只能抓住机会就疯狂泄愤,最后甚至有了做人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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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做人,指烹饪人类。

    正因为如此变态的喜好,他被赵桓记了足足三百年。

    “安瑟行事张扬,这三百年了也才学会了低调。”赵桓感慨万千,“这下不好抓了。”

    顾忱没接茬,赵桓也没再开口。

    独自夜行于二人都是家常便饭,他们便也如往常一样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

    谈情说爱听起来固然有趣,但是有太多事在眼下比它重要得多。

    李大人一家应该会在京城逗留个十天半月才启程,马车每日能行的路程有限,远比不上他们策马风雨兼程的脚程。

    这样他们应该会有不少时间摸清情况。

    顾忱想着,默不作声地打开了腰间的水壶。一口没喝到水,一滴也没有。

    她晃晃,没听见什么水声。重量也确实不对劲,太轻,是空的。

    也确实没到口渴难耐的程度,天上的星稀稀拉拉,顾忱废了老大劲才勉强看清了地图上标注的河流位置。

    很好,一百里以内没有水源,而且是荒无人烟的一片。

    赵桓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放慢了马的速度:“怎么了?”

    他很会挑位置,在这个角度顾忱刚好能看清他的脸。

    赵桓有一双看狗都深情的风流桃花眼,偏偏眼神又不太好,看人的时候带着几分朦胧,再沉的心机也被敛去。

    顾忱没回看他的眼,赵桓最擅长用这种方式打破僵局,因为他清楚自己的皮相长得上佳。顾忱倒也有一副好皮囊,只是不常用色诱这种招数——有人生来就是正人君子的料,血污也只是粘在表皮。

    真的和当年父母骂的一样,她是个“冥顽不化”的家伙,在某些方面刻板得出奇。

    从江湖到庙堂,行了百年岁月。有人早已陷在各种功名利禄的漩涡中难以抽身,有人被这些东西拖累着无法追逐清空明月。

    所以她只有至交没有爱人,在那个随随便便双修的时代都没有牵过别人的手。

    就算是不看脸,轻柔的桂花香还是不可避免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那点毒污洗是洗掉了,但毒药顽固的气味没有被水流带走。味道也算好闻,赵桓就没搞些什么香囊去盖着气味,就在这深秋带着不合时宜的一身桂花香。

    “我的壶里面有烧好的水。”赵桓看出顾忱没水喝的窘迫,“给你倒点,背在我身上还怪沉的。”

    顾忱只是递上了水壶:“有劳。”

    无月夜行在马上,赵桓的手依旧很稳,倒了大半壶给顾忱。

    顾忱接了水,依旧不言,只是闷头喝干了半壶。

    顾忱从未感觉这辈子有这么进退维谷的时候。

    自打守边关后,她不愿意再和什么人有太深的交情。

    人这一生匆匆忙忙,连百年都鲜少有人能至,注定是送别的一段感情于她而言只是痛苦。

    但是旧友们与她一样,有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漫长寿数,说不上谁给谁送终。

    戳破了这点薄薄却维持了三百年的友情与爱情之间的窗户纸,他们下一步该怎么相处呢。

    自认一直置身事外却忽然发现自己深陷局中的顾大将军在星光照不到的暗影里愁眉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