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5辖区

    夏明素赶来的时候时然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学就先不上了，她真得出去打工了。

    一方面，大理石厂正好有空缺，也愿意要她这种未成年，另一方面，家里确实没钱，光是时欣的止咳药和止痛药每个月就要将近一千贝币，而且眼下祭祀周开始，每家每户都得上交钱，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要是现在去打工，还能预支点薪水顶顶。

    时然从木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摞报告，这是时欣的医疗单，去过很多家医院，检查化验基本都是那几项，结果却是一样的。

    时然想起上午和夏明素的约定，抓山参先算了，虽然医馆的药膳好吃，可一共能有几只山参抓呢，这不是长久活计。

    她不能永远站在原地等别人来帮她。

    更何况，也没有人来。

    “时然，你在家吗？”夏明素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没人回应。

    夏明素敲了敲门，她先进屋确认了时欣的状况，喝了药的时欣比昨天好一点，最起码没有持续高烧了，病榻上的时欣正沉沉地睡在床上。

    再推开另一个木门，时然瘦小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正快速往书包里塞着什么东西。

    看见夏明素，时然低了低头，她说不上对夏明素什么感觉，夏明素很凶。上次她是第一次从山神庙拿钱，全拜夏明素所赐。

    虽然，拿人家蛋是不对，但是，她和姐姐真得吃饭。

    她只觉得她们不是一类人，别的人看她年岁小，多少会救济她点东西，夏明素倒和她算得清清楚楚。

    但她又完全讨厌不起来她，毕竟帮忙抓个野山参就能换药的活计并不是人人都能遇到，夏明素又给她们很多药。

    以前时欣难受得睡不着，又害怕出声会让她担心，就一直在床上翻身，时欣今天安静很多，咳嗽也没那么严重了。

    “你要去哪？”夏明素将两份饭放在小木桌的病理报告旁。

    “不要你管。”时然收拾好书包，她的东西很简单，大理石厂包住宿，她只要带两套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就行，她和邻居商量好了，时欣的两餐饭由邻居送，等她发了薪水再付邻居饭钱就行。

    “我没想管，但是还要再帮我抓两次野参才可以还完钱哦。”夏明素拉开椅子坐下来。

    那把椅子很旧，家里的所有家具都很旧，还是以前父亲在的时候打的，年头长了，椅子快散架了，几乎每回来的人都只是站站就走，根本不会坐下。

    夏明素很淡定地坐了下来，她没有一点要走的自觉。

    她翻着桌子前的报告，这些报告的前面全是x光图像和各种检测化验结果，最后一页则是医学结论。

    结论统一都是：呼吸不畅/衰竭，肺部器质性病变，需卧床休息。

    一行字就没了？夏明素翻了翻，那报告已经到了最后一页。

    “最近祭祀周，这里不允许外人来。上次带你去山神庙已经是破例了，你快走吧，不然山神会责罚的，等我忙完这阵，就去医馆抓野参。”时然有点紧张道。

    “山神能怎么责罚我，也让我生病？还是显灵来抓我？”夏明素自然是敬畏鬼神的，但要是鬼神还能限制人身自由，那她还真要好好瞧瞧这是个什么神。

    “是真的，每年初一、十五以及祭祀周，到了晚上家家都要闭门，因为山神会出来吃贡品拿供奉。上次哑巴哥闭门去山里抓野鸡，冲撞了神，回来就疯了。”哑巴哥不疯的时候很好的，还会教她洗衣服，疯了之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今天也要闭门？从几点开始？”夏明素若有所思。

    “大概七点钟左右，吃过晚饭猫在房间里就行，可以点灯，可以说话，可以上厕所，但是不能串门，更不能去山里，山神庙更是不能抬头望。”

    “知道了，你现在要干嘛去？”

    “我要趁着天还亮去大理石厂报到。”

    十二岁的孩子去上班？

    白天夏明素还在为让时然帮自己抓野参而忐忑，她总觉得自己在雇佣童工似的，没想到大理石厂还能接受孩子去上全班。

    “我去山里瞧瞧。”夏明素撂下一句话，背着布兜出了院子。

    天气越来越冷，出门时天上飘起了大片雪花，她裹紧自己的袍子，望了望不远处时然带她去过的山神庙。

    她小时候也拜过山神，谷外还时不时有各种庙会，可是那些猪啊羊啊之类的祭祀品全供奉一天后就会被撤下来，大家伙分着吃，至于捐的钱，最后都是庙里专人来收，用于修缮寺庙和负担免费斋饭用。

    本人下来吃贡品收善款的山神她还是头一回见。

    她要去看一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越往山上走越冷，雪花越来越大，风也冷，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夏明素迎着雪花快步走，山神庙夜晚没有灯，只台子上的一小段蜡烛亮着一簇小火苗。

    夏明素掀开金色的台布，躲了进去。

    好冷，好安静，她搓着手，隔着一个薄薄的台子，她感受到上面烛台的微微热量，提着布包往上靠了靠。

    有轻巧的脚步声响起，夏明素屏住呼吸，下一秒，金色的台布被拉起来，一个人钻了进来。

    夏明素差点把那人掀翻，她定睛一看，小声道——

    “时然？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