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非台 作品

10. 白家(一)(第2页)

    白大双只得说道:

    “哎呀,就你一天喜欢问这问那,那是‘兰桂齐芳’,说了你也不懂!”

    白小双一听这文绉绉的词儿,心里不高兴起来,说道:

    “整半天是这么个意思,那你还掖着藏着的,这也没啥啊,不行,这是啥意思,你得告诉我!”

    白大双哄着妹妹转移注意力,给她拿出来两个,磨得锃亮的,一对小羊嘎(嘎拉哈,一种动物骨头做成的玩具)。

    白小双眼睛一亮,高兴地一把抓过去,揣到了兜里。

    可是她还忘不了“兰桂齐芳”,追着姐姐问,她生气地说道:

    “哼,你要是不跟我说,我这就去找大伯伯去,他知道的可比你多多了!”

    “哎,你给我站住。”

    白大双一把拽住妹妹,她公公虽然很喜欢她的这个小妹妹,但是这事儿要是拿过去问,那她以后可就没法抬头了。

    她把她抱到炕上,贴着她耳边说道:

    “那个词儿啊,是说给你未来的小外甥说的,希望他们升官发财,像你大伯伯似的,考上秀才!”

    白小双笑道:

    “我的外甥在哪儿呢?我想和他们一起玩!”

    “傻瓜,在我肚子里呢呗,小笨蛋。”

    ……

    姐俩嘻嘻哈哈地,滚到了一起。

    每当这时,白小双才觉得,姐姐还是家里那个喜欢抱着她,拿她当小宝宝的姐姐,而不是住在这奇怪屋子里的,变得不爱笑了的姐姐。

    白小双觉得,虽然姐姐家啥都有,屋里头那个一人来高的坐地钟,隔着印花玻璃,能看到里面挂着的,两个苞米棒子一样的的大挂锤,看起来尤其的气派。

    但是她还是喜欢自己家,虽然自己家没有那些漂亮的瓶子,那些象征着各种文绉绉词语的摆件,但是她家有快乐啊,二哥大了不咋陪她玩,但是三哥、四哥、五哥却是总带着她的,上树摘桃子,摘苹果,最大的那个,总是扔给她。

    就是大哥家的“侄女”,虽然在大人面前,管她叫“小姑”,可转过身去,就姐姐妹妹的乱叫起来。

    家里总是欢声笑语,热热闹闹的,自打白大双出门了,白小双哭了好久,晚上睡觉再没人搂着她,给她讲故事了,她有的时候甚至把姐姐当成了“娘”。

    所以,白小双有事儿没事儿,总喜欢往姐姐家跑,为此白老爷子没少训她。

    因为她不放心,有几次她去,发现姐姐眼圈红红的,身体也照比在家时清瘦了不少,心里很是心疼。

    她知道,一定是尹老太太又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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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了。她管尹伯伯叫大伯伯,但从来不管尹老太太叫大娘,因为她发现,这个尹老太太跟“娘”这个字,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去。

    她亲眼见到尹老太太训姐姐,虽然她不知道因为啥,但是那尖酸刻薄的嗓音,配上摇摇晃晃的小脚,一拐一拐地,像是小人书里的老妖婆。

    她讨厌她,她甚至偷摸告诉姐姐,不要叫她“娘”,叫她“老妖婆”。可是姐姐总是笑一笑,下次见面还是叫她“娘”。

    白大双婚后,并没有立刻生出来“兰桂齐芳”的俩儿子,而是生出来俩姑娘。这让尹老太太气焰嚣张了很久,要不是尹老爷子拦着,老太太恨不得立刻给儿子,偷摸纳个妾。

    “你算那玩意根本就不灵,还说什么我能看着孙子!还说农村姑娘好生养,我就问你养哪去了?我当时要不是信了你,我都不带让她进门的!”

    老太太急的,恨不得,跳着一双小脚,要跳到房子顶上去了。

    老爷子慢悠悠地说道:

    “你急啥,这玩意能是急来的么?告诉你能看着,就看着得了!”

    说着,他又把头埋到书里去了。

    果然不出几年,白大双接连生下三个儿子,老太太这才老实下来,对丈夫那玄乎乎的玩意,也不敢说啥了。

    到了那动荡的年月,尹家彻底败落下来。尹老太太深宅大院的生活了一辈子,哪见过这阵势,眼瞅着家里的东西被抢的抢,烧的烧,砸的砸,连惊带吓的,不出几天,归了西。

    尹老爷子也一股火病倒了,烧了一个多礼拜,等睁开眼睛,就再也见不到一点光了。要不是白家帮忙,尹老爷子的那条命恐怕就交代出去了。

    总算是,尹世宗跟着老丈人好好学习改造,得了个村邮递员的好工作,骑上刷着墨绿色漆的二八大杠,戴上小绿帽,穿着绿制服,穿梭在村子里的各个角落。每次他出现,村里的孩子们都会跟在他的后面跑,对于村里人来说,他是带来消息的信使,是传递感情的天线,没有一个不喜欢他,不尊重他的。

    时代变了,尹世宗没像他爸似的,装了一肚子墨水,一辈子当个文人。他渐渐成了一个粗人,学会了骂脏话,也学会了抽现代烟。

    白大双受着丈夫的影响,也抽起了小烟卷。

    有时候俩人嫌现代烟不够劲,也卷点儿旱烟。把他老爹仅存的那几本,带着象牙骨雕书扣的书打开,一张张撕下来卷着烟丝。

    也是,这书谁还看了,之乎者也的,早就过了时。就算老爷子想看,如今两只眼睛都瞎了,看也看不着了!

    尹老爷子要强,虽说儿子儿媳妇收留了他,就是眼睛瞎了,他也自己在偏房生活,自己烧火做饭。

    去村口的井里打水,他刚开始摸索着障子走,也摔过几跤,后来走熟了,就很自如了。只是到了井口,他不敢摸,怕掉下去,一般村民们看他来了,总是帮着他把井绳上的钩子,给他挂桶上;有时碰到井边正好没人,他就等着,等着远远地来了脚步声,或是大人或是小孩子,言语一声,总是能得到大家的帮忙。

    尹老爷子眼睛看不着了,但是心上却看得更明白了!

    他以前就会算命,只是以前很少有帮别人算的机会,外人一般也不知道,对于一个秀才来说,这也不是一个光彩的才能。

    但是他瞎了眼睛,身份也成了比农民还低一等的存在,人们去问他,也不是因为知道他会算命,只是觉得秀才似乎就该啥都懂。所以谁家丢只牛,丢只羊的,都跑去问他。

    尹老爷子一场大病下来,瘦骨嶙峋,胡须又长又白,手指甲也多少日子没剪了,竟显示出一种仙风道骨的气魄来。

    他大手指搭上其他四个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的,不一会儿,他就指出个方向,让他们去找,竟然没有一次落空的。

    就这么的,尹老爷子出了名了。先是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继而是周边村子的人赶着驴车马车的往这来,到后来竟然连市里的大人物,也都开着大吉普,慕名而来。

    尹老爷子毕竟是文化人,跟一般的算命先生不同,他只说,但不说破。

    俗话说,给人算命,属于泄露天机,要遭报应的。

    尹老爷子懂,用书上的话来说,叫“五弊三缺”,鳏、寡、孤、独、残和福、寿、禄。正所谓因果造化,有因必有果,成果必有因。天道昭昭,因果循环。这个世界运行有他自己的法则,窥探天机,改变事物运行规则,是要遭到上天惩罚的。

    他已经接到老天爷的暗示,如今“五弊”他都占全了,他若再不收着点,恐怕子女也会受牵连。

    所以他说出来的卦,往往更像是个谜语,往往需要求卦的人去猜,若想再让他多说,给多少钱,他是断不肯说的了。

    而且求他看卦,也需要看缘分。如果你三番五次去找他,他都不在家,那证明他不想给你看,你拿多少钱也是白扯。

    若是那有缘的,家里再穷,尹老爷子分文不取,也是要帮你看的。

    所以,就这么着,尹老爷子渐渐地在村子里成了个神仙一样的人物,谁都敬他三分。再加上尹世宗有固定的工作,白大双的日子过得倒也衣食无忧。

    白小双去姐姐家,最喜欢的就是给伯伯当眼睛。吃饭了,帮他把筷子伸到爱吃的那盘菜里,去井里挑水,她帮着从井口往出提水桶。

    尹老爷子喜欢这个丫头,白小双的命,他是早就算出来过的。

    白小双依稀记得,那天傍晚上了,吃完饭,她和姐姐,还有老爷子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不怎么聊上白小双的将来。

    尹老爷子笑着说道:

    “你这只小羊啊,不是白羊,却是一只小金羊,好啊,只是草还不在咱这地方,在北面。”

    白小双属羊的不假,但是什么白羊,金羊的,谁也没把他这话当回事儿。等到白老爷子带着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五儿子和白小双,在北面定了居,白大双哭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