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不只是医生
今天是周五，该去小山洞看看了。
距离德米特里厄斯布置好蘑菇洞，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周。幽暗的小山洞里，条状的培养基上挨挨挤挤，长出了密密的菌菇。总共六个培养基，其中三个长满了香菇，一个长着鸡油菌，还有两个长出了羊肚菌。
收获颇丰啊。尤其是羊肚菌，据她所知，售价可是相当高昂。
她感慨着，找来袋子，轻轻扭转菌菇的根部，一朵朵将其摘下，尽量不带起底下的木屑。新鲜的蘑菇气味很重，带着浓浓的土腥气，几乎有些呛人。
全部采收完成后，她照例每种都留下一点作为食材，剩下的通通放进出货箱。
头发扎起来后，脖颈总算能透透气了。而山洞里幽幽凉凉，叫人舍不得离开。
她把劳作后发热的脑袋贴在山洞石壁上。石壁凉沁沁的，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潮湿水气。她斜倚了半晌，这才戴好草帽，去查看今日的信件。
海蓝色的信封上，秀丽的字迹写着收信人露比的名字。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字体。会是谁呢？
拆开精致的独角兽图案火漆，带着玫瑰香气的信纸上，最下方落款是海莉。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信封上精美的、闪着珠光的粉色火漆，早就昭示了来信人的个性。
带着一丝好奇，露比飞快地浏览这封不长的信件。
农场主：
上次顺便也给你抓拍了一张，刚冲洗好，不用太感谢我。
如果一定要表达你的感激，不妨明天下午来给我拍照。
——海莉
信封里果然附带着一张照片。画面正中是露比的侧脸，她面向太阳，瞳仁被映照得熠熠生辉，而背景是被明亮光线透过的绿叶。
身后所有景色都是朦胧的虚焦，只有她的侧脸清晰极了，甚至能看清一根根被阳光照得半透明的发丝。
虽然海莉在信里说得漫不经心，但拍摄出这么好的一张照片，又特地为她冲洗出来，对方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可惜的是，明天下午她有别的安排，恐怕没时间为海莉拍照了。
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回信，露比感谢了对方的用心，并建议把时间改到下周。
想了想，她带上回信和一颗甜瓜，戴好了草帽遮挡烈日。
从农场南边走，很快就到了海莉家门口。露比没有选择敲门，只是将回信投进信箱，甜瓜放在门口阴凉处。
要是自己进了门，当面通知海莉明天没有时间，绝对会惹恼这位大小姐。露比眼前浮现出对方恼羞成怒的样子，摸了摸鼻子。
沉甸甸的甜瓜脱手，露比一身轻松，溜达着散步到星之果实。
“格斯老板，两杯冰咖啡，外带。”
今天的星之果实餐吧，与往日不大相同。露比坐在吧台前等待，左手边少了那个司空见惯的人。若是平日里的此刻，坐在这个位置上，应当是能闻到旁边传来的淡淡酒气，看到一个苍老而沉沦的身影。
见露比注视着潘姆常坐的位置，格斯喜气洋洋道：“不知道老潘姆身上发生了什么，她竟然说今天不喝酒！原本她两点钟还没来，我还有些担心，托艾米丽上门去看看。谁知她信誓旦旦地说，明天要开车，今天滴酒不沾！”
格斯一边稳稳地注入咖啡液，一边抬头对露比笑道：“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露比挑眉，带着点笑意。
格斯看她一眼，肉乎乎的憨厚的脸上显出了商人特有的精明：“小露比，是你？”
耸耸肩，露比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说道：“如果她真的能坚持下来，就很好了。”
格斯笑逐颜开。
“真让人高兴啊。露比，我真高兴你来了鹈鹕镇。这里原本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好吧，我是说，平静而美丽的湖水——但你来了后，镇上好像变得更有希望了。”
格斯连说了两个“高兴”，塞给露比一大块肉桂苹果派。这位擅长烹饪的老板一开心起来，就总爱给人塞美味的食物。
刚好她还没吃午饭。露比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静静享用着咖啡和甜点。吃饱喝足，她走向了不远处的诊所。
诊所空无一人，哈维医生正端坐在桌子前，看着一本大部头的书籍。
露比将另一杯冰咖啡递给他。“哈维医生，给。”
又是这么简单直白的谢礼。哈维无奈地笑，接过带着冰凉水珠的咖啡杯。
“露比，之前的治疗不用放在心上，救助病人是我的职责，不是吗？”他柔和地微笑着，犹如春风拂面。“况且你是着凉导致的发烧，用的药剂都很常见，治疗费并不贵。”
哈维注视着那杯咖啡，含着温文笑意的眼中，掺杂着一些让人难以读懂的东西。
“谢谢你想着我，下次不必破费了。”
露比自己那杯咖啡喝剩一半，正被她拿在手里。
听了哈维医生温柔的谢绝，她无意识地轻轻捏了捏杯壁，心中有些疑惑。
哈维医生明明是喜欢咖啡的，这个消息来源于潘妮小姐，她为人十分细心，不会有错。
而自己迄今也才送了两次……他这是，喝腻了？口味变了？
露比并非那种听不懂别人潜台词的人。哈维不是出于客气，而是真的不愿她再来表示感谢。但她送的小礼物价格不贵，又是对方喜欢的东西，按说没道理被婉拒啊？
即使仅仅是作为朋友，互相顺手送点小礼物，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对方还在她经济困窘的时候帮助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