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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定制的糸师凛玩偶？”他复述一遍，然后果断拒绝，“不要。”
叶诗一愣：“为什么？”
“……和我长得一样的玩偶，不就也和糸师冴那家伙长得差不多嘛？我才不要和混蛋老哥长相类似的玩偶。”
“诶——”女生被他清奇的脑回路震惊到了。
“所以我不要！”他拒绝得干脆利落，随即非常不客气地提出了他的需求，“我想要和叶诗一样的玩偶。”
“我的？”叶诗的眼皮直跳。
“对，我要叶诗的！”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又补充了一句，“只要叶诗的！”
女生的耳中，一半是男生坚定的声音，一半是时不时响上一声的电话提示音。
她有些无可奈何，无声地笑了一下，答应下来：“好。下次送你我的玩偶。”
糸师凛这才心满意足，手指揉捏起猫头鹰的耳朵，恋恋不舍地告别：“那，叶诗，再见。”
随后像记起什么，又补了一句：“晚安。”
低沉好听的声音如同羽毛一样撩拨着女生的心弦，她恍惚了一瞬才记起自己也得回复：“晚安，凛。”
糸师凛的电话挂断，与之一同挂断的还有乌旅人的通话。
夏天的白天格外漫长，七点时候的天空有着丰富多样的色彩。兢兢业业工作了一天的太阳，散发出的光线变得格外柔和。浅蓝色的天幕朝着深蓝过渡。
叶诗仰头看了一会儿，才落向屏幕中的未接来电。
手指在屏幕上迟疑、徘徊，几个呼吸后，她回拨了过去。
对方差不多也是秒接，略显轻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晚上好，叶诗。”
“晚上好，旅人。”
互相问好后，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启话题，通话诡异地静默了好几秒钟。
叶诗正想着该怎么打破沉默，
乌旅人已经率先开口：“之前系统提示我，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让我猜猜，叶诗刚才不会是在和某位我不认识的男朋友通话吧？”
一针见血。
球场分析师依旧稳定发挥。
叶诗无言以对。
她咀嚼着乌旅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句话，苦中作乐地想到，现在不认识，明天说不定就可以凑巧遇见了呢。
女生的沉默证明他的猜测完全正确。
乌旅人并没有感到意外，他早就预料到，女生的分手计划可能不会顺利。
所以他更想知道的是通话那位的情报：“见识过你那位死缠烂打的邻居后，这个情况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就是不知道我是否有幸从你口中得知这一位的相关信息呢？”
华国有句老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乌旅人摩挲着下巴，说不定得到相关信息后，他还能在女生分手这件事上发挥重要作用呢？
“死缠烂打的邻居”，说的是圣臣吧。但是这个词语会不会太过了？叶诗搓着手指，没有外力作用，就圣臣那个消极内敛的样子，怎么会出现“死缠烂打”这种离奇的行为。
只要明天一到，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除了她可能会面临社死这一情况。
等等，既然沈枂都说了，这是一场“恋爱游戏”，那游戏为什么不能销号？
让他们忘记与八十八叶诗相关的一切信息不就好了吗？
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题也紧接着冒了出来。
如果他们真的忘记，你又甘心吗？
“叶诗？”
久久没有等到叶诗回复的乌旅人也不复方才的不正经，他直觉，此刻的叶诗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抱歉，”叶诗被男生惊醒，不再去思考那个复杂的问题，“你刚刚是问你能不能知道刚才是谁给我打电话了是吧？”
乌旅人凝神听着女生的声音，平静自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为什么？”乌鸦有这么善变吗？
“这可是我和你的聊天时间诶，讨论其他人，总有一种被其他人占了便宜的不爽。”
叶诗一愣，还真是，诡辩。
“其实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我不想！”乌旅人铿锵有力地回答，“我马上就要进集训营了诶，叶诗你就没有其他话想要对我说吗？”
“我想说的话，不是已经发送给你了吗！”
“你是说，那种冠冕堂皇的公式套话？”
“喂！那可是我消耗了脑细胞，费了老大劲才想出来的！”
“抱歉抱歉。”乌旅人立刻给人顺毛，“可我还想再听听叶诗其他的话。”
“比如——”
“怎么还来问我啊？难道我说什么，叶诗就会复述什么吗？那我想想，叶诗你就说……”
“等等！”叶诗直觉这样下去，乌旅人指不定要说什么掉廉耻的话出来，她赶忙制止了对方。
“我想到了。”
乌旅人也不再想要作弄女生：“你想到了什么？”
“你去参加的那个集训人数肯定不少，又都是些你不认识的选手，旅人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别被人揍了，要是发生群殴事件就更加不好了。”
“……”乌旅人沉默，然后狠狠锤了一把床垫，“叶诗！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可是，我只能想到这个啊。”女生故作委屈地说道，实际上心里满是恶作剧成功的愉悦。
“可恶啊。”乌鸦咬牙切齿，“真想你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这样，我就可以……”
“你就可以什么？劝你谨言慎行。”女生一改方才的委屈，严肃道。
乌旅人心中郁闷，他就知道，这个坏心眼的女人就是故意的。
“你告诉我说信件上要求你们明天八点就要集合，那你明天从大阪赶过来，时间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啦。”乌旅人语调懒散，“所以今天就要和人一起坐列车到东京。”
“今天？”尾音因为过于惊讶而有轻微的上扬。
“嗯哼，是不是很意外？”乌旅人瞥了眼卧室里的时钟，距离他和冰织羊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在东京订旅馆很费钱的，叶诗愿意再次收留我这只无处可去的流浪乌鸦吗？”
叶诗第一时间就想拒绝。
但是她忽地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情：“既然你被选中了，那另一位呢？那位被你认为是非凡天才的队友肯定也和你一起吧。”
乌旅人今天第二次沉默。
怎么叶诗每次都能精准无误地猜到他的情况。
他这边还在沉默，女生已经开始震惊上了：“我的天啊，你一个人不够，今天还打算带着同伴一起来我家吗？”
乌旅人任凭自己躺倒在床上：“夸张了啊。你肯定猜到了我只是在开玩笑，结果还要装作这么震惊的样子。”
果然，他这番话说完，电话那边的人再开口就已经带上几分笑意：“我觉得自己的演技还挺好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
你的演技也就只能骗骗小孩子吧。
乌旅人望着房间天花板，对着人撒娇：“可我不想和另一个大男人一起住旅馆诶。”
“这可由不得你。”女生似乎笑得更开心了，“今天还只是和同伴一起睡旅馆。你去参加合宿，指不定到时候要和多少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呢。”
蓝色监狱一共召集三百个人，初始房间十个人，之后又在第一天每个房间淘汰一人。
那就是九个人一个房间。
想想九人房间里，打呼的，说梦话的，梦游的……叶诗对此报以深深的同情。
“要不旅人你多备些耳塞吧，万一和你同一个房间的人睡觉打呼，你也能用上。”
乌旅人的动作一顿，是啊，他怎么就忘记这个了。
“我等会出门就去买！”
女生已经走到了自家门口，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我在line上面说的话可不只是冠冕堂皇。我是真的认为，即便在天才云集的集训营里，旅人也绝对不会输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你一定会脱颖而出。”
他被肯定了。
乌旅人从小就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不出色、没有趣。也是因为如此，他养成了观察人类的习惯，总会谨慎地环顾四周，好以此包装好自己。
他似乎能够很好的融入集体，真心混杂在玩笑话之中，旁人的感触或许并不明显，但实际上，乌旅人自己很清楚，他与那些人永远隔着一层无形的障壁。
曾经听过的无数夸赞从他的大脑中呼啸而过，最后只剩下一句，“你会脱颖而出”。
男生的手臂放在眼睛上，用非常夸张的诧异口吻道：“叶诗竟然这么看好我吗？”
“为了不辜负叶诗的期待，我也要更加努力了，不能再懈怠了啊。”
“诶，”女生推开门，“我还以为你是奔着成为最强去参加合宿的，原来你竟然是想在集训营里面摸鱼吗？”
“哪有摸鱼那么夸张！”男生辩驳道，“只是偶尔会想要偷个懒什么的，仅此而已！”
只是他并没有等来女生的下一句调侃。
乌旅人拿下手机看了一眼，电话并没有被挂断，可电话那头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不再传来半点声音。
直到：“抱歉，旅人，我这边临时有事情需要处理，就不继续和你聊下去了。关于合宿，我相信你一定会有所收获，注意身体，再见。”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女生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乌旅人确信自己听见了钥匙拧开门锁的细微声响。
叶诗应该是从外面回到家中，她回了家，但似乎在家里见到了让她意外的人，才如此匆忙的挂断了电话。
男生不放心地又发送了一条信息过去，询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女生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回复信息。
【叶诗：我没事，只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朋友，有些事情要和她谈一谈。】
“她”？男生看见那个醒目的代称，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那些不知所谓的“男朋友”就好。
叶诗放下手机，看向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看着《动物世界》的人。
后者侧过身子，看向她：“发完短信了？”随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吧。”
“我还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叶诗顿了一下，叫出来人的名字，“沈枂。”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隐藏的真相
沈枂，或者说神无月。
她注视着曾经的室友，后者在初见她瞬间，无数复杂的神情在她的脸上快速闪过，有惊诧，有无措，有恼恨……而后又全部消失不见，只余平静，甚至还能条理分明与电话那头的乌旅人告别。
此刻站在她的面前，也没有什么过激行为。
神无月挑了下眉，很直接地说出自己的意外：“这么平静？换成以前的你，应当会在见到我的第一时间冲过来，对着我一顿挠啊。”
叶诗哑然，她之前是这样的人吗？
好像，似乎，也许还挺窝里横的。
明明才一个星期的时间，再去看曾经的她，竟有种恍若隔世，对方是个陌生人的感觉。
你看，她见到沈枂这个罪魁祸首都能心平气和了。
她依言走到人的身边坐下，坦然道：“不平静也没办法啊。你可是真正的神明，掌管了我的生杀大权，我可不得小心一点。”
电视上的动物世界仍旧播放着，其中传来的还是她无比熟悉的华文。
叶诗忽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沈枂是你真正的名字吗？”
被询问对象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神无月，我的名字。”
叶诗有些诧异：“神无月？”
在这个国家，每个月份都有一个特别的称呼。一月又称睦月，二月称如月……神无月则是十月的别称。
“很奇怪？”
叶诗如实说出想法：“有那么一点。”
“我诞生在十月，不过并非全部原因。”神无月解释道，“还因为，我诞生的那个晚上没有月亮。”
神无月以神明的身份诞生于十月，承接着世界意识的眷爱，她睁开眼睛看向世界的第一眼，所见只有茫茫夜色，未有半分明月，她便以神无月为名。
听她这么说，叶诗记起了院长婆婆曾经偶然提过一嘴，她到孤儿院的那天也是无月之夜。
“除了这个，你就没什么别的要问了？”
叶诗立刻回过神来，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这个恋爱游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花费心力，策划出这一场真人恋爱游戏的目的是什么？
“别说什么，让我去谈恋爱来取悦你。你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聊。”
神无月关掉电视机：“为什么不呢？我其实挺无聊的，看你出糗也挺有意思的。”
闻言，叶诗就是眼前一黑，亏得她之前竭尽脑汁地合理化神无月的行为，没想到，她就真的只是无聊啊！
粗口抵在嘴边，叶诗就见坐在沙发上的神明随手一挥，两杯奶茶就出现在的面前，是她有段时间没看见的雪王包装。
神无月将一杯推到叶诗跟前：“最近出的新品，尝尝。”
女生默默撤回一句粗口，礼貌道谢：“谢谢啊。”
喝一口奶茶，还是
那熟悉的味道，叶诗不由怀念起曾经在大学寝室里，睡得天昏地暗，睡醒后也不用做饭，只需要手指一点，就有外卖送来的日子。
诶，她怎么开始追忆大学生活了，她们这个时候讨论的话题不应该还是恋爱游戏吗？
她赶忙放下奶茶，追问：“除了看我出糗，就没别的原因了吗？”
“当然有。”神无月咀嚼着糯叽叽的青团，含糊不清地回复。
叶诗瞧着她这惫懒样子，是半点都看不出神明的高高在上。
“那是什么原因？”其实更准确些，叶诗想问的是，身为神明的神无月为什么与她当了快四年的室友。
她又是否真的如神无月所说的那样，在现实世界就快要死了。
“我没有骗你。”
叶诗一愣：“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问出来后她又很快反应，齐神作为超能力者能听到其他人的心声，没道理，神无月这个真正的神明不行。
“他能做到，我自然也能做到。”神无月的话印证了叶诗的猜测。
“这样啊……等一等，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说囫囵话呢？聊了这么久，你只在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你所有行为背后，那个最根本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被发现了啊……”神无月也不在和手里的奶茶缠绵，丢出一句惊人之语，“你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哈？”叶诗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是怎么看这个世界呢？完全虚构？”
“我都坐在这里了，还怎么能说它是完全虚构的。”
神无月笑了一下：“和你解释还挺省事的。你可以把你之前所在的世界，理解为中千世界，这些个动漫作品的世界为小千世界。这些个小千世界，从来都是独立的。可是在人类的愿力下，他们开始渐渐融合在了一起，最后成了一个统一的世界。”
“世界的融合，产生了很多问题，原有的运行出现了很大的bug，而我就是在这个背景下，由世界意识孕育的维护者。”
这是在向她解释，世界融合的原因，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我本来是为了解决世界的bug而诞生，但是，就在诞生的同一时间，就出现了另一个bug。”
“你的意思是？”叶诗觉得自己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因为我的原因，使得才出生不久的你被卷进了时空涡流之中，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所有世界的运行，就像是一套逻辑严密的电脑程序，每天都会自检，那个世界意识在自检的时候，发现了你这个外来者，遵循某种准则，还是婴孩儿的你被投放到了距离最近的孤儿院门口。”
黑发女生努力消化着神无月透露的信息。
所以她并不是被父母抛弃的，不被欢迎的孩子。
她成为孤儿只是因为一个意外。
因为眼前人才出现的意外。
“我能感觉到你的消失。但那个时候，我才诞生，所具备的能力也都还不稳定，没办法穿越世界屏障去找回你。而等我适应了能力，这边的世界也趋于稳定，我便打算去看看你是怎么个情况。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考上了大学。”
叶诗盯着桌面，好半晌才从这个震撼消息中回神：“所以，你选择成为我的室友，开始在一旁观察我？”
“是。”
“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真相？”
“如果我直接找到你，告知这一切，你会相信？不会把我当做精神病？”
“啊，这个……”
“我初到那个世界的时候，看你过得似乎还不错，最开始是没有想让你回来的。毕竟让你回来，我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神无月并没有避讳什么，如实说出了她当时的想法，“但你来到这个世界，终究是因为我的原因，我就想着能在有限条件内，做点什么可以补偿你。”
“你最开始对我挺戒备的，相处一段时间后，才逐渐接纳我，混熟了之后就发现，你似乎还挺喜欢本世界的某些人。”
“咳咳，这个就不用展开说了。”叶诗赶忙制止神无月，希望她不要深入说下去。毕竟，她要是写个什么东西出来，室友永远是她的第一个读者，无论清水的还是带颜色的。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想出了要设计这么一个恋爱游戏？”
“那倒没有。我最开始的打算是在我离开后，给你施加财运和桃花运，让你能够在我离开后，也能过上好的生活。但是……”
叶诗听懂了神无月的转折：“你也没想到我会英年早逝？”
神无月点头：“我在那个世界生活得太久，你所在的那个世界意识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连带着，本来被祂接纳的你也再度被注意到了，想要一起驱逐。”
“所以你才顺势弄出了这个游戏，将我带回原本的世界。”
“对。”
“所以，”叶诗弄明白一切，看着神无月突然笑了出来，“你的根本动机其实是，想要借此来补偿我？”
神无月注视着微笑的女生，眼瞳颤了颤，最后轻声道：“……对不起。”
她去到那个世界的时候，叶诗的生活已经走向正轨，可在那之前，她又经历了哪些艰难坎坷？
她的诞生给叶诗带去了无妄之灾，这是事实。即便是神明，也不能傲慢自处。
叶诗的唇角一直维持着上扬的弧度，她很难说清自己此刻的想法。
她以孤儿的身份长大，受尽了其他人的冷眼，逼迫自己独立、成长，现在却有人告诉她，你会如此，并非是父母抛弃了你……
父母？叶诗倏地认识到这一点，她有些干涩地开口：“这个世界，我的父母过得怎么样”
“他们过得很好。”神无月别开视线，“只是……”
“只是？”
“随着你的消失，你的存在也在这个世界被彻底抹去。他们也不记得有过你这个女儿。现在你想去看看他们吗？”
黑发女生一怔，垂下头，半晌没有说出话。
她摆弄起自己的手指，纤长白皙，没有任何干过重活留下的茧子，与她曾经的手，完全不同。
她明白，自己这具焕然一新的身体，也是神无月补偿的一部分。
生气？还谈不上，但，到底还是有些刺挠。
女生摊开的手掌缓缓握成拳头，又紧了紧，竭力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既然他们都已经不记得我，我也没必要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他们过得幸福就好。”
房间陷入静默。
“你就没有其他想问的吗？”神无月对叶诗的沉默有些不安。
“我还有什么能问的。”叶诗呼出一口气，她已经知道了真相。
“关于恋爱游戏的事情……”神无月此刻宁愿叶诗多问问，也不愿意看着她沉默。
提及恋爱游戏，叶诗也被分散了注意力，她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在一开始就想好了，凛他们身上的buff只维持一周的时间吗？”
“是。”
“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准备一直瞒着我？”
“……是。”
叶诗确信自己的猜测，咬牙切齿：“你可真是我的好室友啊。”
她想象不到，要是自己真的沉迷在那样的美好世界中，全然不曾发现这一点，七天结束后的她将会迎来怎么样的地狱副本。
不对，即便现在她提前知道了，她似乎也做不了什么啊。
叶诗抓住重点：“我再向你确认一下，buff结束后 ，他们是怎么一个状态？是不是和我相关的所有事情他们都还记得？”
“buff消失，如果不存在契机让他们想起有你这么一个人，他们其实是不会记得你的，但如果……”
叶诗没忍住翻了白眼，替她补充：“要是有人在他们的面前提起我的名字，又或是，见到与我相关的东西，就会立刻想起我来是吧。”
短信、礼物、见过的人，处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
“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你只设定七天有效期的缺德行为。但既然你把这个叫做游戏，难道就没有什么保险措施，比如销号什么的？”
神无月听明白了叶诗的想法：“你是打算让他们彻底忘记你的存在？”
叶诗很明白，现在只需要她一个点头，神无月就能帮她办好这件事情。可她却在紧要关头，开始迟疑。
神明看出她的犹豫：“舍不得？”
听见她问话的女生瞪了她一眼，所以这一切的根源是谁啊？
“确实舍不得。”叶诗吐出一口气。
“那还要继续吗？”消除他人的记忆对她而言很简单，不过是一个响指的功夫。
“当然要继续，但不是现在。”
“什么意思？”神无月挑眉。
叶诗解释道：“不经允许就肆意编排其他人的记忆，这样做是不是太傲慢了些。”
叶诗这是在内涵她？神无月倒也没有生气：“所以你是打算？”
“我会找机会和他们当面说清楚，由他们自己来决定，是否遗忘这一段记忆。”
神无月盯着她。
叶诗被她盯得毛毛的：“怎么这么看着我？”
神明笑了一下：“只是觉得，这七天，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变得自信了些，不再一味地想着逃避，有了面对狂风暴雨的勇气。
提起这个叶诗就火大，朝九晚五，跟上班似的连轴转着约会，时不时还要来上一场修罗场给她上强度，可不得变化巨大吗！
女生皮笑肉不笑：“那可不，还要多亏神明大人的关照。”
神无月巍然不动。
见她这副样子，叶诗更不爽了，恶向胆边生：“因为你的原因，我本来幸福的人生变得不幸。”
神明看向她，等着她的要求。
叶诗望定她：“我觉得你的补偿还不够。”得加码。
神无月没生气：“嗯？你还想要什么？”
叶诗拿出自己的手机，指着手机壳那上面的四个字，掷地有声：“这个！”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啊。她已经不想再过那种扣扣索索，精打细算的日子了。
神无月瞥了一眼，点点头：“可以。”
诶？叶诗诧异，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你打算怎么弄？”她眨巴着眼睛，十分好奇。
“我手底下的产业都可以送给你。你之前不是找了个面包店打工吗？你如果不想辞职，我也可以把那个店买下来送给你，让你当老板。”
“啊？”叶诗呆住，“你竟然有产业？”
“神明也并非万能，至少我需要吃饭睡觉。而且你不会以为你兑换的那些货币都是我凭空造出来的吧？”
在此之前，叶诗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那你的产业？”
“具体有多少我不知道，不过我明天可以让我的代理人联系你，将之全部赠予给你。”
“也没那个必要了。”小市民心态的叶诗有种乍富的惶恐，“你不是也要用钱吗？”
“你不打算养我吗？”
“啊？什么？”叶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养你这个神明？”
“你想要一夜暴富，我答应了，于是我把自己的所有产业都给你。之后我没钱了，你连拿出一点钱养我都做不到吗？”
“不是……”叶诗挠了挠脸，到底是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啊？
她倏地从沙发上起身。
神无月看她动作，懒洋洋道：“你不打算养我也行。”
“不是，我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什么？”
“你真有这么大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叶诗怕神无月还有什么限定条件没有说，“这里面不会还藏着我不知道的坑吧？”
“我坑你做什么？”
叶诗直言：“看我出糗啊。”
“……”做过一次的神无月还真找不到好的理由反驳。
她只好再一次肯定：“我保证，这一次真的没有附加条件了。”
叶诗依旧拒绝了神无月许下的大饼：“那我也不要你全部的产业。只需要给我一点分红，让我能够体会到不劳而获的快乐就行。”
“这样就可以了？”神无月确认，“之后可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对，这样就行。”叶诗点头，不过一会儿后，她搓了搓手指，颇为不好意思，“那个，分红我能现在就拿吗？又大约有多少？”
神无月打了个响指，一张银行卡出现在她的手指之间：“之后的分红都会打到这张卡里。目前，这张卡里的金额有一亿円。”
听见那个金额，叶诗眼睛一亮，苍蝇搓手地盯着那张卡。
神无月瞧着她的模样，顿觉好笑，将卡递了过去。
后者一把接过，忙不迭揣进口袋里：“枂姐姐，爱你呦。”
此行目的达成，神无月也不准备多待：“你没有什么问题了吧？没有我就走了。”
见人打算离开，叶诗赶忙叫住她：“等等，你手底下有没有咖啡厅？”
后者不解：“你要做什么？”
“我之前不是说要约他们面谈吗，我不想选在我家里，所以需要一个安静的场所。”
神无月脑子转过弯来，说：“附近有一家叫无月的店，到时候你去那里就行。”
“不止我一个人哦。”
神无月一愣。
“你也要一起。”叶诗标准微笑，露出八颗牙。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陷入混乱的乌野理性
神无月同意叶诗的要求后便消失了。
偌大的房间内又只剩下叶诗一人，她将神无月交给自己的银行卡拿出来抚摸了一遍又一遍，嘿嘿，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成为小富婆。
渐渐地，那股兴奋劲褪去，即将面对的另一个难题浮上心头，人也颓了下来。
完成洗漱后，女生早早缩回床上，打开了手机。
尽管她与神无月已经说开了“恋爱游戏”的事情，但兑换列表依旧存在。手中有了充足资金，她也不用再考虑生活开销，豪气干云地将500心跳值的【治愈】成功拿下。
时间迈过九点，叶诗如往常一般查阅当天的心跳值，这一次她看得格外认真、细致。
今日凌晨，算是少有的，她和夏也的单独约会，对方很大气地给她提供了175的心跳值。下午则是月岛萤的主场，可男生从来都是拿的理性剧本，明明只有十几六岁，却比许多年长者还要冷静成熟。
明明相处的时间比夏也更长，心跳值反而只有130。
“今天之后，估计就再也看不见这个东西了。”叶诗将下巴放在膝盖上蹭了蹭，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真好啊，再也不用跟打卡上班一样地赶约会了。”
她将手机开始免打扰模式后，扔到了一边。
“睡觉睡觉！”轻薄的夏凉被被她拉到底，盖到了头上。房间内一时安静下去，只余下清浅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后，叶诗腾地将被子从头上扯了下来，瞪眼看向天花板，这个时候她怎么睡得着。
手指在床上四处摸索，最后又摸到了手机。
将黑屏的手机举到面前，叶诗想，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肯定会迎来一波猛烈的狂风暴雨吧？
她突然觉得，无知也没有不好的，至少这时候还能安心睡觉，而不是像她此刻这般——提心吊胆，闭上眼睛就是鬼一样的画面在她脑子里乱晃。
她摇了摇头，将那些可怕的猜测从脑子里甩出去，自语道：“看会儿小说吧，来让我看看，其他前辈在面对这种尴尬的社死境地是怎么个应对方法。”
结果心浮气躁地换了一本又一本，还是没有找到，超级恋爱脑buff突然失效后，女主要如何智取找上门的地狱修罗场。
叶诗在床上翻过来，倒过去，然后躺平：“别想了……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我今天就要熬个通宵！”
说完就打开了短视频。
可，她失败了，长时间养成的生物钟，让她倒在了凌晨两三点。
日有所思，夜有所
梦，在此刻的她身上完美具现化。哪怕睡着了，她的梦里也都是那一个个往日或温柔，或冷静，或高傲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面色不善质问她。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你还打算欺骗我多久？”
“我的感情难道是被你随意玩弄的东西吗？”
躺在床上的女生猛地睁开双眼，对上了熟悉的天花板。她揉了揉发涨的眼睛，自语道：“原来是梦啊。”说完又开始摸索手机，硬撑着酸涩得快要睁不开的眼皮看向亮起的手机屏幕。
出乎意料的，没有未读消息，没有未接来电。
女生愣了一下，刚睡醒的倦意都消散不少。
他们是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是，意识到了却不打算深究？
不，不可能。叶诗迅速否认了自己的第二点猜测，这种离奇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引起高度重视，更别说还是那些个不平凡的人身上。
她从床上坐起来，唯一的解释就是，现在时间尚早，他们还没有碰到那个“开关。
那她要主动去成为那个“开关”吗？
叶诗又陷入了纠结之中，手机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
“啊——能拖一时算一时。也让我看一看，到底谁会是第一个发来短信的人。嗯，就这样决定了。洗漱完之后就去无月踩踩点，顺便再去面包店看看，是否真如沈枂说的那样，翻身农奴把歌唱，我从一个臭打工的变成了店铺老板。”
等人走到打开衣柜，看见被她用防尘罩保护得严严实实的长裙，叶诗愣了下，她怎么把景吾送给他的礼物给忘了。
这种昂贵的，不应该是她拥有的东西，也得尽快归还才对。
顺路去一趟快递站点，把东西加急给人送回去吧。
叶诗彻底定下今日的行程安排。
而另一边，睡到自然醒的月岛萤从旅馆的单人床上坐直身子。他有轻度近视，没带眼镜的他有些没摸清自己自己这是在哪里，怎么这么陌生。
带上眼镜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东京的旅馆里，今天就是乌野和音驹多校合宿的日子。他提前了一天过来。
“可为什么我要提前一天来东京？”
“好像是为了见某个人。”
“那个人？”月岛萤只觉得一个名字在脑海中，呼之欲出，却好像隔了一层纱，朦朦胧胧，怎么都回忆不起来。
他眉头紧皱，拿起了床头的手机。
他不可能一头热就跑来东京，必定是得到了那个人的邀请或是同意，才会落实到行动上。而随着他翻阅通讯录和自己的聊天好友，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不算熟悉的名字。
他读出那两个汉字：“叶诗。”
也就是出口的瞬间，与之相关的一切呼啸而来，月岛萤甚至没法维持住脸上那向来处变不惊的镇定表情。
那个要求住在女生家里，面无表情地谋划插入她人感情，拆散情侣，后又因为没能和女生有一张甜蜜合照而暗自生闷气的人是他？
是他月岛萤？！
开什么玩笑！
他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过了十六年平静生活的月岛萤，此刻有种天塌地坠的不真实感。
“八十八叶诗”，他开始反复咀嚼这个名字，脑海中也开始再度缓慢而细致地回顾昨天下午的那次“约会”。
然而不等他细想下去，手中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月岛萤接通电话：“山口？”
“阿月你醒了吗？我们这边也快要到合宿的地方了。你从那边过来大概需要多久，武田老师让我问你一声，需不需要我们去地铁站出口接你。”
金发男生也记起正事：“替我谢谢武田老师。不过还请告诉他，不用特地来车站接我，我能找到去森然高中的路。”
“哦哦，好。”
“就这样，我现在要去洗漱了，待会儿见。”说完也不等山口忠回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男生放下手机，走向卫生间，他现在迫切需要洗把冷水脸冷静下。
“月岛同学怎么说？”武田盯着放下手机的山口忠。
后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阿月说不用麻烦了。他会自己过来的。”
另一边，坐在邻座的日向翔阳迷迷糊糊地听见了熟悉的名字，他擦着嘴边的口水：“阿月？月岛回来了吗？”
“没有哦。他现在还在东京那边。”
“哦，这样啊。”日向喃喃了一句，又睡了过去。
月岛萤成功抵达森然高中门口，等候多时的日向立刻激动地朝他跑了过来，脸上带着藏都藏不住的羡慕：“月岛！你从东京回来了！怎么样，你昨天在东京玩得怎么样，大城市是不是有很多的车，很多的人？东京铁塔，是不是很高很高？”
月岛萤看着如同猴子一般在他身边上蹿下跳的日向，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兴致不高地敷衍：“你又不是没在电视上见过东京。”
“完全不一样好吗！电视上见过，和现实中亲眼看见，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那你听我转述，和电视上看见又有什么区别。”月岛萤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啊！你这个家伙！”日向翔阳再度炸毛，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到底要说出什么样的话才能锉一锉眼前这个大高个的锐气。
突然间一个名字跳了出来，他眼睛登时一亮：“山口说你特地提前一天去东京就是为了见一个人。是叫叶诗对吧？这个名字，肯定是女生吧！她是谁？是月岛你的女朋友？”
“……”月岛萤冷厉的目光立刻投向，落在日向身后几步，此刻正一脸讪讪的男生。
后者对上他的视线，危机警报立刻拉响，疯狂摆起手来：“我只是说了你要去见八十八小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
“喂喂！不要无视我啊？所以那位八十八小姐到底是不是你的女朋友？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日向一脸单纯。
这确实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赶来的路上，月岛萤已经将自己与那位八十八叶诗的相处，彻彻底底地回顾了一遍。
对方的着装、相貌、言语、神情……但凡他还有记忆的，都被他翻来覆去地斟酌。
也弄清楚了，他脑子里面关于那位的记忆，可以分为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在昨天之前，完全虚假，经不起任何推敲的伪造记忆。在那段记忆当中，对方是长他几岁的邻居，他十分地仰慕对方。
另一部分则是发生在昨天，无比真实，他能够清晰记起女生微笑时，她那上扬的唇角弧度，拥抱时，萦绕在鼻尖的浅淡香气是何种味道。
他对她谈不上了解。
可她似乎却十分了解他。
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窘境。
喧闹的餐厅里，黑发女生神情庄重而严肃，黑色的澄亮眼眸仿若一面镜子，无比清晰地映照出他的内心。
他现在依旧能记起对方对自己的问询：“萤，你因为什么而打排球，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站在球场上？”
…………
“你会满足自己只能拿到及格分吗？”
日向悄摸摸地凑到山口忠身旁，说起了悄悄话：“山口，我怎么觉得月岛从东京回来之后就怪怪的。”
雀斑男生也心有同感地点点头。
“难道是昨天的经历很不愉快？”日向作出猜测。
月岛萤回神，凉凉道：“你不会以为你说话的声音很小声吧？”
“居然被听见了！”日向身子抖了一下。
“与其担心别人的人际关系，不去想想，你要怎么才能和王者和好。”金发男生的脸上再度出现了那种一看就让人心头火起的微笑。
日向的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但偏偏又说不过人，他愤愤地丢下一句：“你这个可恶的家伙！我去找研磨！”
望着跑远的小个子，山口忠挠了挠侧脸：“阿月……”
嘲讽之色从脸上淡去，月岛萤开口：“先带我去你们放行李的地方吧。”
“哦
哦哦，好，走这边！“山口忠立刻答应。
只是他的视线依旧时不时从男生那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上滑过，这个样子的阿月，真的好奇怪。
他明明都看得这么明目张胆了，换作平时，肯定一下子就被阿月发现了。
可这一次，金发男生却像是陷入了困难的抉择，眉头渐渐往中间聚拢，全然不曾注意到身边人的打量。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真相有那么重要吗？
蓝色监狱内。
一行三百人被分配到了三十个房间中。
乌旅人来到自己的房间后，便开始整理起自己带来的行李，他这次带来的东西并不多。惯常使用的手表，用作观察记录的笔记本，还有……他摸出了一包海绵耳塞。
“这玩意儿是怎么出现在我的行李里面的？”乌旅人拿起这个东西晃了晃，有些不太能理解，但是想到未来的一段日子要过上十人同寝的生活，顿时觉得带上这个东西可太有先见之明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瞟了一圈周围。蓝色监狱整体构造是一栋五边形的封闭建筑。从门口一路向内，入目所及，全是银蓝色的钢板，映出冰冷的工业气息。就连用作休息的房间也不例外。
他不免心中吐槽：“还真是严苛的集训，居然连手机都不能用。我还想趁着有空闲的时候，给……”
给谁？紫发男生的思维有些卡壳，父母还是姐妹？
他很快否定，都不是。
那会是谁？
乌旅人的视线重新落回到手中的耳塞上，他记起来了，这也是那个人提醒自己带的。
那个人的名字，乌旅人闭上眼睛，开始检索这段时间的记忆，一侧的手指点在大腿上，一下，两下……他倏地睁开眼睛，他想起来了。
叶诗。
“喂，你怎么还呆站在那里，不换衣服吗？”
一旁的室友看见紫发男生一直杵在更衣柜前，好心提醒道。
乌旅人看向发声的那人，露出一个微笑，爽朗道谢：“多谢提醒，我马上就换衣服。”
那人眼睛一亮：“你是关西的？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听到关西腔，你是从哪里来的？大阪吗？”
室友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如果是平时，乌旅人会很乐意和人多聊一聊，但此刻，他只想快点消化，脑子里的那一堆东西。
客套的笑容从他脸上迅速淡去，他点点头，瞬间冷淡许多：“嗯，大阪。”
类似的事情同样发生在另一处房间。
糸师凛并不觉得绘心甚八在足球协会总部的那番狂言有多自大。甚至心中隐隐有种，就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他要将其余的299人踩在脚下，成为蓝锁第一，然后在球场上，在万众瞩目下，将那个人狠狠撕碎。
所以他毫不迟疑地进入那扇大门，成为了蓝色监狱的一员。
一行人刚下车，就有工作人员上前，收去了他们的手机。那名工作人员看见他交出去的手机时明显一愣，与其他人完好无损的手机不同，糸师凛手机的右下角，玻璃屏幕从尾端裂开，摸上去还有明显的割裂感。
屏幕是什么时候碎的呢？应该在最近吧。
糸师凛一边想着，一边将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好，手刚一探进背包，他就摸到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他将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憨态可掬的猫头鹰，与其他的普通玩偶不同，这只猫头鹰的眼瞳是异常特殊的青绿色。
他将东西拿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引来了房间里其他人的注意。
糸师凛不是什么小人物，至少关东地区不少人都认得他。这位神情冷酷，球场上攻击性极强的前锋，生活中也是如此。
从进门开始，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人，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一只异常可爱的猫头鹰玩偶。
他们顿时不觉得这人可怕了，自来熟些的主动凑过来攀谈：“哇，糸师同学手里的这个猫头鹰玩偶好可爱，没想到，你竟然还挺有少女心的嘛。”
糸师凛捏着手里的玩偶，抬眼看向他。
后者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眸中的冷冽，依旧大心脏地打量起男生手中的玩偶：“诶，这只猫头鹰眼睛是绿色诶，和你眼睛的颜色好像。难不成出于这个原因，你才特地把它买下来的吗？”
糸师凛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猫头鹰：“不是买的。”
“嗯？不是买的？难道是——”
另一个人也加入了对话中：“绝对是女生送的定情信物吧！”
“哇，真的吗？”换好衣服的某人也望向糸师凛手中的猫头鹰，“好羡慕啊。真不愧是糸师同学，你肯定很受女生欢迎。可恶，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收到女生亲手制作的礼物啊！”
糸师凛面色不善地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猜测。
定情信物？可他为什么记不太清，这是谁送的。
送东西的人，好像确实是女生，有着一头黑发，她的名字……
“把眼光看向更大的世界怎么样？”
脑海中蓦地跳出来这么一句话，糸师凛一下子将手中的玩偶攥得死紧。原本憨态可掬的面容一下子被捏得扭曲而狰狞，他的突然变化吓得离他最近的人身躯一震，默默往后面退了几步。
其余人也感受到房间突然改变的氛围，纷纷停止了关于恋爱话题的交谈，缄默不言，小眼神在神色难看的中心人物上打转。
他想起来了。
这是叶诗送给他的玩偶。
而，叶诗——
糸师凛捏着变形的玩偶，快步走出房间，他要去找人，当面问个清楚。
其他人都还在观察新环境，就他一个人走出了房间。绘心甚八立刻留意到了这位重点选手。
男人双手搭桥，面无表情地看着，有着一头墨绿色头发的高大男生一路奔着蓝色监狱的出口走去。
他将镜头里的画面，聚焦放大，看清楚了被人捏在手中的东西，一个精致可爱的猫头鹰玩偶，又瞧了瞧男生异常难看的神色，不由得推了下眼镜。
见到人已经来到入口位置，绘心终于慢条斯理地按下麦克风，说道：“糸师选手，你是打算现在离开蓝色监狱吗？”
偌大的空间内没有半个人影，那没有任何波动的冷酷声音，毫无滞碍地传进糸师凛耳中，甚至带起一阵回音。
糸师凛简单直接地命令：“开门。”
“傲慢无礼的小鬼。”绘心甚八挠了挠头，“不过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还是得再提醒你一句，如果现在选择离开，你可就再也没有机会进入蓝色监狱。你确定你要放弃，成为世界第一的机会？”
帝襟杏里站在一旁，艰涩地咽了口唾沫。
这三百人的名单，每一个可都是由她亲自筛选出来，送到绘心的面前。
她非常清楚这些高中生们是个什么水平。
而屏幕中的这一位，不说他的哥哥是那位日本足球的瑰宝糸师冴，单凭借他的个人实力也足以排进蓝锁top3，不，或许是no.1，也说不一定。
对方要是真的选择现在离开？那这个蓝色监狱最后选出的人，也是不完美的。
帝襟杏里开始思考，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说服绘心，让他开口把人留下来。
广播音响起已经过去了一分钟的时间。
糸师凛也站在原地思索了一分钟。
他动摇了。
一边是可以帮助他变强，成为世界第一前锋，彻底碾碎糸师冴的大好机会，另一边是，冲动不计后果，就为了立刻去寻找一个真相，问清楚叶诗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他要怎么选？
糸师凛盯着手中的猫头鹰，青绿色的眼瞳让他幻视了另一双眼睛。
他抬头看向角落的监控：“把我的手机给我。”
帝襟杏里长长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位天才前锋没有任性到选择现在就离开蓝锁。
她赶忙朝绘心打手势，快同意，快同意，我马上就把手机给人送过去。
绘心甚八没错过女人的手舞足蹈，再度挠了挠头，语带不满：“果然还只是一个没有脱离温暖巢穴的雏鸟。你只有三分钟的通话时间。打完电话就给我滚回房间，你只有这一次任性机会。”
“现在，呆在原地不要动。”
帝襟杏里拿着糸师凛的手机，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了人面前。
“糸师同学，你的手机。”说着，她将屏幕裂开一角的手
机递了过去。
神色冷凝的少年接过自己的手机，他想起来了，正是因为听到了那句话，他才失控将手机砸了出去。
只不过因为不影响正常使用，他才没有把它换掉。
“你要在这里看着我打电话吗？”他抬眸看向正在喘气的职业女性。
后者愣了下，才意识到这是在说逐客令。
帝襟杏里心中微怒，还真是麻烦的小鬼头，但也识趣地退到了远处。
糸师凛解锁手机，轻易找到了女生的联系方式。
可是在手指即将落下的瞬间又开始迟疑。
脑子里多出的虚假记忆都是哪里来的？叶诗又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明明在之前，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出不对劲，可偏偏在他进入蓝色监狱后，没办法随时随地接触到叶诗后，他突然正常了。
他开始回忆，昨天与叶诗通话时，电话那头女生的表现。
不再像平时那般热情，透着冷淡，还一直催促着自己早点休息。
所以——
糸师凛得出结论：叶诗是感到厌倦，准备抛弃他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糸师凛淡漠的神色瞬间转为狰狞，攥紧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有人可以第二次抛弃他。
“两分钟。”广播里传出绘心冷酷的提示音。
糸师凛不再纠结，果断选中了女生的名字，按下通话键。
接到电话的叶诗正在面包店里，专心致志地看着店里那位烘焙师制作甜点。
神无月没有骗她，这家面包店在昨天被买下，送给了她。
当她出现在面包店门口时，店铺老板看她的目光别提有多古怪。叶诗怀疑，对方有可能把她当作了那种，兴之所至，就去体验平民生活的大小姐。
对方开口第一句就是：“八十八小姐，你是专程过来视察工作的吗？”
女生当即脚趾扣地，尴尬得不得了，耐心解释，自己只是凑巧路过，顺便看看有没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店长也不过多干涉，任由叶诗自由发挥。
本着学习心态，叶诗直接进了烘焙间，向山下学习其他甜点和面包的制作。
有事可做的叶诗也不那么提心吊胆，糸师凛电话打来的时候，她还有种做事做得正认真被打扰的不悦。
可那一丁点微末的不悦再看见来电人名字时烟消云散，只余下惊悸。
捂着手机，叶诗脚步匆匆地进了店长办公室，为了保险，她还落了锁，如此，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接通电话。
电话接通，可奇异的是谁也没有先开口。
糸师凛万千思绪纷繁，不知道从何问起，叶诗则打算先听听凛要说什么，她也好正面回应。
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黑发女生摆弄起桌案上的文件，到底先开了口：“凛现在是不是已经去到集训营了，那里环境怎么样？还适应吗？”
对面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用一种略带疑惑的语气叫出她的名字：“叶诗？”
女生没有迎来预想中劈头盖脸的询问，有些发懵，但好在大脑没有彻底罢工：“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你是真实存在的吗？”有实体的，不是他单纯的臆想。
叶诗呼吸一滞，耐心回答：“怎么会这么说？我不是正在和你说话吗？”
糸师凛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又问：“你会不会突然消失？”就像是之前突然出现一样。
“……”点在文件的手指缓缓曲起，“不会。”
“那你会抛弃我吗？”
“嗯？”女生没想到会第二次面对这个问题。
男生不厌其烦地重复：“你会抛弃我吗？”
“这个问题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我是不会主动抛弃凛的。”被动的，由你发起的另说。
糸师凛凝视着眼前的银蓝色钢板，如果不是有了其他变故，为什么不一直欺骗下去。他垂下眼睫，纤长细密的眼睫交织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张网，将他困了起来。
“我知道，记忆里的很多关于你的事情都是假的。”黑发女生并不是他认知中，伴随他和哥哥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她凭空出现，一出现就强势挤进他的现有生活中。
黑发女生几度张口，指甲抠弄着文件，最后只说出苍白无力的道歉：“对于这件事情，我很抱歉。”
“很抱歉打搅了你的正常生活，很抱歉让你经历了糟糕的一周，如果你……”
“不是糟糕。”男生突地强硬起来，打断了她的道歉，接着用很认真的口吻说，“我不觉得这一个星期过得很糟糕。对我而言，这是很……美好的一周。”
起初他还有些吞吐，可说出那个词语后，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他诚实地说出内心想法：“我很高兴遇到叶诗。”
糸师凛从小就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个怪人。
他手里的玩具总是破破烂烂的，在一众小朋友喜欢奥特曼的时候，他却被奋力战斗的怪兽吸引了全部视线，甚至还主动从高处跳下，弄得自己遍体鳞伤，他享受于疼痛感带给他的巨大刺激。
破坏欲似乎被深深镌刻在了他的基因深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并不讨父母的喜欢，享受着来自长他两岁哥哥的庇佑。
在他已过去的十六年人生里，只有哥哥和足球。
可在那次雪夜之后，哥哥这个角色变得不再美好，每一次回忆起对方，糸师凛首先承接的便是来自哥哥，剜心刻骨的言语暴力。
“你这个残次品，以为我会安慰你吗？”
…………
“滚吧，凛。”
“我的人生已经不需要你了。”1
他失去了哥哥。
而在他彷徨不定的时候，叶诗出现了。
她的存在，仿佛在给他即将走向崩坏的人生，上了一道锁，拉回了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他踢足球也可以是为了自己，而不只是摧毁糸师冴的工具。
糸师凛很高兴遇到叶诗。
叶诗静静地听着男生的独白，不是憎恶，而是高兴吗？
她一直以为，得知真相后，凛会是最过激的那个，可她没想到……迎接她的竟然会是这么一番话。
如果她现在继续向人道歉，会不会显得她很扫兴。
可除了道歉，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啪嗒。”
女生愣愣地看着于白色文件上溅开的透明液体，她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及到冰凉，原来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出来吗？
怎么会这么丢人啊，叶诗。
随意拭去脸上的泪水，叶诗收定心神，说道：“我也是，能够有机会见到凛，非常非常高兴。”
男生轻易听出，女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压抑的哽咽。
叶诗哭了吗？大脑里蹦出这个认知，他霎时慌了起来：“叶诗，对不起，是我说错什么话了惹你难过了吗？”
“没有哦——我只是，太高兴了。”叶诗在男生看不见的地方，眼眸弯成新月，“真的，特别、特别地高兴。”
糸师凛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广播音再度响起：“糸师选手，通话时间到此结束，你该回你的房间了。”
破碎的屏幕丝毫不影响电话的收音，电话这端的叶诗也听见了那极具特色的声线，绘心甚八吗？
所以，
叶诗反应过来，凛应该是惹出了什么事情才与对方完成协商，拿到手机，获得了这三分钟的通话时间。
“凛，我听见了广播里的声音。”
糸师凛很想说别管那个变态，但此刻形式比人强，他只能不甘心地咬了咬后槽牙，半晌后才闷声道：“我一定会尽快出去见你。”
叶诗露出开心的笑容，安抚：“我等你。下次见面，我会把全部的真相告诉你。”
男生蹙眉：“真相不重要。”
帝襟杏里已经走到了男生面前。
他抓紧时间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你喜欢我才最重要。”
走近的职业女性听清了这句话，瞳孔微微放大，探究性地打量起这个，周身散发出平和气息的高大男生。
喂喂，这可和之前她所见到的糸师凛完全不一样啊。
电话那边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让糸师凛说出这样的话来。
心中八卦得紧，但这不妨碍她朝人伸手，冷声道：“糸师选手，请尽快返回你的房间。蓝色监狱马上将要进行下一项测试。”
男生不太情愿地将手机交了出去，泛着冷意的眼眸紧盯她：“出去的话，怎么做？”
帝襟杏里收回手机，丝毫不惧男生的冷冽目光：“蓝色监狱，进球就是一切。”
进球吗？还真是完全击中他的癖好。
“我知道了。”他丢下这句话，最后朝着角落的摄像头看了一眼，快步返回了房间。
帝襟杏里本以为，蓝色监狱里面顶多出现糸师凛这么一个另类，可没想到，她很快迎来了第二个。
眼角带着泪痣的紫发男生不知道通过何种途径，寻到了她的工作区。
见她出门，男生非常有礼貌地朝她打招呼：“这位美丽的女士，下午好。”
没人不喜欢漂亮话，帝襟杏里也不列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个笑来，打量起来人。
她知道他，大阪青年队的乌旅人，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球场分析师。
她耐心询问：“乌选手，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乌旅人说明来意：“我对蓝色监狱十分好奇，它是否真的完全封闭，我们这些人在这封闭的空间里面，只有淘汰者才能出去吗？”
帝襟杏里领会了他的意思：“你也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尽快出去？”
“也”乌旅人没错过这个潜藏信息，是在他之前就有人问过了吗？
但他并未多问，笑容爽朗帅气：“那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女士是否愿意告知我呢？”
对方这么会说话，帝襟杏里也不会刻意卖关子，详细说明：“在蓝色监狱中，你每进一球将会得到一个进球点数，而当你累积到了足够的进球点数，就能兑换到外出的机会。”
“这样啊。”乌旅人对于这个设置毫不意外。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他也不打算继续逗留，礼貌同人道别：“多谢女士解惑，祝你生活愉快。”说完，就出发前往训练室。
这位乌鸦分析师，在找到帝襟杏里前便已经将他与叶诗相处的那十多个小时，分析了个彻彻底底。
之前在交谈中，他会觉得古怪的地方，也都有了合理解释。因为知晓见面前，自己对于她的记忆全是虚构，所以正式会面后，女生才会那么在意，他对她的看法，多次问出奇怪的问题。
明明那么奇怪，自己却没有生出半点怀疑。
后续在被自己撞破，她脚踏多条船的时候，叶诗也竭尽全力地想要说服自己同意分手。
“所以叶诗在当时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发生，才会那么努力地和我分手？我就说，出轨都能对我坦白了，还能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原来就是这个。”
乌鸦很喜欢观察人类，可他没想到最离奇的事情竟然先一步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禁生出好奇：“这是叶诗做的吗？不，大概率不是。如果是叶诗本人做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地让我察觉到不对劲。
“那到底是谁做的？又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是超能力还是催眠，如果是催眠，又是在什么时候，我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数之不尽的问题在他的脑海中爆炸，他竭力克制因为兴奋而鼓噪的心脏，乌旅人撑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睛无比炙热：“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多么想立刻奔向叶诗的家，找到她，面对面地问个清楚。
可偏偏他被关在了这个监狱样的集训营里，男生不满地啧了啧嘴。
至于，他对自己被如此对待有什么想法？
他能有什么想法？
设想一下，你是一个高中生，每天不是踢球就是踢球，突然有一天，天降女友。这个女友，不仅学识出众，容貌漂亮，行事作风还特别对你的胃口。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能够有叶诗这么可爱的女朋友，他乌旅人简直赚翻了。
叶诗不仅具备以上优点，最重要是她还很懂他。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够在周围找到如叶诗一样与他相性这么契合的人。
不过，未经他的允许就擅自给他施加了认知扭曲，这种行为实在是不道德，应该被严厉谴责。
所以，男生摩挲着下巴，外出之后，他是不是可以用这件事情“威胁”叶诗做点什么。
让叶诗学跳舞怎么样？又或是，穿上女仆装和他来一次别开生面的角色扮演？
相信被他捏住把柄的叶诗，一定会同意的吧。
乌旅人想象了离开蓝色监狱后的美好生活，没忍住地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嘎嘎嘎的，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眸。
男生对其他人的古怪注视不为所动，收拾好心情，开始了今日训练。
他要用最快速度离开这个监狱。
蓝色监狱外。
听着电话那头挂断后的忙音，叶诗又发了会儿呆才放下手机。
她怎么会不喜欢糸师凛呢，只是她的喜欢，真的是对方所追求的那种喜欢吗？
一个人的爱真的能够七零八碎地分成好多份吗？
而且……凛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那同在蓝色监狱里的旅人又是怎么个情况？
不仅这两位，其他人，又为何没有动静传过来？
国外的三位有时差的暂且不提，近在咫尺的圣臣，刚从东京离开前往琦玉合宿的萤，板东的桐岛两兄弟，箱根的神童……
每数一个名字，就是一份孽债。
呼——叶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英国和东京在夏季有八个小时的时差。等景吾和阿探那边到了早上就主动给他们发信息告知情况吧。”
井闼山排球部，早训告一段落，古森元也立刻兴致勃勃地凑到了自家表弟身边：“圣臣。”
他那高昂的兴奋语调让佐久早生出几分不适：“什么事情？”
古森元也理所应当地回答：“当然是你的追求大业啊怎么样，有进展了吗？”
佐久早一时愣住。
第60章 第六十章叶诗真是女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追求谁，谁追求，我追求谁？
古森元也一句话让佐久早立刻进入烧脑状态，恋爱这种事情能和现在的他联系在一起？
问话的人也发现了自家表弟神情上的不对劲，疑惑对方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他只能做出猜测：“难道昨天，圣臣你和八十八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八十八？”佐久早喃喃重复，一番思索后，某个名字跃出脑海——叶诗！
紧接着，大片大片的画面闪过，直至停在了某处林荫处。
佐久早圣臣此刻以旁观者的视角，回头再去看那次谈话，握住水壶的手指缓缓收紧。
记忆中，黑发女生极为耐心地解释，她已经有了男友，无法再接受他的追求。
而自己是怎么说的？
“叶诗都同时交往两个男友了，那为什么我不行？”
“既然已经有这么多个了，那么多我一个也可以吧？”
无法相信这种羞耻的言论竟然是从自己口中说出，佐久早一下没控制好手中力道，水壶被他挤得扁平，腾地射出一段水柱。
好在拿得较远，无人受伤。
冰冷的水流溅在手上，佐久早才从那脚趾扣地的窘迫中回神。
古森元也开始细致端详起表弟的脸色，呜哇，怎么一下子表情就变得这么可怕了！完全就像是被强拉着进入了上百人使用过得浴室，不仅如此还被逼着他在哪里洗澡一样。
古森元也已有
退散之意。
在他脚步挪动之前，卷发男生先一步，慢悠悠地将头转了过来，一双眼眸幽幽地望向他。
古森元也顿时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的怨念，脊背登时一凉。
情况有变，速撤！
“哈哈，”他突然拍了下脑袋，“唉呀我居然把队长的交代给忘了，说有事和我商量。对不起啊，圣臣。我先去找队长了。”
男生目送表哥朝队长跑去，也没错过后者脸上份外明显的诧异之色。哪能猜不到，什么有事，只是古森元也为了逃避自己，随便找的借口罢了。
古森还能找到逃跑的借口，可他呢？
他和叶诗可是邻居啊。
佐久早现在满脑子都被自己说过的羞耻言论所充斥。
世界上到底为什么没有后悔药又或是时空机存在，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那些死缠烂打的话来的？！
佐久早圣臣想死——
不对，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之所以如此反常，似乎和叶诗有关。
男生眉头紧蹙，他有这么喜欢叶诗，喜欢到不惜成为他人恋爱中的第n者吗？更离奇的是，他不确定，八十八叶诗真的是自家邻居吗？
黑发女生仿佛突然就住进了邻家空置的屋子。
他的大脑中存在了一份虚构的记忆。
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女生，还是在一个星期前，归家时看见黑发女生和那位紫灰发青年拥吻的画面。
佐久早不爽地咂了咂嘴，现在回忆起那个画面，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但远没有当时那么夸张，无穷无尽的嫉妒好似藤蔓缠绕住心脏，每次跳动都在发疼。
男生甩了甩脑袋将自己从嫉妒中抽离出来，直面自己遇到的怪奇事件。
“这一切都是叶诗做的？包括那些虚假的记忆也是叶诗植入的。可为什么呢？”佐久早想不明白，假使这一切都是叶诗做的，那又为什么不同意自己的追求。
追求……再一次触发关键词，佐久早心头涌起一阵阵恶寒，鸡皮疙瘩爬满全身，他不安地搓动起手臂。
社死！完完全全的社死！
他竟然还想着，几个男友又怎么样，不过是数字而已？！
随便找了点东西和部长攀谈，古森元也但也没有彻底忽视卷发男生，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对方。
结果这一看，本就少言寡语，喜欢窝在角落里的佐久早，神色比之刚才还要更显阴沉，好似一株生在角落里，快要发霉的蘑菇。
所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那位八十八小姐再一次坚定地拒绝了圣臣。
唉，可怜的圣臣。
古森元也自动将一切合理化了，想必之前训练时的云淡风轻都是圣臣在刻意压抑自己呢，等自己说出了八十八小姐的名字后，情绪失控，才会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
古森原也，你可是圣臣的表哥啊！怎么能因为他的表情可怕了一些些，就选择避开。你得做点什么，去吧，去安慰圣臣吧。
想通这一点的自由人主动走向佐久早：“圣臣，你也别太难过，不就是……”追求失败吗？
后半句话被男生的一个眼神给堵回了嗓子眼里。
自由人在心中默默垂泪，尽管如此，但是圣臣的表情还是好可怕啊。
佐久早知晓自己与古森的情报不对等，对方估计满脑子都是自己追求失利，大受打击，急需安慰。
虽然自己确实追求失败了吧，但……
佐久早捏了一把自己，拉回再度跑偏的思绪，主动开口：“我没事，你不要乱猜了。”
“真的吗？”古森元也却是不怎么相信，但他也观察到，表弟的神色正常了许多，没再继续追问，改口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表哥。圣臣你要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都可以找我商量。”
佐久早心头稍松，点点头。
却也没有真的打算把自己好似中邪的事情告诉他。
这种荒诞的事情即便说出去，也只会被当做训练过度说的胡话。
想要弄清楚真相，佐久早脑中闪过黑发女生的模样，这件事情恐怕只有叶诗才能告诉他。
要不要给教练说一声，自己现在就去找人？
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立刻否决，无故缺席训练不是他的风格，况且，佐久早看向自己拿着的水杯，这东西，也曾被叶诗握在手中，即便他现在去找女生，也不一定能见到人。
等训练结束之后，他再去叶诗家里碰碰运气吧。
只是，佐久早现在一想到要面对女生，脑中就下意识浮现，他那主动送上去的不要钱样子，直感到牙齿一阵阵发酸。
他不知道女生见到自己尴不尴尬。
但他肯定，他见到女生一定会很尴尬。
那要不……还是……佐久早难得生出退缩的想法。
可真相就不要了吗？
佐久早咬牙，真完蛋啊！
古森元也见卷发男生点头，不禁放下心来，可他没想到轻松不到一分钟，男生的身遭再度萦绕起一圈森森鬼气。
他简直欲哭无泪，不过好在教练解放了他，哨音响起，短暂的休息结束，他们这些部员即将进行下一轮训练。
只是苦了和佐久早当对手的其他人，本来他们想要拦下ACe的扣球就已经十分不容易，此刻对上王牌望过来的幽邃眼神的那瞬间，周身一凉，起跳的时机慢了那么一丢丢，拦网立刻变得支离破碎。
这让旁边观战的教练一顿恼火：“xx你在做什么！今天早上是没吃饱还是没睡醒，怎么起跳都忘了吗？”
拦网的队友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咬着牙向教练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失误了。”
然而局势并未好转，接二连三的有队员出现类似情况，教练也发现了导致这一切的真正原因。
他将目光看向队伍王牌身上：“佐久早。”
王牌不言，只是沉默地看向他。
教练是什么人？纯老狐狸一只，立刻就判断出男生的反常十有八/九和之前来过体育馆的那名黑发女生有关。
他顿了顿，点到即止：“你已经是一名成熟的运动员。作为一名教练，我希望你不要将个人情绪过度代入到训练中。”
外界情绪只是一时的助燃剂，想要获得切实的进步，可不是靠那些。教练希望，练习就是练习，纯粹些，这样才能在之后的道路上走得更稳。
教练的教诲，佐久早听进耳中。
知道自己太过情绪化。
既然问题暂时等不到解答，那就等时机成熟了再去问一个答案。
身为邻居的叶诗也不会跑掉。
卷发男生恭敬地对着教练鞠了一躬：“我知道了。”
教练双手负在身后，眼中全是满意。
同为教练，竹青庄的老爷子可就没有教诲对象了，那群小子抛下他前往白桦湖，进行夏季集训，也不知道，他们的训练是否顺利。
那可真是跌宕起伏。
在商店街老板的友情赞助下，竹青庄的众人获得了一栋山间别墅作为他们此次合宿的根据地。
只是，别墅确实是别墅，可也没人告诉他们，是荒废了很久的别墅啊，来到此地的第一时间就是做了好久的清洁才勉强能住人。
之后还遇到了同来此地训练的东京体育大学的学生，并十分不如意地，与其爆发了一场小冲突。
不过也并非全是坏事，他们这行人也终于知道了藏原走的心结 。
能成为心结的，只要能和人说开了，不再憋在心里，就好了。
最令人感动的是，商店街老板居然带着女儿一起，特地赶来给他们做饭。
吃吐了没有肉的咖喱，一行十人喜极而泣。
可惜这样的福利，有且仅有一天，很快就又到了分别的时刻。
双胞胎挥手送别可爱元气的叶菜妹妹，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视野中，哥哥长叹一声：“我要是有一个体贴温柔又可爱的女朋友就好了。”
一旁弟弟的眼神立刻危险起来：“哥哥你不会是……”
“你在想什么呢！”哥哥城太郎矢口否认，不愿意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不过，提及女朋友，而现在竹青庄里面明牌有女朋友的……
“神童哥。”
正在和穆萨说着话的杉山高志闻言看向哥哥：“城太郎叫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咳咳，”城太郎凑到人身边，本意是想刻意压低了嗓子，但实际上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道，“神童哥你来这边都两天了，你的那位女朋友就没有给你发过什么问候短信吗？”
杉山高志被问得一懵，女朋友，他不是已经和女朋友分手了吗？而且，他好像没有把自己有女朋友这件事情告诉竹青庄里的人吧。
等等，杉山高志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城太郎口中提及的这一位，似乎并不是……
其他人也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趣，都用看八卦的眼神目注向神童。
一些感知较为敏锐的，比如阿雪，一眼就看出了神童表情上的不对劲。
既不像是收到了短信的喜悦，也不像是没有收到短信的失落，反而更像是，没有弄清楚情况的迷茫。
城次郎完全不具备这么准确的情绪判断能力，他只是看到杉山高志的表情不像是高兴，便先入为主地认为杉山高志没能收到短信，开口安慰：“神童哥，你也不要太伤心。八十八同学毕竟是东大的学生，说不定正忙着解决学业上的问题呢。等她有空了，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
“八十八”、“东大”，城次郎透露出的信息再一次说明，他们口中的女友是另一个人。
八十八……
叶诗。
杉山高志眨了眨眼睛记起了现任女友的名字，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做进一步的确认，结果却摸了个空。
他记起，手机被他放在了房间里，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丢下一句“我去看看我的手机”，就快速朝着卧室跑去。
其他人摸不着头脑，呆愣愣地看着他离开。
“神童哥这是怎么了？”问出问题的城太郎无助地看向其余前辈。
灰二同样是感知异常敏锐的一类人：“大概是想起来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好吧。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尽快开始今天的训练吧。等神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会很快跟过来的。”
他话音落下，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唉声叹气。
“唉——”
虽然心中不情愿，但每个人还是迈开步子朝着山下跑去。
这边回到房间的杉山高志则是很快找到自己的手机，调出了最近联系人。
“叶诗。”他轻声喃颂对方的名字。
他的记忆告诉他，他有过两位女友。一位已经向他提出分手，另一位就是叶诗，可是太奇怪了……
他发现自己并不记得，他到底什么时候与叶诗开始交往。
那些存在于记忆中的那些事情，好像是一朵虚浮的云，十分不真实。
叶诗就好像凭空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还毫无所觉，理所应当地将她当做了女友。
甚至用去东大的图书馆找资料当借口，只为了能够见上女生一面。
想到这，杉山高志的脑中不自觉地出现了他与女生在图书馆时的记忆。
最让他难以忘怀的——
黑发女生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弯成新月状，笑意盈盈朝他道：“我在想你。”
只是回想，男生的心脏依旧再一次地，不争气地乱了节奏。
杉山高志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以此来扼制那发散的绮念，口中喃喃有词：“冷静！神童快冷静！现在不是你想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叶诗是怎么成为你女朋友的！”
他开始认真剖析脑子里的回忆，非常离奇，就好像是他被催眠了一样。
脑子里被植入了许多和女生相处的记忆，之前深信不疑的东西，此刻突然就变得单薄，只需要较真一点，就发现全是漏洞。
杉山高志突然记起来，东京大学门口，他曾质问女生，为什么这么冷淡。
女生便顺势问了一个问题——在你记忆中，我应该是怎么样的？
当时他只觉得那是女生对他的考验，现在回想，才发现这句话别有深意。
神童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认真梳理起来：“叶诗是在我们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情况吗？所以，我被催眠这件事情，是叶诗做的？不对，不可能是叶诗做的，要真是她本人做的，就不会再问我那个问题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是知情者。”
“而且……”杉山高志脑中浮现出两人在车站前告别，女生说的那番话。
很像是当做告别的话语。
他捏了捏手机：“就连我会突然发现到不对劲，也在叶诗的预料之中吗？”
他发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泥沼之中。
手机被他握在手机，只要他愿意，现在就可以拨通女生的电话，向对方询问这一切的根由。
可是……
叶诗对他微笑的样子，叶诗和他说过的话，一遍遍在他的脑海里循环，他突然不忍心去拆穿这个谎言。
假使，叶诗真的是他的女朋友，那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吧。
杉山高志被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但很快就变得坦然。
他因为理念不合与前女友分手。
可当下他所面临的全部问题，叶诗展示出了充分的包容和理解，甚至还会主动鼓励支持自己。
那种用人在背后支撑的感觉。
杉山高志手掌落在左胸口的位置，真的好踏实。
男生垂眸看向女生发来的短信。
【叶诗：长野不比东京，加上又在山上，你出发的时候一定要带足衣物，要是因为温差过大而感冒就亏大了。而且在山上的话，神童也可以很好地锻炼自己的爬坡能力了！我相信，从小被叫作是神童的你，在跑步上肯定也一样出色。成为五区新的山神吧。好好休息，训练加油！】
他的手指抚摸着电子屏幕里的文字。
指尖是屏幕略显冰冷的温度，可他却没由来地感受到暖意，那时女生满满真心带给他的温度。
他不打算自己主动去问了。
如果叶诗愿意告知他真相，进而否认这段关系，他就选择重新追求叶诗。
要是不愿意告知，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省去了他重新追求的功夫。
叶诗是他杉山高志的女朋友。
男生垂眸，嘴角因轻松喜悦而上扬，注视向屏幕的眼睛满含柔情。
反正人都拿着手机了，干脆给叶诗发条短信吧，发什么比较好呢？杉山高志咬着下唇，开始思考，想到了跟随父亲一起来的叶菜妹妹，他的眼神蓦地一亮，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速敲打起来。
【神童：这边的集训比我想象的好上许多。不知道叶诗你之前有没有来过白桦湖这边，这里的景色超级漂亮，我等会儿跑步的时候拍几张照片发给你。对了，忘记和你说了，商店街的老板真的帮助了我们好多，不仅提供了这次集训的住屋，还特地来这边做了一顿超级丰盛的晚餐哦！如果，叶诗当时在就好了，这样也能品尝到老板的好厨艺了。】
一长串信息发完，杉山高志也没有专门去等女生的回复。
他将手机塞进口袋，整理了下衣服，便离开了卧室。他现在得去追上前方已经开始训练的队友们。
五区，山神，男生的眼眸之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热望。
他一定不会辜负叶诗的期待！
挂断电话不久，收到这一则短信的叶诗，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