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云栖 作品

27. 第 27 章

    他说得那样坚定,沉沉落下来的音节是大石头,掉下来便不轻易移动。

    咚咚咚——

    敲门声不合时宜响起,李自蹊:“进。”

    一位姑娘端着茶盘进了屋,相貌温婉,打扮得体,发髻上那只蝴蝶金簪熠熠生辉,翅膀随着步子轻轻煽动,她脚步轻快似生风,应该是个练家子。

    程以宁觉得颇为眼熟。

    她把点心一一放在桌上,李自蹊问:“周掌教,托你帮我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是了,桃花源的老板周梦蝶嘛。

    周梦蝶看了一眼程以宁。

    她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赶忙放下要送到唇边的茶杯,道:“我先……”

    “不用避着,她可以信任。”李自蹊这话是对周梦蝶说的,但手也没闲着,圈住程以宁的手腕,不让其走。

    周梦蝶面无表情,眼睛往那瞬了一眼,道:“有眉目了,那个群芳楼明面上是青楼,背地里干着买卖儿童的勾当。前段时间群芳楼送来教习的姑娘都被我收服,我的人轻而易举就潜进去了。他们在深入的暗房里意外发现十五六七个孩子。好多都奄奄一息了……”

    “我想法子把能买的都买来了,不在明面上的我就不好开口了。”

    “我把女孩留下,男孩就交给叶意了。”

    群芳楼还真干买卖儿童的勾当啊……

    程以宁眼睛一下就湿了,“周老板你心地跟你容貌一样美丽……”

    周梦蝶朝她勾了勾嘴角,礼貌疏离,不近人情。

    虽然好奇程以宁为何那样,但李自蹊还是分得清楚主次,问:“查到背后是谁了吗?”

    “是三司使……”

    程以宁比她先一步说出名字,“宫成?”

    李自蹊:“你认识?”

    “就在刚刚见了第一面。我同朝瑰玉岁吃茶,他进来说了几句……”

    程以宁恍然,难怪刚刚宫成一个眼神都不给她,不是做贼心虚就是恨意入骨。

    李自蹊问周梦蝶:“他跟谁来的?来做什么了?”

    “他一个人来的,请我去赴丁尚书的寿宴。”

    又是丁家寿宴?看来这个寿宴她非去不可了。

    周梦蝶顿了顿,补充道:“以女伴的身份。”

    她说这话时很有深意地看了一会李自蹊,后者无动于衷,点点头,示意她下去。

    程以宁没注意到二人的互动,心中盘算着该怎么在宫成那儿得到消息,以及救出剩下的孩子们。

    换个人遇到想陷害自己的人,躲都来不及,她上赶着找死似的,怕是不多。

    周梦蝶一走,程以宁就忍不住了,“那个宫成,他为什么要害我?还是说他也是受人指使的?我们家跟他有过节吗?”

    这些李自蹊当然不知道,程以宁也只是情绪过激脱口而出,也没想此时得到答案。

    不过从李自蹊口中得知,三司使宫成掌管度支、户部、及充任盐铁转运使,其中户部属李明辉监管。

    李才良对这些皇子很是放心的样子,放不少权下去:户部、礼部以及统领大源军队的兵符都是李明辉监管;吏部、工部、兵部以及监国则是太子的事了。

    刑部原本在六皇子李瑾手里,但他被贬为庶人发放到滨海省,这一部门也就收上去了,暂交李明辉协助监管。

    “你父皇竟然忌惮至此,一个部门都不愿意让你监管?”

    “他不是忌惮,而是看不起,在他眼里身体差的人,脑子定然也不好使,个性唯唯诺诺,胆小怕事。所以分派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差事,大事边儿都不让我沾,美名其曰心疼我身体。”

    说这话时,李自蹊表情淡淡,看不出情绪,不争不抢只是为了自保,不代表真的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可能他也心有不甘吧。

    “你要是有机会,一定做得比他们要好。”

    程以宁不太会安慰人,转换话题,“哎不聊这个了,说说宫成吧。”

    李自蹊也是近两年才接触政事,与宫成打的交道并不多,为人似乎很热情,是朝中为数不多见了面会对他行大礼的官员。

    这些天查私盐案,刚好对宫成有了深入了解。

    宫成三十五岁才金榜题名,本以为会受到重用,没成想却在翰林院抄了两年书,就在同僚都以为他会就此埋没之时,宫成的父亲突然上书要告老还乡,李才梁磨了好一阵才答应了,之后他便一路青云,走到了今天成为三司使。

    李自蹊说他趋炎附势也是逼不得已。

    程以宁不敢苟同,“太牵强了。做实事才是站稳脚跟的基础。”

    没有哪个老板会重用业绩不达标,惯会花言巧语的人。

    群芳楼是宫成开的,曦王又跟私盐案有关,而宫成又管盐务,那群芳楼绑程以宁会不会是李明辉授意?

    忽地想起,前两天星灵说晋王与曦王来往密切,程以宁心生疑窦,状若无意问道:“这几天你出入曦王府,是为了叙旧?还是查私盐案?”

    李自蹊挑眉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跟曦王在联系?”

    程以宁坦诚得多,“我放了些探子出去。”

    李自蹊略感诧异,“镇国公可知道?”

    “他不知道。”程以宁道,“你别跟他说,他要是知道了我又得挨一顿好打了。”

    李自蹊眼睛微微睁大看着她。

    程以宁道:“你要是有我这么个气人的女儿,肯定也会忍不住下手的。”

    李自蹊笑笑,不置可否。

    程以宁又问了一遍,“你跟李明辉关系很好?”

    此时,程以宁的眼睛让李自蹊想到了京兰山上的鹰,任何风吹草动在那种目光注视下,都无处遁形。

    “弟兄多点的寻常人家,即使没啥产业,都要为了个水缸为张铺盖争论不休,遑论我们家。”李自蹊道,“有块永远无法分均的地,兄弟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那你到底去曦王家干嘛的?”

    “借着叙旧的名头查案。”

    程以宁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企图找到破绽,可对方神态自若,无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