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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爱丽丝:“离婚吧。”……
“咯嚓——”
凛冽的银光从朝崎爱丽丝眼前闪过。
伴随着时空裂缝的闭合,一声刺耳的断骨声在她耳畔响起。
朝崎爱丽丝的余光忽然瞥见了大片的血色。
在身体感到失重的瞬间,拽住她的那只手被到来的银光从腕部利落地斩断,刀刃锋利,速度快到甚至连血液都没有从缺口中溢出。
朝崎爱丽丝的瞳孔猛然一颤。
但她来不及有多余的反应,在倏然到来的下坠中,她感到逆向的冷风刮蹭在她的皮肤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高台坠落。
铺天盖地的恐惧席卷了她的全身。她下意识闭上眼,心跳快到像是要与风速齐平,肾上腺素在短时间内飙升到令人心悸的地步。
引力在任何情况下,似乎都是无法抗拒的。
可就在朝崎爱丽丝闭上眼的下一秒,她就落入了一个能将她从引力手中拽回的温暖怀抱。
她的腰被人单手托住,前额靠在来人的肩膀前,失重带来的心悸感还没有消失,人却已经重新被他带回到了观景台的平地上。
他垂落的银色长发轻扫着她的锁骨,在带起痒意的同时,也像一种温和地抚慰。
朝崎爱丽丝能闻到身旁肆意弥漫的血腥味,但就在刚才脱离的过程中,她的身上没有被溅到一滴血。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她安全地从枪击和坠落中活了下来,还逃脱了琴酒的束缚,但……
从半空回到地面,朝崎爱丽丝的眼睛依旧紧闭着。
她左手还紧握着之前那把枪。
手心产生的冷汗还没有被风干,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正散发着熟悉的均匀温度,似乎是想稳定下她的情绪。
朝崎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在身旁之人的注视中,她缓缓睁开了眼。
面前的人长相和琴酒一模一样,银色长发,墨绿色的瞳孔,眼尾狭长而凌厉,下方还坠着几滴鲜红的血珠。
肃穆的黑色风衣包裹着他的身体。
在徐徐的晚风中,血珠从他的眼角缓慢流下,像是一条破碎的血管。
看到她睁眼的瞬间,他绷紧的肌肉明显放松了下来。
目光中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在转瞬间收紧,他的样貌相比她离开前,没有发生丝毫改变,依旧地锋利,像一把隐藏在夜色中的刀。
但与琴酒完全不同的是,黑泽阵身上永远有一种无可奈何般的“良善”。
他的气质是平和的,身体线条沿着骨骼均匀地舒展开,看不出任何攻击性。
看不出攻击性……吗?
朝崎爱丽丝的瞳孔微颤,目光缓缓下移,落到他的另一只手臂上。
刚才断骨的声音是重叠的。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黑泽阵面不改色地斩断了琴酒的手腕,而与此同时,他自己的手也在顷刻间化为了虚无。
他像是感觉不到断腕的疼痛般,朝崎爱丽丝望向他的断手时,他的目光还是只落在她的侧脸上,眼中是对她此时状态的担忧。
察觉到她的视线转移,黑泽阵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他望着她,声音放低,似乎是想出声对她说些什么:“爱丽丝——”
“这就是你那个‘纯洁无瑕’的家庭煮夫?”
一旁也断了一只手的琴酒忽然打断他的话。
朝崎爱丽丝循声望去,看到琴酒的目光正上下打量着她身旁的黑泽阵。
“瞎了吗,就这个人?”
他的声音中充满嘲讽和嫌恶。
朝崎爱丽丝的眉心皱紧,沉声道:“至少比——”
“你又想说我一辈子都比不上他?”琴酒又一次打断她的话。
然而这次,不同于自己的话被打断。
琴酒的话音还未落,黑泽阵忽然松开了她的腰,毫无征兆地朝琴酒所在的地方开了两枪。
“砰,砰!”
第一枪封锁了他躲避的路线,第二枪完美地预判了琴酒的动作。
子弹嵌入他的肩膀。
朝崎爱丽丝侧过头,看到黑泽阵肩膀上相同的地方,也开始缓慢地向外渗血。
但他始终面不改色,只眼眸微垂,声音平缓道:“先听她说完。”
“要学会聆听。”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起微热的枪管,像是警告,又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
朝崎爱丽丝的眸光闪了闪。
她察觉到黑泽阵现在的精神状态似乎也有些异常。
看着他手腕骨骼起伏的弧度,朝崎爱丽丝思索片刻,还是先拉过他残缺的那只手,面无表情地用指环将它复原。
断手在指环的作用下,很快就重新生长出来。
虽然修复的能量是温暖且和煦的,但这生长过程却看起来血腥又诡异。
毕竟,这是两个人的手腕毫无根据地同步生长。
血管从缺口中像树枝一样延展出来,形成一个网状的脉络,肌肉又凭空在血脉上蠕动着覆盖。
朝崎爱丽丝觉得这景象比卡尔瓦多斯挖心还要猎奇。
她下意识感觉有些恶心,却又好奇地不想闭上眼。
身旁的黑泽阵一直看着她的动作,他惯例提醒道:“晚上会做噩梦,觉得恶心就不要看。”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朝崎爱丽丝的动作顿了顿,叹气说:“在你来之前,刚有人和我说过这句话。”
“哦。”黑泽阵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的余光瞥向远处,那个本想做些什么,却因为朝崎爱丽丝突如其来的治疗,莫名停留在了原地的人。
黑泽阵目光微动,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爱丽丝。
在沉默了一会后,他忽然又伸出手,用他还完好的那只手缓缓从风衣口袋中拿出一张卡片,递到朝崎爱丽丝眼前。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有些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驾照。”黑泽阵的面色在治疗下有轻微地泛白。
“上次电话里,你不是问过我有没有驾照吗?”
他将她空闲的左手拉过来,将驾照放到她的手心,又卷起她的手指。
做完这些,黑泽阵移开视线,不易察觉地轻咳了一声说:“还有,我读过大学。”
朝崎爱丽丝盯着他的侧脸,沉默。
黑泽阵又补充了一句:“以前为了制造假身份,在美国,读过。”
朝崎爱丽丝明白他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他自己是不是胎教毕业、驾校学历,他自己不在乎,但他不能被她嫌弃没文化。
上一个不欢而散的电话里,她说琴酒连驾照都没有,而且学历不会通过性-传播。
黑泽阵就一直把她的话记到了现在。
朝崎爱丽丝觉得这个狗男人真是绝了,明明是在和她闲扯,却短短几句话,就将她看到断手后的情绪波动轻易安抚。
她现在甚至有点想笑。
朝崎爱丽丝把手心里的驾照重新塞回到他的衣服口袋里。
口袋因为黑泽阵身体的热度很温暖。
她的手习惯性在他的衣袋里浅浅停留了一会,才又缓慢取出,将他另一只已经恢复了的手也松开。
两个人的手都重新生长了出来。
短暂的治疗结束,她现在要去做正事了。
朝崎爱丽丝没有多说,只毅然决然地转身,不再管身边的人,走向房间里倒在地上的松田阵平。
黑泽阵望着她转身后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
他的食指指节原本停在半空中,莫名开始敲击起空气,一下,一下……轻而缓。
如果不是琴酒自己就有这个习惯,或许他都不会发现这个动作。
在思考时,他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就这样出现在了另一个人身上,这种复制粘贴般的黏腻感,简直令人厌烦到作呕。
琴酒毫不怀疑,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在看到他时,也是相同的恶心。
但他装得很好。
他的面上依旧保持着一种让琴酒感到反胃的“良善”,然而他的瞳孔却在略过地上那条卷毛狗后,骤然泛起了暗流,就像有漆黑的阴影在眼底淌过。
这一切,刚转过身的朝崎爱丽丝都看不到。
她只在转身后,脚步迅速地跨过地上瘫着的卡尔瓦多斯,来到松田阵平身边,伸手想把他扶起来。
朝崎爱丽丝的动作很娴熟,明显和地上的松田很亲近。
异世界莫名冒出了个卷毛男人,分走了他妻子的全部注意力。
而“纯洁无瑕”的丈夫只能站在不远处,像条狗一样,毫无办法地,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去扶另一个男人。
琴酒觉得这一幕格外可笑。
他刚想出声嘲讽,面前的这个男人却忽然出声说——
“我来。”
琴酒:“?”
黑泽阵几步就来到了朝崎爱丽丝身边。
他面色平静地分担过她手上的重量,缓声说:“这个人受了很重的伤,要送他去医院,还是需要我照顾?”
琴酒:“??”
你来照顾?
你确定不会一个“失手”捅死他?
可在
听到黑泽阵的话后,朝崎爱丽丝的眼神却产生了瞬间的恍惚。
她下意识看向他说:“我都忘记你也来这里了,实在是太久没在身边……”
朝崎爱丽丝的声音虚浮到有些像幻听。
黑泽阵点头,安慰她:“没事,交给我。”
他稳妥地将松田阵平架起,想带着这个人和朝崎爱丽丝一起离开。
眼见这三个人就要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了。
一旁的琴酒:“…………”
他的指节微动。
而就在这时,琴酒忽然又听到了一声窒息般的轻咳。
他轻敲的手指猛地一顿,脚步忽然也动了,也往朝崎爱丽丝的方向走去。
伴随着血沫被咳出气管的声音,地上本应已经死亡的卡尔瓦多斯像是从地狱爬了回来。
之前琴酒随手开的那一枪没有完全干掉他,祸害的确是遗千年的。
卡尔瓦多斯在睁眼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爱丽丝的踪迹。
当他看到朝崎爱丽丝竟然就在他身边不远处时,他立刻咧开了一个傻笑:
“老婆啊!差点忘了……还有个好东西……没放给你看。”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动作迟缓地去摸他身上的“烟花”按钮。
琴酒当然知道他准备了些什么“好东西”,毕竟卡尔瓦多斯偷-渡的那批货还是他批准的。
这种连环爆炸用的装置能直接炸掉一栋楼。
卡尔瓦多斯是想和在场的人都同归于尽?
或许他那不多的脑容量只能想到要和朝崎爱丽丝一起死,但这是不可能的。
琴酒走过去,用力踩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的动作。
而就在他踩住卡尔瓦多斯的瞬间,一颗高速狙击子弹从极远的地方飞来,目标却不知道是在场的哪个人!
琴酒下意识向一旁的朝崎爱丽丝身前挡去。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男人也挡在了同样的路径中间,甚至连出手的角度都和他一样。
那个男人似乎也对他此刻的动作感到讶异,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到一起。
然而与他不相同的是,黑泽阵手上还有个松田阵平。
琴酒眼睁睁看见他把松田阵平“护至身前”,自己和朝崎爱丽丝一起躲避到了晕倒的肉盾后面。
琴酒:“……??”
朝崎爱丽丝和他结婚果然是因为瞎了!
从远处高速飞来的狙击子弹越来越近,直取在场某个人的命门。
朝崎爱丽丝虽然也从身边人的动作中意识到了危险,但她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只是莫名其妙就被两个人夹在了中间,脚下还躺了个半死不活的卡尔瓦多斯。
朝崎爱丽丝:“……”
虽然有人要保护她是很好,可这两个家伙……难道不觉得现在这个姿势很诡异吗?
她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琴酒拽了一下,后脑撞到了琴酒的胸口,就这么垫在他的胸前。
而就在她的前面,黑泽阵猛地拉住她,想将她的前额埋在他的怀里,让她避开即将到来的危险。
朝崎爱丽丝觉得自己要被这两个人压得窒息了。
她的鼻尖在黑泽阵胸口上撞了一次,后脑又在琴酒的胸肌上撞了一次。
人长得一样,触感一样,这两次竟然连反弹度也一样!!
朝崎爱丽丝都要被他们撞傻了。
电光火石间,子弹从半空中划过。
摩擦空气的尖啸声如同吹哨——
“崩”地一枪就把刚仰卧起坐,想要搞事的卡尔瓦多斯又给打了回去。
朝崎爱丽丝:“…………”
炸开的血雾在眼前弥漫,黑泽阵把她的头往前按了按,让她避开了这浓重的血腥味。
但被糊了一脸血后,地上的卡尔瓦多斯却忽然又扭了扭身体。
他竟然又幸运地没被打中脑袋!
果然没有脑子的人,空荡荡的地方就要用肌肉来填充……
卡尔瓦多斯的身体顽强到了有点诡异的地步。
望着地上这条扭曲的死狗,黑泽阵回忆起他刚刚叫过“老婆”,计划着上去补一枪。
一旁的朝崎爱丽丝却想起,说了一句:“如果卡尔瓦多斯死不了,就留一命,他还有用。”
黑泽阵脑中的计划停了。
朝崎爱丽丝话音落下,立刻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给赤井秀一发了条短信:
【之前警视厅爆炸的罪魁祸首还没死,我把他留在钟楼,你用他,去把你的同伴交换出来吧。】
发完这条短信,第二枚狙击子弹没有再降临。
朝崎爱丽丝瞬间明白了先到的那批人是谁。
于是她想了想,把之前随手从年轻警察身上顺的那只对讲机拿出来,扔到卡尔瓦多斯身边,又发了条短信说:
【还留了个警视厅的对讲机,方便你和他们谈判。】
发完这些,朝崎爱丽丝抬起头,看到身边的两个人一齐望向她。
他们显然都看到了她短信的内容,以及……她发给了谁。
朝崎爱丽丝有些疑惑,歪了歪头说:“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琴酒简直要被她气死。
朝崎爱丽丝跑就跑,这行为已经够蠢了,她竟然还去找了赤井秀一!
琴酒声音诡异道:“你跑这几天就是待在赤井秀一那里?”
朝崎爱丽丝懒得理他。
这个人在半小时前还想把她带回去,强行关起来,还逼着她只能做两手准备,不仅跳楼还要拔枪。
哪怕琴酒刚才想帮她挡子弹,朝崎爱丽丝也觉得这人简直无可救药。
他脑子就是这么有病。
朝崎爱丽丝立刻往旁退了几步,想离琴酒远一点。
一旁的黑泽阵倒看起来一直很平静,他对她发短信这件事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
察觉到她想离开,他从容地将她护在了身后,甚至还伸手帮她拦住了琴酒。
两人的目光再次在空中针锋相对。
朝崎爱丽丝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他们。
在彻底远离琴酒后,她自顾自拽了拽黑泽阵的衣摆问:“刚才没来得及问——”
“在你来之前,父亲他们都还好吗?”
“嗯。”黑泽阵低头瞥了一眼她泛红的嘴角说,“不必担忧。”
朝崎爱丽丝在说话时,会牵扯到之前被琴酒咬破的伤口。
但她也没多在意,只继续说:“那就好,父亲他没生我的气吧?”
“我只见了他一面。”黑泽阵如实回答,“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
朝崎爱丽丝:“……?”
就这么一点时间,你们竟然还能像打架一样“接触”过?
她可还记得狱寺舅舅来的时候说过,是里包恩大人出现,才把他们两个人制止的。
朝崎爱丽丝感到格外无语。
她下意识舔了一下嘴角的伤口,看向黑泽阵,又问:“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唔。”
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她的呼吸就被轻柔的舔吻止住了。
与造成伤口的那个吻不同,她嘴角的伤痕被细致地湿润过,却又短暂地一触即分。
“疼吗?”他落下的声音问道。
“有点。”
黑泽阵的手指开始缓慢地在她的下唇轻抚,他没有触碰到泛红的地方,目光却始终凝固在上面。
他一眼就能看出伤口的来源。
那是他的妻子,他的爱丽丝……她身上衣物的每一处褶皱,每一根发丝,每一缕气息,都是属于他的,他都能一一感知到。
压下胸口的灼热,黑泽阵的表情如同往常一般平静。
但他想要盖住那个人的味道。
他重新托起爱丽丝的腰,想用理智控制住自己的动作,缓慢、轻柔地,不惊动她地,让情绪从缝隙间流出。
刚开始,他似乎还做得很好。
然而久别重逢,等他的气息再次纠缠上她,铺天盖地的情绪便将朝崎爱丽丝网住,让她的呼吸在转瞬间变得急促。
朝崎爱丽丝轻喘了一声问:“你要舔到什么时候?”
“到你不痛为止?”
“……”
朝崎爱丽丝不想骂他了,她略微平缓下呼吸,重复了一遍她之前的话:“你没有想和我说的事情吗?”
黑泽阵声音暗哑:“……要回原世界还需要做些准备。”
“我知道。”
他到来后没有立刻带她走,这就表明回原世界或许还需要达成某个条件。
不然山本舅舅根本不可能会去调查“那个地方”。
朝崎爱丽丝想听的不是这个。
她没有再次追问,只安静地等待着她“亲爱的甜心”的其他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停顿了半分钟,朝崎爱丽丝没有听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失望,也再没有过多的情绪。
在身旁之人灼热而专注的视线中,她的手缓缓推开他,声音轻描淡写地说道:“离婚吧。”
“我不要你了。”
第92章 波本:“她在洗澡。”……
说出这句话,朝崎爱丽丝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她也不需要黑泽阵回复同意与否,她只是单方面地通知他而已。
通知完,朝崎爱丽丝没有去管黑泽阵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他,走到一旁,把刚刚被他放置到墙边的松田阵平重新扶起来。
转身离开,朝崎爱丽丝能察觉到有视线攀爬上她的后颈。
犹如粘稠的阴影,视线逐渐缠绕住她,越缠越紧,最后又凝固在她在侧脸上。
朝崎爱丽丝没有回头。
她将松田阵平的手臂拉起,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想拖着他往钟楼下走。
越往前走,朝崎爱丽丝越能明显感觉到肩上的重量在缓慢减轻。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侧头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松田阵平咳出一口血沫,声音虚弱道,“在你说离婚的时候。”
“哦。”朝崎爱丽丝轻描淡写地回复了他一个音节。
她一点也没有被偷听到了私生活的尴尬,只简单调整了一下扶人的位置,让她自己的动作不再那么吃力。
做完这些,朝崎爱丽丝依旧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身后的氛围却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松田阵平靠在她的肩膀上,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他咳嗽了一声,用气音说:“现在就和前——他翻脸……他不帮你回家了怎么办?”
朝崎爱丽丝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松田阵平又咳了一声:“而且……就这么,这么带我走了,没关系吗?那两个人……还在后面看着你。”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朝崎爱丽丝叹了口气,侧过头,认真地看向他说:“松田君,太在意别人目光的话,以后做什么都会失败的哦。”
“你少蒙我了……”
松田阵平扯了一下嘴角,“这句话是该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他现在每说一句话就会疼得面目扭曲,朝崎爱丽丝没有再理他,只分担过他身上的重量,一步一步搀扶着他往观景台楼下走去。
走到半途,朝崎爱丽丝的手机忽然又振动了一下。
她随手拿了出来,看到是赤井秀一对她“让他去换回同伴”的回复:
【》》诸星大: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回了一句:【我把松田带走了,你帮他在警视厅那边遮掩一下行程,还有……你拿卡尔瓦多斯去谈判的时候,顺便帮他升个职。】
职场上有机会就要抓紧往上爬。
赤井秀一这种人肯定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发完短信,朝崎爱丽丝不再管他之后会怎么操作。
她将手机重新放回到口袋里,发出一声轻微的衣物摩擦声。
松田阵平一直靠在她身上,强撑着没有再晕过去,但他此时的意识却并不是很清晰。
他听到了朝崎爱丽丝放手机的声音,下意识问了一句:“有……麻烦吗?”
“别说话,先离开这里。”朝崎爱丽丝沉声道,“这次你不能再去医院了,得去其他地方养伤。”
松田阵平怔了怔:“去哪?”
“之前准备用来训练的那个地方还空着。”朝崎爱丽丝回答道,“先去那里。”
她明显已经将之后的事都计划好了,松田阵平便不再多言,继续沉默了。
钟楼里此刻寂静得可怕。
只留有他们浅而低沉的脚步声。
朝崎爱丽丝艰难地扶着他,两个人安静地,互相依靠着在盘旋的楼道中缓缓向下走。
月光从头顶的玻璃窗倾泻而下。
过了许久,连身体的温度都因为耳畔的呼吸有了些许升高。
朝崎爱丽丝走在路上,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微乎其微的声音。
“你想离婚……是因为我吗?”
朝崎爱丽丝没有回答他。
……
“我不要你了。”
说完这句话,朝崎爱丽丝独自和另一个男人一起离开了。
琴酒站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虽然能听清楚她的声音,但他对此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我不要你”,“走开”,“离我远点”……
这些话,他从朝崎爱丽丝那里听过很多次,早就已经习惯。
不过眼前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却明显不能很好地将这句话消化掉。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阴影完全遮盖住他的眼睛。
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冻僵了。
不同于之前恶心的“共感”,如今,琴酒只是本能地从他的身体里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悲伤。
或许这就是悲伤吧。
他只知道这是一种从内部开始烧灼的疼痛,就像现在他体内不安分的器官反应一样。
这样的“共感”甚至让琴酒的心脏也开始抽痛。
跨越时空阻隔后,他的身体就是会毫无缘由地因为另一个人而起变化。
真是让人恶心。
“悲伤”这种情绪,琴酒几乎从没有体会过,他也没有兴趣去分析这种无聊的新情绪。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朝崎爱丽丝走之前,被按住亲吻时……他“共感”到那种触觉。
琴酒:“……”
那才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细致,柔软又贴合……和他以往体会到的感觉完全不同。
过去就连她下意识的反应,她的欺骗,她的敷衍,都足以牵动他的神经。
但在他面前,朝崎爱丽丝似乎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完全放松过。
只有一次,在她发烧到神志不清时,她把他错认成了眼前这个人,才安安静静地回应过他。
除了那一次,她的确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啧。”
之前她开枪的时候,夜色里,那双紫色的眼睛真是漂亮到了极点。
怎么就不能是属于他的呢?
琴酒的心中莫名产生了一股无法宣泄的怒火。
而就在这时,他面前那个沉默的男人忽然出声了——
“输不起吗。”
“输?”
琴酒觉得他这句话很可笑,“你觉得我输给了你?”
“不,我说的是爱丽丝。”
黑泽阵面色冷漠地望向他:“完败,从头到尾,没有赢过一次。”
“……”
“我的出现就是证据。”
“…………”
“你改
变不了她,不仅改变不了,她还能轻易影响你。“黑泽阵无奈地笑了一声,不像是嘲讽,更像是叹息。
琴酒眉心紧皱:“所以你想表达什么,表达你全能全知?”
黑泽阵的目光依旧平静:“我只想说,爱丽丝……她比你想象得还要更好。”
琴酒觉得他就是来炫耀的。
他随口嘲讽了一句:“呵,好到你费尽心机也留不住?”
“你用婚姻绑住她的时候,难道没想过她迟早会发现你的本来面目?然后像刚才一样,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
琴酒看着他,声音中是不加掩饰的恶意:“我劝你当狗就要有狗的自觉,被抛弃就是蠢狗的宿命。”
“但你连当狗都没机会。”黑泽阵语调平淡道。
琴酒:“……”
琴酒被他这个语气恶心得反胃。
黑泽阵当然是故意恶心他的:“这就是代价,你没能阻止得了她,现在就只能面对我。”
朝崎爱丽丝具体做了些什么,黑泽阵并不完全清楚。
他只知道哪怕有时空的阻隔,在如此微薄的帮助下,她也很快就理解了他在电话中提到的“契机”。
毕竟琴酒就算发现了该怎样让她回去,也不会轻易放走她。
她想要回家,就只能“绕开”他,重新想办法。
为了达成回家的条件,朝崎爱丽丝只能从异世界得到的只言片语中寻找线索。
最后,她明白了,想要“绕过”琴酒,那关键点就只能是异世界的黑泽阵。
用一个凭空造出来的“身份”做契机,她就可以将能起到同样作用的“黑泽阵”召唤到同一个世界来,以此达成后续回去的条件。
虽然她还不知道后续的条件是什么,但她的确成功带来了他。
有“琴酒”在,“黑泽阵”本来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
她家族的其他人都能自由往来,而“黑泽阵”的出现,却需要如此地大费周章……
为什么这个“本不可能出现”的男人会出现在他面前?
琴酒不是不会思考的蠢货,就算不知道具体方式,他也能很快猜到这其中的联系。
在他刻意的阻拦下,朝崎爱丽丝竟然都能在暗地里做到这么多事。
她明明有脑子,但就是懒得用,才会被像卡尔瓦多斯,像赤井秀一、卷毛那种人黏上。
偏偏她的警惕性还很低,还非常容易心软。
琴酒嫌恶地啧了一声:“你就不该出现。”
黑泽阵缓慢走向他:“这就是她的能力了,她让我拥有了能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身份’。”
琴酒:“……”
这狗东西果然是来炫耀的。
“铛——”
电光火石间,他手中的伯-莱塔被另一把枪轻易架住。
他们的攻击习惯是一致的,就连下意识反击的路线都一样。
琴酒用余光瞥了一眼枪身说:“你很得意?”
黑泽阵挑开他的枪:“不,只是感慨你果然一无所有而已。”
“那你有什么。”琴酒不为所动,“刚出现就被抛弃,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种话?”
“你能在异世界和朝崎爱丽丝通话,却在电话里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真的是因为有时空限制,才不敢透露更多吗?”
他在故意激怒对方。
言语冲突是试探最简单的方式。
眼前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真的像他表现得那么平静吗?
“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生怕多说一句话,就前功尽弃,让你自己也变得‘一无所有’。”
琴酒将枪重新压下,继续踩他的伤口:“可就算如此小心翼翼,你还是会失去她。”
他的言语的确起作用了。
黑泽阵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语调却在此刻降到了零点:“我没兴趣和你闲聊。”
“那你该直接去死,就不必和我‘闲聊’了。”琴酒觉得眼前这个人的确虚伪到了极点。
他的视线缓慢地扫视起他,声音冷漠道:“就算是为了她,你也该去死,也不敢吗?”
“迟早的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黑泽阵的语气忽然又恢复了平淡。
他知道琴酒在故意试探他,他也在观察琴酒。
这个琴酒……的确如他预料一般令人厌恶。
朝崎爱丽丝最讨厌麻烦的男人,她讨厌一切会无意义地消耗她精力的人事物。
回想起她之前的迁怒,黑泽阵眸色微暗。
距离她说“离婚”,独自离开后,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
十分钟,六百秒……很漫长,已经足够漫长。
他没有跟朝崎爱丽丝一起离开,不是因为想留下来听人说废话,他的脾气没有那么好。
“闲话少说。”修长的手指抹过枪身,黑泽阵移开架在他面前的那把枪。
他的目光变得锋利,望向琴酒,语调却分外平和道:“我很久没接触过脏活了……”
“来做个交易吗?”
……
朝崎爱丽丝拦了一辆计程车,很快就将松田带到了她之前准备的地方。
她把自己身上宽大的外套盖在了松田阵平的头顶,趁着夜色没人注意,偷偷把浑身是血的松田拖进了房间。
虽然松田阵平身上的伤现在看起来很吓人,但经过上一次的爆炸,朝崎爱丽丝发现他也是个超人体质,只要有药,他就能恢复得很迅速。
她租下训练地的时间并不算太久,然而只要是她会待的地方,朝崎爱丽丝就肯定会准备医疗用品和床。
她向来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自己生活得很好。
朝崎爱丽丝把房间布置得很清爽,即便因为刚租下不久,内饰还比较简陋,但该有的设施全部都有。
她甚至为自己“随处大小躺”的习惯准备了不止一张床。
朝崎爱丽丝把松田阵平带到这里来,自然是觉得房子里的医疗用品和家具已经足够用了。
不过有个人……显然觉得她还缺一些东西。
朝崎爱丽丝刚把已经彻底昏迷了的松田按到床上,没过多久,外面的门铃忽然就响了。
就像幽灵一样,“觉得她缺东西”的降谷零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门外,按响了她的门铃。
朝崎爱丽丝:“……”
她已经不想管为什么赤井秀一、降谷零都会知道她租下了这个地方。
朝崎爱丽丝将门打开,看到降谷零像是邻居来庆贺她乔迁之喜一样,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帮她“布置新家”。
她原本计划先去拿绷带,给松田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之后再另做其他打算。
结果现在连处理伤口都不用她动手了。
降谷零让她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看着他给昏迷的松田止血,最后用绷带把他身上的外伤都一一绑好。
他一边拉绷带,一边还有精力观察朝崎爱丽丝打瞌睡。
朝崎爱丽丝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啄米。
降谷零望着她,叹了口气说:“困就先躺着睡一会。”
“你每次都把自己弄成这样,到时候连上吊都没力气。”
朝崎爱丽丝语调迷迷糊糊地说:“放心,我肯定能活到死的。”
降谷零:“……”
朝崎爱丽丝想起了她走之前给诸伏景光的留言,随口问了一句:“警方那边,后来有人去游乐场了吗?”
降谷零缓声道:“去了,不过到的时候fBi的人已经在那里了,景他……现在还在处理这件事情。”
朝崎爱丽丝点头说:“那就好。”
“好?”降谷零觉得她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能等人都到齐了再去吗,你非要一个人?”
朝崎爱丽丝半闭着眼:“我总不能看着松田去死,而且……他们要的人是我。”
降谷零问她:“你今天怎么回来的?我不觉得‘他们’会好心到轻轻松松就放你走。”
朝崎爱丽丝打了个小哈切,实话实说道:“没有很轻松。”
“如果没有阵酱,我差点就死了,或者说差点就被琴酒关起来一辈子了。”
降谷零微微一愣,声音逐渐变得严肃:“琴酒果然没死。”
朝崎爱丽丝
没办法:“我说我当初已经又下药,又捅刀,又开了一枪,甚至看到他失去呼吸和心跳了再走的,结果他就是没死,他实在太顽强了,你相信吗?”
降谷零:“……”
降谷零嘴角抽搐道:“下次记住,没有亲眼看到他烧成灰,他就还会复活来找你。”
朝崎爱丽丝叹气:“复活……他明明是个人类啊,为什么身体会这么好呢?”
降谷零心里思量很多,嘴上却像哄小孩一样说:“你也多锻炼,身体就会和他一样好。”
朝崎爱丽丝:“别骗我了。”
降谷零把松田肩膀上的绷带都缠好,面无表情道:“那你也别骗我了。”
听到他骤然降低的语调,朝崎爱丽丝的眼睛缓缓睁开,发现降谷零正安静地凝望着她。
在他的注视下,朝崎爱丽丝的目光有些微游移,又在瞬间变得坚定。
她看向他手上晕过去的松田说:“绑蝴蝶结会更好看。”
降谷零当然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他也没继续,只笑了笑说:“那松田醒了肯定会找我算账。”
虽然这么说了,他的手上却立刻绑起了蝴蝶结,甚至还缠了一个在松田的头顶。
看着松田脑门上硕大而精致的蝴蝶结。
朝崎爱丽丝没忍住也笑了:“他会喜欢的,只要他醒来别看见你。”
降谷零把松田放回到床上,故意说:“这么快就想赶我走了?”
“没有,但你之前说过‘要藏好’,我只是——”
提醒你。
朝崎爱丽丝的话没有说完,降谷零现在明显不想听到这些提醒。
她的尾音被融化在了交缠的呼吸间。
室内温度逐渐升高。
朝崎爱丽丝感觉到她的后颈被压住,嘴角的伤口被触碰到,有轻微的疼痛。
一旁的松田阵平还昏迷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沙发前,自下而上的亲吻也是安静的。
朝崎爱丽丝觉得他现在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他半跪在她身前,手按在她的后颈,朝崎爱丽丝想略微远离他,只能语调模糊道:“唔……非要现在吗?”
“刚刚在心里说过对不起了。”降谷零没有再松开她。
“……”
他明明才几天没见过她,却也像久别重逢。
直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朝崎爱丽丝推了推他,故意提醒道:“轻点,我嘴角有伤。”
“看到了,很危险,下次不要再一个人去见他。”降谷零明显对琴酒感到无所谓。
他可能只对松田阵平还有些在乎,但只要松田没醒,他就完全没有要藏的意思。
朝崎爱丽丝:“……”
她现在已经不想再和这种“加班加傻了”的人说话了。
朝崎爱丽丝略微仰起头,把嘴唇抿紧,避开他的接触后才说:“你明明已经知道我在骗你了,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帮我?”
“朝崎……爱丽丝。”降谷零把她的名字叫得轻而绵长,
“我不是好坏不分的人,你骗我我当然会生气,但我觉得你应该有苦衷,不然你不会去把松田救回来。”
朝崎爱丽丝移开视线:“别说了,我只是害怕不去以后会做噩梦而已。”
“就当是这样吧,我只看结果。”
降谷零按了按她的头顶,“现在想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了吗?”
朝崎爱丽丝沉默了。
降谷零诱哄道:“你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朝崎爱丽丝的语调越来越模糊:“我也不知道……琴酒和他,他们两个的事情我搞不懂。”
“所以你的丈夫真的回来找你了?”
“嗯……”
“明白了。”降谷零松开放在她头顶的手。
他从半跪的姿势起身,走到房间门前,把门打开。
从客厅顶灯散发的灯光照耀进来,为他柔软的金色发丝镀上了一层银光。
朝崎爱丽丝望着他,忽然说:“降谷君。”
“我在听。”降谷零回过头,“想说什么?”
“谢谢你。”
“……好好活着就是谢我了。”他笑了笑,走出房门。
朝崎爱丽丝也从沙发上站起,跟在他身后也离开了房间。
客厅的桌子上还摆放有降谷零之前带来的东西。
他把符合她尺码的衣物,还有桃子味的洗浴用品递给她说:“晚上睡觉前要先去清洗一下吗?”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接过东西,直接去了浴室。
她离开后,宽阔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了降谷零一个人。
他没有再做其他事,只靠在墙边,手环抱在胸前,指腹搭在在手臂上,缓慢地敲击,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又像是在等待某个人。
时间缓慢地流过。
忽然,电子门铃发出了“叮铃”的响声。
降谷零的眸光微闪,从墙边起身,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果然是那个人。
看着眼前和“琴酒”长得一模一样,气质却完全不同的人,降谷零露出了一个公式化的笑容。
黑泽阵面色冷漠地望着他,缓声道:“我来见爱丽丝。”
……来见爱丽丝。
降谷零觉得他的确来得正好。
他靠在门边,用一种挑衅的语气,却又像不经意地提起:“哦,她在洗澡。”
“有什么事先和我说。”
第93章 阵酱:“求你。”……
从里间传来隐约的流水声。
水声如细雨般绵长,却又偶尔会被阻断。
仿佛能从水流的节奏中听出她此刻的动作,乳白的泡沫被抹在她的手臂上,她的皮肤会因为搓揉泛起轻微的粉色。
伴随着皮肤的逐渐泛红,水珠会顺着她白皙的肩颈,从锁骨上跳跃、滚落。
流水声就在此刻被阻断。
水流敲击在她的肩膀上,让连续的声音产生了轻微的间隔。
或许此刻她光-裸的脊背上还会有新鲜的印记……就是他面前的这个人留下的。
黑泽阵安静地听了一会,视线才重新移向门边。
降谷零正斜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动作看起来有种事后的慵懒,眼中是毫不退让的挑衅。
黑泽阵觉得他的确来晚了。
在入夜的这段时间里,降谷零的确能对他的妻子做很多事。
从胸口蔓延开一股扭曲的妒火,黑泽阵眼底微暗,声音却听不出异样:“或许你是爱丽丝的朋友?”
他的语调如直线般平静,却又像是警告:“感谢你对我夫人的照顾,我是黑泽阵。”
能从“琴酒”这张脸上看到可以称得上是“和善”的表情,甚至还能听到他说“感谢”。
降谷零的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一瞬,又立刻恢复平静。
他缓声道:“我知道你,你和我认识的另一个人长得很像。”
黑泽阵略微颔首,平淡道:“我和他并不一样。”
降谷零笑了笑说:“看出来了……不过你来这里干什么?我想爱丽丝并不想见你。”
朝崎爱丽丝之前说是“阵酱”救了她,她才从琴酒手中安全地逃了出来。
然而她回来的时候,却只带回了松田,并没有和这个叫“黑泽阵”的男人一起,原因嘛——
降谷零想都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肯定闹僵了。
朝崎爱丽丝看起来很冷淡,也很不容易接近,但她的脾气其实很好,能让她和人起冲突的事,肯定已经到了无法挽回且不可原谅的地步。
更不用说在这之前,她是真的很爱她的丈夫,甚至为了他一直在反抗琴酒……
如今,这个男人必然是做了极为过分的事情,朝崎爱丽丝才会想彻底和他决裂。
面对这种不会被原谅的“前夫哥”,降谷零当然不用考虑朝崎爱丽丝的心情。
他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电视剧里的恶毒小三,都快把挑衅直接刻到脸上了。
他就不信她丈夫会不生气。
气愤的情绪会让人丧失理智。
只要眼前这个男人产生情绪波动,他就能更轻易地从他嘴里,从试探中得到他想要的信息——
为什么他会知道“降谷零”这个名字?
为什么他还“刚好”把这些告诉了朝崎爱丽丝?
今天在游乐园究竟发生了什么,朝崎爱丽丝才会彻底和他翻脸?
琴酒之前的“假死”过程肯定还有猫腻,除去朝崎爱丽丝骗他的部分,降谷零觉得黑泽阵在暗地里一定做了很多手脚。
琴酒和黑泽阵……
他们两个要是没有背着朝崎爱丽丝私下联系,降谷零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这个男人绝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没有攻击性。
降谷零故意把话说得很暧-昧,又表现得像和朝崎爱丽丝刚发生过什么。
他眼尾轻挑,重复道:“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就请离开吧,爱丽丝她不想见你。”
说完这句话,降谷零伸出手,想把门彻底关上。
不出他的预料,下一秒,他就看到黑泽阵的手抵在了门边。
“咔哒——”
从金属把手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大。
降谷零手臂上的肌肉逐渐紧绷,青筋从他的手腕处凸显。
他咬了咬牙,眼眸亮起,因为这忽然的角力竟产生了些许斗志。
门被固定在了他们中间。
黑泽阵墨绿的瞳孔紧盯着他,就像蛇类的竖瞳,降谷零能明显感觉到他正被某种野兽窥探。
金属把手渐渐崩开,即将在他们的手下产生裂痕。
而就在这时,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从淋浴间涌出大量蒸腾的热气。
朝崎爱丽丝穿着带花边的睡裙,头发还湿着,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她的头微微侧向肩膀,手心摊开一块粉色的毛巾,用干燥的那部分将还在滴水的发尾轻轻包裹住。
她一边擦着头发,余光却又莫名瞥见了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有些疑惑道:“你们一直待在那里干什么?”
金属把手上的两股力量同时消散。
降谷零松开力道,甩了甩手腕,转身笑着问她:“今晚很累了,要先去休息吗?”
他把这句话说得似有若无,还带点不易察觉的撩拨。
朝崎爱丽丝总觉得降谷零此刻的语气有
些奇怪。
但她没有多想,她确实早就没什么力气了。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下意识回答道:“马上就去。”
她额前的发丝还很湿润,降谷零看着她的湿发,思索半晌,忽然说:“干脆我帮你吹完头发再去睡,不然一会你就感冒了。”
敢当着她正牌老公的面说这种话,降谷零觉得他以后的确可以去演晨间剧了。
那些恶毒小三的演员说不定还没他有心得。
他没有把天赋带到演艺界,真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
朝崎爱丽丝的脑子其实早就累停了,听到降谷零这么说,本着能躺就绝对不动的原则,有人要帮她,她当然乐得轻松。
朝崎爱丽丝点了点头,降谷零便直接走过去,取来吹风机,让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站在背后开始给她吹头发。
轻柔的热风缓缓从发丝上拂过。
降谷零拢起她的黑发,手指细心地拨弄着,让每一缕发丝都能被照顾到。
他吹头发,朝崎爱丽丝就在他身前意识朦胧地打瞌睡。
门外那个人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他们两个给忽略了。
趁着有机器“呼呼”的嗡鸣声做掩护,降谷零略微低头,凑到朝崎爱丽丝耳边说:
“就这么不管他,没关系吗?”
“不知道。”
朝崎爱丽丝实话实说,“我之前没和他吵过架,也没看过他生气的样子。”
降谷零有些意外:“他脾气很好?”看起来不像。
朝崎爱丽丝直接说:“不好,他会把闯进家里的人团成一团丢出去,嗯……我没看见他那时的表情,但应该很可怕。”
降谷零若有所思:“这样……”
朝崎爱丽丝轻轻点头:“要是他等会动手,会很麻烦。”
降谷零的手指理顺她的发尾:“都觉得他会直接动手了,刚刚你还答应让我帮你吹头发?”
朝崎爱丽丝打了个小哈欠,无所谓道:“这不更让你觉得,你比他厉害很多吗?”
降谷零笑了。
朝崎爱丽丝揉了揉眼睛,思绪越来越模糊。
她仿佛闲聊一般提起:“其实我还很需要他帮我做一件事,但今天我还是和他说了‘离婚’。”
降谷零愣了愣,才问道:“现在后悔了,不该那么早说?”
朝崎爱丽丝:“唔……没后悔,不过确实不该那么早。”
按正常的流程,她其实应该等回到原世界后,再和黑泽阵提离婚的事情。
但朝崎爱丽丝没那个心思和他绕圈了,她没有多余的力气。
被自己的妻子当面说了“离婚”,如今又直接追到了她留宿的地方。
回忆起之前在门边的冲突,降谷零的余光瞥向了虚掩的大门。
他没有深入接触过这个“所谓的哥哥”黑泽阵,但他了解琴酒。
如果是琴酒的话,很多事都是不会被轻易揭过的。
降谷零又看向朝崎爱丽丝,沉思道:“如果是这种情况……那现在他的确很有可能直接动手。”
他的话音还未落,大门就被完全打开了。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走到沙发边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朝崎爱丽丝。
客厅的顶灯照在他的头顶,让他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漆黑的阴影。
朝崎爱丽丝的身体被阴影完全笼罩住了。
她纤细的手臂还抱在膝盖上,脚踝缩在裙摆下方,肩带上的花边在热风下颤颤地抖动着。
一旁的黑泽阵表情如铁般冷硬。
他的瞳孔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霾,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是近乎于黑的墨绿色。
黑泽阵眉心紧皱,望着朝崎爱丽丝的发旋,沉声道:“非要这样吗?”
他的声音像隐含着怒气,却又并不明显。
朝崎爱丽丝只侧过头,冷淡地回复道:“你想怎么样?”
他们两人的对话生硬到不能再生硬了,气氛就像随时可能会崩裂的水管。
在见到朝崎爱丽丝之前,这个男人身上还像连着一根从洞口垂下的蛛丝,如同抓住了一线希望。
但恍惚间,降谷零看到他身上的那根蛛丝断了。
他的心脏猛然一跳,立刻将吹风机关上,放到一边。
手臂上的肌肉又逐渐变得紧绷,降谷零指节微动,注意着黑泽阵随时可能会动手。
“我想怎么样……”
黑泽阵的面色越来越冰冷。
他现在的样子简直和琴酒一模一样,降谷零甚至都能回想起琴酒是怎么残忍地对待那些叛徒的。
空气仿佛一根被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就在降谷零觉得他下一秒就会直接出手时,黑泽阵忽然动了。
他靠近朝崎爱丽丝,用一种冷到极点,却又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
“求你。”
降谷零:“……???”
第94章 阵酱:“还离婚吗?”……
降谷零:“……???”
黑泽阵这句话一说出口,降谷零被震得差点把手边的吹风机给扫出去。
这个一看就不省油的男人,就这么轻易低下了头,堂而皇之地对朝崎爱丽丝说出了“求你”这种话。
上一秒他还以为对方可能要直接对他动手,结果下一秒黑泽阵就给他看这个。
果然顶级恋爱脑的操作他都预料不到……
降谷零觉得他被“求你”这句话给偷袭了。
更何况这人还顶着一张琴酒的脸。
如果是其他人说,降谷零或许都只会浅浅惊讶一下,无非就是碰到个爱老婆爱到没什么原则了的人而已。
但如果说这话的人和琴酒长得一模一样……那整件事只剩下惊悚了啊!
他要是把刚刚这一幕录下来,拿回组织里放给其他人看,十个里有十一个都会觉得这是Ai合成的。
这简直是魔幻中的魔幻,Boss来了都高低得夸合成视频的人一句想象力丰富。
他面前的黑泽阵身上的黑-道气质根本没有想过要遮掩,但他的语气却切切实实地软了下来,就像被棉花缠住的刀锋。
他的声音也几乎和琴酒一模一样,这种妥协的语气伏特加都不可能听到过,他今天却意外亲历了……
降谷零不禁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他稳定下心神,不露声色地用余光观察身旁的黑泽阵和朝崎爱丽丝。
说话时,黑泽阵那张脸一如既往地冷硬,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而一旁的朝崎爱丽丝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保持着原来抱膝的姿势。
要是细看,她淡紫色的眼睛都已经完全闭上,似乎进入了梦乡。
降谷零:“……”
朝崎爱丽丝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睡着也真是个奇迹……
今天的确是累到她了,不过她不说话,难道他们三个今晚就要这么围一圈一直僵持下去了吗?
沉默了许久,久到降谷零都觉得他该做点什么来打破这个僵局时。
一旁的黑泽阵忽然转头看向了他。
降谷零的瞳孔猛然一紧。
却又看到黑泽阵的目光转移到他手边的吹风机上,语调冷漠地问他:
“我能用吗。”
降谷零:“???”
不对,这个人究竟在跟他客气什么啊?
虽然这机器是他带过来的,但他刚刚可是明目张胆地在撬他的墙角!
有必要对一个觊觎他老婆的人这么“友好”吗?
他们两个究竟谁是小三啊??这像话吗!
黑泽阵一句话直接把降谷零给问懵了,他现在有点拿不准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对待这个前夫哥。
这家伙顶着一张标准的“黑-道脸”,说的话却很有礼貌,甚至有点太有礼貌了……
他越这样,降谷零就越想再试探一下他究竟能忍到什么程度。
他没有将手边的吹风机递给黑泽阵,又故意说:“这里交给我就好,已经很晚了,或许你该回去休息了?”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语调平淡道:“谢谢关心,你也早点休息。”
降谷零:“…………”
降谷零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忽然觉得这个人的段位比
琴酒高了不止一点点,至少面对琴酒,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语过。
这位前夫哥在完全偏向朝崎爱丽丝的同时,对其他人和事还保持着相当得体的态度,几乎感觉不到什么能让他产生攻击性,在不知不觉间,像是被煮软和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大房,他似乎深谙“不闹就不会出事,闹了才危险”的道理。
毕竟只要没离婚,他就永远是朝崎爱丽丝的正牌老公。
降谷零虽然的确故意做了很多“恶毒小三”该做的事,但他一点也不想被“琴酒”这张脸给压一头。
他莫名被黑泽阵的话噎住了,目光有些诡异地移向身前一直沉默的朝崎爱丽丝。
朝崎爱丽丝已经困得迷迷糊糊的了,她意识有些恍惚,眼睛都没睁开,只隐约感觉到脑海里像出现了两个没有脸的小人——
一个小人像在说:“你打我啊,你打我啊。”
而另一个小人却在说:“都洗洗睡吧。”
朝崎爱丽丝:“。”
按理说她该把这两个捣乱的小人都从她脑子里赶走,至少能让耳边清净一些。
但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就像白噪音一样,完全没有打扰到她,甚至让她更加昏昏欲睡。
直到这两个人的声音都停了下来,世界又陷入寂静。
耳边的白噪音意外消失了,朝崎爱丽丝还觉得有点不太习惯。
她揉了一下眼角,语调模糊地出声问道:“你们聊完了?聊完我就先去睡了。”
降谷零装作毫无顾忌道:“我们没有聊天,刚刚是在吵架。”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眼睛睁开,目光望向降谷零问:“额……那你吵赢了吗?”
降谷零笑着反问:“你希望我赢?”
一旁的黑泽阵:“……”
他就算再能忍也知道降谷零现在是在故意捣乱。
听到朝崎爱丽丝要去睡了后,他没有再询问对方,直接伸出手,从旁边拿过吹风机,开启了最小的档位。
黑泽阵用指腹测试了一下手边朝崎爱丽丝头发的湿度,让徐徐的热风再次掠过她的发尾。
他一边拢起贴在她脖颈上的黑发,一边说:“等头发干了再睡。”
朝崎爱丽丝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修长的手指捧起她被染过的黑色发丝,在机器呼出的暖风下,半湿的发尾被他缓缓吹干。
风速很慢,动作很轻。
但就算再慢,机器也总有停下的那一刻。
就在暖风被黑泽阵关掉的瞬间,朝崎爱丽丝直接从沙发上起身,拍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卧室。
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完全是一副不想理他的态度。
降谷零想了想,准备跟上去。
“啪。”
刚转过身,他的肩膀就被扣住了。
沉在他右肩上的手缓缓加重,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要打扰她。”
紧盯在他后背的目光是平静的,却和刚才毫无攻击性的状态完全不同。
朝崎爱丽丝才刚离开,他身后这个男人就完全换了一副态度。
降谷零忽然明悟过来,黑泽阵……他刚刚没动手的理由,或许仅仅只是想证明朝崎爱丽丝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误。
朝崎爱丽丝是个好脾气,不喜欢争吵的人,所以他就永远不会“在她面前”和其他人起冲突。
事情这才有意思起来了。
降谷零的眸光闪了闪,回过头,挑衅道:“你怎么知道这对她来说是打扰?”
“……”
黑泽阵没时间和他绕圈,直接说:“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消息,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说话时一脸严肃,连带降谷零的笑容也逐渐收敛。
这种时候,一般就是对方要开始提条件了。
降谷零的目光越来越警惕,只等着他把条件说出口。
然而下一秒,黑泽阵的目光却忽然一转,看向了桌上他带过来的那堆东西问:
“带橄榄油了吗?”
降谷零:“……”
降谷零:“???”
他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了浅浅的纸袋被翻开的声音。
降谷零看到黑泽阵从袋子里拿出了橄榄油、手套和生菜,挽起袖口,直接到了旁边的开放式厨房,开始洗菜。
这一幕令降谷零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他莫名感觉他自己刚刚好像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朝崎爱丽丝说过她丈夫以前是个家庭煮夫,降谷零一直都没什么深刻的概念,实在是“琴酒”那张脸太过深入人心,他好像自动把这个可能性给忽略了。
如今看到这个人在一脸冷漠地洗菜,降谷零才逐渐有了点实感。
他的视线有些恍惚,嘴角抽了抽,实在是很想把诸伏景光也拉过来,像观察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一样观察黑泽阵。
或许是他观察的目光太明显,黑泽阵放在水下的手顿了顿,才继续道:“她醒了会胃痛,要先把食材准备好。
降谷零语调艰涩:“……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黑泽阵的面色很平淡,没有回答。
他将洗好的生菜放到一边,晾干,朝他自然地伸手说:“递把刀。”
降谷零以前也给琴酒递过刀,但那是在任务现场,是为了宰人,不是在厨房里,为了切菜。
自出现以来,这个和琴酒长得一模一样的“黑泽阵”态度就一直很友好,友好得让降谷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他的眼神像死掉了一样,尽量让他自己的动作也很自然地把刀递给黑泽阵。
对方接过后,朝他略微点头,接着便“敦、敦”地在菜板上切了起来。
他的刀法很熟练,切菜的样子和宰人没什么不同。
降谷零:“…………”
等等……他是谁?他在哪?
他究竟为什么要留下来和前夫哥一起做饭?
#这是在干什么。
降谷零已经麻了。
好怪。
真的好怪。
就算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琴酒,但现在又不是江户时代,幕府后宫也早就亡了几百年了。
哪有正常人见到情敌当天,就立刻和对方“和平相处”的??
降谷零觉得黑泽阵也是个脑子有点问题的癫人,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
他看着这位黑-道气质格外明显的前夫哥刚准备完食材,似乎就又想用他带来的柠檬去泡壶水。
降谷零赶紧拦下他,避免他照顾老婆上瘾,直接把正事给忘了。
从他卧底以来,降谷零就很少有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一个人的时候出现。
但如今面对黑泽阵,他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他好吧,这家伙之前的所作所为差点让朝崎爱丽丝痛苦得抑郁自杀,
说他不好吧,他又看起来的确是个很称职的家庭煮夫。
“……”
降谷零想了想,干脆直接问:“你和琴酒的事我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刚
好‘把我的名字告诉朝崎爱丽丝?”
黑泽阵擦干手中的水杯,缓声道:“因为你很重要。”
……重要?这是什么形容。
降谷零眉心紧皱,又问:“其他人不重要吗?”
黑泽阵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里面受伤躺着的那个不重要,他早该死了,但有比你更重要的人。”
降谷零陷入思索。
黑泽阵将擦干净的水杯放下,忽然侧身,在降谷零耳旁低语了几句。
他的语调很低,说的话却让降谷零的瞳孔不断收紧。
黑泽阵说完就停下,面色如常地回头,继续清洁他之前用过的刀具。
降谷零看着他的动作,眼底的阴影逐渐加深:“我怎么知道你刚刚说的是不是实话?”
“求证是你的事,与我无关。”黑泽阵的表情依旧平静。
降谷零笑了:“总觉得你是想借我的手去除掉琴酒,你不会之前也是这么和琴酒说的吧?”
黑泽阵语调平淡道:“不必过多猜测,我只是个普通的家庭煮夫而已。”
降谷零:“……”
普通的家庭煮夫可不会知道这么多。
这个叫黑泽阵的男人,明显仔细调查过组织的核心业务。
关于那个药……降谷零甚至觉得,他了解的说不定比琴酒还多。
降谷零沉思半晌,才又说:“刚才你和我说这些,无非就是觉得任何情况下,就算再危险我也会去试一试,不是吗?”
“你会去吗。”黑泽阵在清洗刀具,没有抬头。
降谷零轻笑一声:“当然。”
“这么说起来,我其实应该好好感谢你。”降谷零像是才想起来,故意道,“把这些轻易告诉了我,又不收任何报酬——”
黑泽阵打断他:“我会得到我想要的。”
而“报酬”就是你赶紧滚。
他的视线望向降谷零,眼中的不耐越来越直接。
黑泽阵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但降谷零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
有了黑泽阵告诉他的消息,之后的一段时间他肯定会很忙,忙到不能歇气。
不过今天……他总要确认朝崎爱丽丝安全后再走。
降谷零也望向他:“我不觉得爱丽丝知道你在背后做这么危险的事。”
黑泽阵随口道:“做这些,就是为了不让她也陷入危险。”
降谷零:“是吗?”
他怎么觉得黑泽阵就是那个让她不断陷入危险的人?
不论是当初被琴酒抢走,还是现在,降谷零都直觉他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让爱丽丝痛苦的罪魁祸首。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
也正是因为如此,降谷零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
降谷零的话音落下,黑泽阵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具。
他略微侧头,凛冽的银色发丝半遮住他的侧脸。
降谷零看到他墨绿的瞳色不断加深,自进门后,黑泽阵第一次“正视”了他。
黑泽阵看向他,如同叹息般缓缓说:“我的太太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她乐观,宽容,毫无保留地关怀家人……我做不到的,她都能做得很好。”
“我爱她胜过爱这世界上的一切,所以你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够了。
降谷零越听,眉心皱得越紧。
琴酒是个残忍又无情的恶魔,被他盯上,永远只会落到没有全尸的下场。
而黑泽阵……他看起来社会化程度很高,是个正常人,但这俩疯的程度,在降谷零看来其实不相上下。
他们本质没什么不同。
降谷零怀疑他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懂“宽容”、“乐观”这些情绪,更别说“爱”了。
刚刚说的这些话,只不过是他深思熟虑后的最优解。
降谷零皱眉道:“你真的明白你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黑泽阵没有回答,只反问他:“有区别?”
他如果能把这些话说到死,那就是真的。
手边的刀具被缓缓擦干,锋利的刃部反射冷光,映照着他的侧脸。
“你的精力不该放在我身上,我早就退隐了。”
黑泽阵将干净的厨具摆放到刀架上,错身从降谷零身旁离开。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如同之前那般“关心”道:“早点回去休息。”
“爱丽丝不喜欢‘客人’在她家待太久。”
……
朝崎爱丽丝在进入卧室后,很快就睡着了。
但这一次,不同于以往,她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做同一个噩梦。
梦里,她坠入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四周的水流在瞬间吞噬了她,它们拖拽住她的身体,钻入她的鼻腔,拉着她不断往下沉溺,切断她与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朝崎爱丽丝感到越来越难以呼吸。
她徒劳地挣扎着,又被沉重的湖水网住,将她拖入更深的水牢中。
头顶的湖面离她越来越远,她努力睁开眼,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绿影。
气息逐渐消逝。
就在她感到窒息的瞬间,仿佛从死神手中抢救回,朝崎爱丽丝意外掉出了湖底。
湖底像一层薄膜,穿透它,她就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就能逃离这片冰冷、漆黑的水域。
朝崎爱丽丝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新鲜的空气救了她,她的耳边似乎传来了亲人的呼喊,又或许只是她的幻觉。
但就如循环般,她短暂的逃离并没有任何作用,她依旧在下坠,她的身下依旧是那片湖泊,她又要掉入湖中了。
不断地落下,窒息,又掉出湖底,再次坠入同一片水域……没有尽头。
一股深深的,无法抗拒的疲惫感包裹住她。
朝崎爱丽丝忽然产生了一种渴望,她奋力转过头,抵抗着死神的重量,想看清那片困住她的湖泊的全貌——
终于,她看到了。
那不是湖,是一个人的眼睛。
墨绿色的眼睛。
朝崎爱丽丝醒了。
噩梦……这的确是噩梦。
每次情绪高度起伏后,她会做噩梦是必然的结果。
挖心,朝大脑开枪,从高楼坠下……
今天的经历实在太刺激了一些,她的精神一直都极为紧绷,很不幸地在刚睡下后就强行清醒了。
如果没有其他放松的方法,这时候其实就需要一点点酒精,一点点,不用太多,会过敏但是不会死。
一点点酒就能帮助她重新昏睡,总比现在脑袋越躺越疼要好。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缓缓睁开眼,手从被子里钻出,想去摸床头的灯光开关。
门在这时忽然被推开。
黑暗中,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坐到她的床尾。
床垫浅浅地凹陷下去。
他抬起头,朝崎爱丽丝看到了来人的眼睛。
墨绿色的眼睛……
她下意识颤抖了一瞬,手重新缩回被子里,将自己完全包裹在温暖的被窝中。
被子里的温度让朝崎爱丽丝再次感到安全。
她窝进软垫,看起来还没完全清醒,似乎还被他的到来吓到了。
难道她想要进来的那个人是降谷零?
黑泽阵不知道她的噩梦,原本给她盖被的动作停下,沉声问:“降谷零……他表现很好?”
朝崎爱丽丝没有说话。
她现在有些分不清这是黑泽阵还是琴酒的语气。
她缩在被子里,淡紫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直愣愣地望着黑泽阵,眼中是一种恍惚的警惕。
“……”
无言的静默中,黑泽阵忽然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轻轻掀开她下-身遮盖的被角说:“本来想明天给你。”
他的手托起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腿,放到他的膝盖。
一条极细的金链,带着些微粉色,就这样被系在了她纤细的脚踝上。
粉金色和她没有染过的发色很像。
朝崎爱丽丝看着他的手,又抬起头,望向黑泽阵的眼睛。
“礼物。”
黑泽阵的银发垂落,拂在她的小腿上,有些痒。
他声音平缓道:“看到它我就想起了
你。”
他修长的手指还圈着她白皙的脚踝,朝崎爱丽丝望着那条金线,嘴唇渐渐抿紧。
黑泽阵的瞳色在黑暗中像幽绿的藤蔓,视线缠绕住她的小腿。
他察觉到了她的紧绷,确定道:“做噩梦了?”
黑泽阵知道她今天已经足够疲惫,朝崎爱丽丝现在还没深睡的唯一理由大概就是被噩梦惊醒。
朝崎爱丽丝依旧不说话,她的手还攥着被角,神经紧绷,指尖用力到泛白。
黑泽阵沉默了一会,思索间,他将外套脱下,放到一旁。
他缓缓解开衣领的纽扣,修长而有力……这样的手握紧她的小腿。
朝崎爱丽丝瑟缩了一下,被他的力量扣住,强行拖回原处。
脚踝上的金线在黑暗中微光粼粼。
他的呼吸轻而湿热,湿润感从小腿蔓延到她的裙边。
“放松。”
一点黏腻的水声传来,朝崎爱丽丝的手指拽紧床单,肩膀忍不住颤抖。
他的动作不快,力度却缓慢加重,鼻尖变得湿润。
如果以前压力太大,睡不着,他就会这么帮她。
朝崎爱丽丝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你不要……搅来搅去的。”
她的手下意识拽住他的银发,眼角变得绯红,脑海一片空白。
湿热的呼吸转移到她的脖颈。
透过模糊的泪光,朝崎爱丽丝看到他抹掉水渍,声音隐隐带着喘息,问她——
“还离婚吗?”
第95章 松田:“不努力连小三都……
他呼出的热气仿佛都带着湿意。
朝崎爱丽丝的眼眶被生理性的泪水模糊,望着他的嘴角,语调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床单……湿掉了。”
“等会再换。”
黑泽阵的手按在她的腰间,在未开灯的卧室中,他的吐息像融化在了阴影里,“先回答我,还离吗?”
朝崎爱丽丝下意识攥紧他肩头的布料。
她的情绪还未从刚刚激烈的“放松”活动中缓过来,脑海却因为外力刺激逐渐变得清晰。
她抿紧嘴唇,直接道:“离。”
“……”
黑暗中,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对方握在她腰间的手猛然收紧。
朝崎爱丽丝听到了他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明晰。
然而仅有一秒,他的心跳又恢复了正常,让刚才变速的心跳声像只是她的错觉。
黑泽阵无言地望着她,眼中是一种晦暗的,仿佛在验证她是否“确定”般的探寻。
不知道为什么,朝崎爱丽丝在这一刻,蓦然觉得有点委屈。
她将前额抵在他的肩膀,将坠未坠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把他的领口打湿:“你怎么才来啊,怎么才……”
她声音颤抖着控诉,伸手拽住他被湿润的领口说:“你……他欺负我……”
没意义的哭泣哭到一半是可以暂停的,但朝崎爱丽丝今天直觉不应该轻易停下来。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小声吸气。
沉默间,她感觉到黑泽阵将她缓缓抱紧,她整个人陷进了他的怀抱中,侧卧着,耳边就是他跳动的心脏。
“爱丽丝……”
他轻声重复着她的名字,一遍一遍,如同叹息,又像是迁就,还有一种朝崎爱丽丝不懂的,仿佛画面重播般的熟悉。
……为什么她会忽然觉得熟悉?
朝崎爱丽丝不知道。
她哭过之后精神就完全放松了下来,情绪也不再紧绷。
温暖又有力的怀抱中,她闭上了眼,思绪逐渐放空,很快就再次进入了深眠。
意识深处,她似乎听到有人对她说:“快结束了……一切都会结束。”
之后一夜无梦。
第二天,临近中午朝崎爱丽丝才清醒,醒来发现身下被浸湿的床单已经被换过了。
布料柔软,和之前那床是同款不同色,大概也是降谷零昨天一起带来的。
朝崎爱丽丝:“……”
她从床上半坐起身,晃晃自己的小腿想恢复精神,又准备下床去客厅。
脚尖刚触碰到地面,脚踝上的金线都还在晃动,隔壁病房猛然传来了“咚——”的一声巨响。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立刻穿上鞋,到了隔壁,在门边就看到松田阵平像被威胁了似的,后背紧贴在墙上,脸色铁青地望着床边的黑泽阵。
他昨天都还半死不活的晕着,今天就有力气挣扎了。
朝崎爱丽丝看了一眼他伤得最重的手臂,发现伤口竟然都没往外渗血了。
果然这家伙也是个超人体质……
她的视线缓缓移开,刚一抬头,就看到房间里的两人正不约而同地望着她。
朝崎爱丽:“?”
她眨了一下眼睛,疑惑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黑泽阵没出声,余光瞥了松田阵平一眼,嫌弃的目光都还没收回,又侧头看向爱丽丝说:“消炎药。”
朝崎爱丽丝看到了他手上的药盒,点点头问:“他吃过药了吗?”
“啧……”
黑泽阵没直接回答,将手中的药抛到床头柜上。
朝崎爱丽丝靠在门框边想了想,直接道:“你先出去吧,我来看着他把药吃完。”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
一旁的松田阵平猛地转头望向了她,差点把脖子上的伤口给扯到。
而黑泽阵却没任何异议,在她说完后便面无表情地转身,头也不回地从房间里离开了。
他走得沉默又迅速。
朝崎爱丽丝也没管他,只伸手往床头指了指,问松田阵平说:“不想吃药吗?”
松田阵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是不想吃……这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我昏迷之后身上的绷带也是那个人给我绑的。”
朝崎爱丽丝摇头否认:“当然不是,你没看到你头上的蝴蝶结吗?”
松田阵平:“???”
他立刻抬起缠得像木乃伊一样的手,往头顶碰去,结果竟然真的触碰到了一个硕大的蝴蝶结。
松田阵平的脸瞬间由铁青变得涨红,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朝崎爱丽丝一进门就一直往他头顶上瞟了。
这蝴蝶结肯定让他看起来很像个智障……
松田阵平咬了咬牙,忍着痛也一定要把这玩意儿给拆了。
他刚准备动手,朝崎爱丽丝就没忍住笑道:“受这么重的伤,还是先别动了,我来吧。”
她走过去,坐到他的床边,手捻住他头顶的蝴蝶结,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戳了戳。
蝴蝶结立刻在他头顶颤巍巍地抖动起来。
松田阵平的耳根变得通红,恼羞成怒般喊道:“你不要玩了,快拆掉!”
朝崎爱丽丝却又戳了戳说:“很可爱,真的不多留一会儿吗?”
松田阵平:“……”
他闭上眼睛,耳根都要红透了,侧过头去赌气似地不看她。
朝崎爱丽丝笑出了声:“就这么讨厌吗,那我把它拆了,你是不是就会乖乖吃药了?”
松田阵平无语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我又不是小孩,当然会吃。”
朝崎爱丽丝一边拆一边说:“那你刚刚在阵酱面前,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松田阵平被她噎了一下:“你又不是没看到他刚才的表情。”
朝崎爱丽丝有些疑惑:“什么表情?”
“像要给我投毒。”松田阵平咬牙道,“在你进来之前,他就一直黑着脸站旁边盯着我,什么话也不说,简直像下一秒就要把我直接送走。”
“噗。”朝崎爱丽丝又笑了,她定住松田阵平的脑袋说,“你别动,我先把绷带重新给你绑好。”
松田阵平立刻不动了。
他僵着脖子任由她动作。
朝崎爱丽丝将绷带绑好后才说:“我看你恢复得很不错啊,怕他干嘛,他要真给你下毒,你就起来跟他打一架。”
松田阵平盯着自己粽子一样的手说:“……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朝崎爱丽丝揉揉他的卷毛:“哪里荒谬了?用手当板砖拍他,我会给你加油的!”
松田阵平:“…………”
他略微仰头,红着脸想把她的手顶开,然而刚一动,
松田阵平就看到了她后背上隐约的,深红色的痕迹。
他眉心立刻皱起,本想出声问一句她昨天是否也有受伤。
却忽然又看见朝崎爱丽丝抬了一下手,似乎是想避开他刚才的动作,裙摆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被缓缓提起。
布料在她的腰间缩成一团褶皱,她大腿上的皮肤也随之从裙边露出。
白皙的大腿上,深深浅浅地分布着和后背上同色的,斑驳的红痕。
这次松田阵平终于看清楚那是什么了。
他就算再没经验,也知道那个形状的玩意儿叫作吻痕。
仅仅一个晚上……朝崎爱丽丝竟然又和前夫哥滚到一起去了!
松田阵平的视线猛地从她大腿上移开,原本想说的话也被堵塞在了喉间。
他转头得太用力,朝崎爱丽丝被他额前的卷发刺了一下,收回手,问道:“怎么了?”
她满脸的无辜和茫然,半躺着的松田阵平简直要被她气死。
他哽着声音,酸涩地问道:“你又和他和好了?”
“谁?”他忽然转移话题,朝崎爱丽丝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黑泽阵?”
松田阵平语调艰涩:“难道不是吗,今天早上看到他我就知道,他肯定又——”
“没有哦。”朝崎爱丽丝打断他的话。
松田阵平愣了愣。
朝崎爱丽丝眼眸微垂,缓声道:“没有和好,还是要离婚,不过得等到回家之后再办手续。”
“那……”松田阵平的视线又落到她脊背的红痕上,目光一凝:“那昨天是他强迫你的?”
朝崎爱丽丝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也看见了后背上那枚不易察觉的吻痕。
朝崎爱丽丝:“……?”
这又是什么时候弄上的?
红痕留在她视线的死角,却又能被其他人看见,她只知道大腿上的那些,这个背上的她却是完全没印象。
不过黑泽阵既然能不吵醒她把床单给换了,自然也能轻易留下痕迹。
在原世界这种事他就没少干,这么久的时间过去,朝崎爱丽丝都快忘了他有多能藏这些了。
回想起以前工作时,助理小姐看到她肩背上隐蔽的吻痕后,投来的那些戏谑又暧-昧的目光。
朝崎爱丽丝像是重回了过去一样,第无数次感到分外无语。
她叹了口气,直说道:“没有强迫。”
松田阵平却更气了:“那不就是和好了??你又骗我!”
朝崎爱丽丝瞪了他一眼:“我昨天把你救回来,做噩梦睡不着,就舔了一下而已,你还要怎么样?”
松田阵平愣住了,视线猛然落到她的裙边,不确定他有没有理解错:“……舔?”
朝崎爱丽丝不理他了。
她从床边起身,都没嘱咐他吃药,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
门“砰——”地一下被关上。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应该是惹她生气了。
他忽然有些反思起他刚刚是不是太过咄咄逼人,明明他是没有立场去问这些的,却因为她昨天说了“离婚”,好像意外有了些底气。
他现在的地位就算撑死也只能算个见不得光的秘密情人。
朝崎爱丽丝有意向去离婚已经很好了,他不能再祈求更多……
不过她真的会离吗?
松田阵平不知道。
但只要朝崎爱丽丝一天没去办手续,门外的“前夫哥”就还不是前夫。
松田阵平把心头泛酸的苦水咽下,感觉人生不再会有悲喜。
而之后,就在他一边纠结着朝崎爱丽丝会不会离婚,一边犹豫要不要“为爱当三”,一边绝望地在她正牌老公眼底下养伤时。
时间推移……
松田阵平渐渐发现,“偷偷当小三”和在人家正牌老公眼底下“偷偷”当小三,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上次在医院病房他还没来得及细品。
这次一共呆了好几天,松田阵平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没名分”的坏处。
黑泽阵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他明明看起来就是个标准的黑-道,气势很强,表情也很凶,却能面不改色地给受伤的他换药,看起来就像个完全没有脾气的“好人”。
他竟然还挺像个人???
松田阵平都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这样评价。
但事实就是,这位前夫哥在把朝崎爱丽丝照顾得面面俱到的同时,一直在毫无怨言地按照她的要求帮他养伤。
真是有够荒谬……
松田阵平:“……”
他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前夫哥有这么大度??
每次黑泽阵一动,松田阵平都觉得他像是马上要去东京湾沉尸了。
然而在这几天里,松田阵平却只看到了黑泽阵忙里忙外,除了面色冷硬,他几乎就是个完美的家庭煮夫。
他会把朝崎爱丽丝仅有的,能入口的几种食材做出花来。
朝崎爱丽丝想要什么东西,都不用说话,对方基本都能提前准备好。
甚至在把作为早餐的松饼递给朝崎爱丽丝之前,黑泽阵还会像挤人脑浆一样,用蜂蜜在松饼上挤一颗爱心!
实在太恐怖了……
为什么他会这么熟练啊!!
天知道他看到松饼上那颗爱心的时候,表情有多么失控!
松田阵平觉得他不应该以貌取人。
但这几天,他瞳孔地震的次数实在有点太多了。
黑泽阵把朝崎爱丽丝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帖帖。
她想吃冰淇淋,他都会提前拿出来,先把冻得偏硬的那部分放手心里捂一会,等稍软一些了才把冰淇淋喂给她。
这已经不叫照顾,叫溺爱了吧???
对待三岁小孩也不会像他这么细致……
或许朝崎爱丽丝自己都没意识到,黑泽阵已经把她的想法、喜好、习惯完全给摸透了。
他连她喜欢什么硬度的冰淇淋都知道,更不用说其他东西了。
松田阵平总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对劲。
趁某天前夫哥出门,他干脆对朝崎爱丽丝提醒道:“你不觉得那个人……他照顾你,照顾得有点变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