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第74节山野新梦
酷暑的日头像融化的铁水,将石板路浇得滚烫。蝉鸣在老槐树上炸开,小叶踩着碎石子冲过晒谷场,帆布鞋扬起的尘土裹着她急促的喘息。葡萄架下,许和平正踮脚采摘紫玛瑙般的葡萄,汗珠顺着脊梁沟渗进洗得发白的背心,竹筐里的果实被阳光晒得发蔫。
"和平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甲深深掐进粗布衣角,"东子的茶吧天天爆满,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不告诉我?"
竹筐"哐当"撞在木梯上,几串葡萄滚落进杂草。许和平摘下草帽扇风,露出脖颈处深浅分明的晒痕:"上个月修路,二柱子中暑躺了三天。你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景区门口的日头?"他弯腰捡起葡萄,指节被藤刺划出红痕,"家里的新电器、你柜子里的各种衣服,哪样不是爹妈挣来的?"
"我不要当金丝雀!"小叶踢飞脚边的陶罐,碎片在阳光下迸出锋利的光。她扯开辫梢的红绳,乌黑长发扫过晒得发红的脸颊:"阿梅在果脯厂评了先进,小虎跟着装修队都能寄钱回家!"她抓起枯叶狠狠揉搓,碎屑簌簌落在沾着鸡饲料的裤脚,"我要把景区门口的合作社仓库改造成休闲吧!"
许和平攥着竹筐的手骤然收紧,藤条深深勒进掌心。记忆突然翻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浑身湿透的小叶怀里蜷着瑟瑟发抖的狸花猫,雨水顺着麻花辫往下淌,眼神却比闪电还要倔强。
"那地方连地基都快塌了......"
"我自己找施工队!"小叶转身时,马尾辫甩出凌厉的弧度,"你不帮我,我就去县里找招商办!"
暮色漫过山脊时,许和平在打谷场找到父亲。许前进佝偻着背,正将金灿灿的稻穗铺在竹席上,镰刀柄上的红布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听完儿子结结巴巴的转述,老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去把她叫来,该让她见见世面了。"
三人踩着柏油路走向景区门口的老仓库,夕阳将断壁残垣染成蜜色。野蔷薇从坍塌的墙缝里钻出来,缠绕着褪色的"供销社"牌匾;瓦片堆里,狗尾草在风里摇晃,仿佛在诉说往日的热闹。小叶踩着露水冲进去,运动鞋瞬间陷进松软的腐殖土:"你们看!从景区出口下来正好是这里!"她指着爬满青苔的西厢房,眼睛亮得惊人,"摆两张台球桌,东厢房放街机,堂屋挂幕布就能放露天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