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脂肪更膨胀 作品

95. 拉锯

    姚公公忙应道:“太子、七公主、九公主都还没回。”

    见皇帝胸前血迹斑斑,姚公公急得连连转:“不如先让钱太医替圣上诊治一番。”

    “不必。”

    皇帝摆手拒绝,因为这不是他的血。

    想到刚刚遇刺的画面,皇帝脸色发黑,眼中怒火升腾翻滚。

    今日是他心血来潮,才猎上几只,就有兽类倾巢而出,似是发疯一般攻过来。

    近卫军起初还能应付,但隐在林中的刺客猛然现身,随野兽一起袭来,近卫便难以抵挡了。刺客对他身边的近卫布防很是熟悉,第一时间集火围攻费连、巩鹫二人。

    费连率领银甲卫掩护他撤退,路上竟遇到同样遭到刺杀的太子。

    如此,背后之人的心思暴露无遗,他们的目标不止是自己。暗杀计划这般缜密,今日在场之人定是有人参与其中。

    若不是太子倾力相护,关键时候挡在他身前,他怕是要被刺客一剑穿心。

    最后的一面是太子决然现身引走刺客,哪怕他已身受重伤。

    一如她当初的模样。

    皇帝不由得握紧拳,阴沉的目光扫视着登高台的众人。朝臣们见了心新生惧怕,他们从未见过天子这般发怒。

    “追加人手去寻,朕要太子安然归来。寻不到太子,就不必回了。”

    深夜的苍徐山极静,飞禽走兽隐在黑暗中无一丝声响。只有阵阵寒风穿梭在山中,带来些嚎啸。

    像是在应和那些哭喊着的“罪人”们。

    登高台上,帝王端坐在上首,堂下的地面暗得发红,好似一张吞噬一切的魅魔享受着美味。

    朝臣们皆不敢出声,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刚刚被拖走的那些人便是最好的见证。

    直至现在,太子仍是未归。费连倒是寻回了七公主,只是,九公主的下落无人知晓,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哀嚎声再次传来,伴随着浓郁的血腥,登高台成了临时的刑罚场,没见过这等场景的文官们吓得身形颤抖。

    但见帝王面无表情,他们知晓,今夜怕是再无宁静。

    ……

    别苑卧房之中,福王坐在霍丛雁的床前。他面色平静,伸手拨了拨火烛,房间顿时暗了下来。

    唯有一束月光透进来将他的身影拓印在墙上。黑色的影子蛰伏在暗处,边缘虚虚实实,好似一只看不清形状的恶鬼。

    而床上的霍丛雁却一无所知。

    她闭着眼,眉间紧紧蹙起,脸色是失血后的惨白,即便裹着棉被,她的身形却不足鬼影一半大。

    钱太医诊治时说,若是那刀再偏一寸,她便再无活着的可能。

    福王眼眸微动,替她擦了擦额边的汗。

    也许是她命好,逃过了一劫。今日计划失败,也叫那人逃过了一劫。下次定不会这么轻易了。

    窗外传来一道低低的鸣叫,像某种动物般。福王身形一顿,起身走了出去:“如何了?”

    “属下仍在搜寻,还未找到太子的踪影。但他身负重伤,且带着九公主,定是走不远的。”

    福王神色淡淡,不欲多言:“后果你是知晓的。”

    威压袭来,黑衣人咬紧牙关,应声称是,随后消失在夜间。

    ……

    苍徐山灌木生得密集,又如半人高。

    阿筝无力地拨开挡在前方的枝条,喘息声在夜间逐渐清晰起来。

    她有些走不动了。她能感觉到脚底处有些粘稠,混着阵阵疼痛。像是剥离了表皮,只剩下内里的血肉摩擦着鞋底。

    跟着霍元恪往北走也有几个时辰了,期间他一言不发,好似腹部的伤对他没有影响一般。

    她分神附身飞鸟探查了刺客的踪迹,那些人循着霍元恪故意遗留的血迹去了另一方向,他们现在暂时安全。

    来的路上,树木高大茂密,几乎挡住了月光。只有少许光亮顺着树叶缝隙渗了下来。

    为了辨认脚下,她的步子慢了许多,但霍元恪竟丝毫不受影响。

    眼见着二人距离拉开,阿筝停住了脚步,气闷道:“我走不动了。”

    话毕,前方的人终于停下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见霍元恪不语,阿筝斟酌着用词再度开口:“小九担心太子殿下负伤吃不消,此地也算安静不如暂时歇一歇?”

    只是,她这话说完,霍元恪仍是没回应。

    有些奇怪。

    阿筝眯着眼打量着霍元恪。

    此人肤色本就白皙,失血过后更是白里透青,不像活人。原本沉静如水的黑眸眼下似是失了神,落在了远处。

    可她顺着霍元恪的视线看过去,并未发现什么。

    没等她想明白,霍元恪开了口:“过来。”

    林中寂静,鸟雀无声。

    他念这两个字时尾音轻飘飘的,那双黑眸浅浅拂过一丝波澜,又极快地消失了。茂密丛生的灌木紧紧地附着在他腿边,又似有了神识一般将他绞入其中。

    树影随风摇晃,落在他妖冶的脸上。

    阿筝心里发毛,很久之后才磨磨蹭蹭地挪到他身边。

    正要开口问询时,脚下似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一时没稳住身形,不由得向右倒去。

    这一倒,她才发现,原来霍元恪站的地方是一处悬崖!

    悬崖之下黑不见底,像是巨兽张开了嘴想要将人吞噬进去。

    临危之际,阿筝眼疾手快地拽上了霍元恪的手臂,脚也反勾上了他的腿,这才暂时稳住身子。

    只是这样一来,她整个人便腾空在悬崖边。

    生死全由身前人。

    他定是故意的!

    阿筝气得发晕,可情势危急,她咬牙按下怒火,可怜兮兮地求饶:“三皇兄,小九有些害怕。”

    这话说完,崖边安静几许。

    霍元恪像是才回过神一般:“倒是从未有人这样唤我。”

    他自出生便被立为太子,储君之位特殊,即便是血缘上的兄弟姐妹,他们也不敢与他亲近。

    说着,他像是不知道阿筝的处境般,疑惑道:“九皇妹为何拽着我?”

    阿筝:“……”

    小人!

    “小九不甚滑倒,劳烦三皇兄将我拉上去。”

    “原来如此……”霍元恪恍然大悟,下一瞬却忽然转了话锋,“只是,你当真是九皇妹么?”

    低沉清越的嗓音入耳,阿筝呼吸一滞,一颗心剧烈跳动,几乎要破胸而出。

    二人离得极近,他虽是没有看着自己,但他面目舒展,神色自如,好似那句话是他极为随意的一问,并不在乎答案一般。

    阿筝是知晓他向来敏锐的。

    从前她的鸟身就被这人识破了,她苦思冥想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漏。但霍元恪后来没怎么找麻烦,她便也将此事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