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大婚(第2页)

    史载，帝二女，婚杜氏，重华锦宁……

    二人端坐轿辇之上，轿辇之下是八人之肩，也是十人、百人、千人、乃至万人万万人之肩，高处不胜寒之语真乃是神言仙句，轿辇稳稳行进，他二人垂眸即是众生皆苦，可见齐整宫墙之下枯骨跌宕。

    这是李青棠第一回这样看，两侧官员命妇，侍卫女使、宫女太监、仪仗乐师……凡此林林总总，垂首低眸，谓乎，慈悲人之圣殿堂。

    她，当真是高贵非常，贵不可攀。

    杜寒英先下轿，走上前来扶李青棠，李青棠却几乎与他同时下轿，红尾虚扶，而后侧过身去让杜寒英上前。

    “苍颜白发然炯炯有神者，恩师是也，尚未言语，不知其目的，小心。”李青棠言语之间带着些调侃意味。

    杜寒英大抵也是这一日才知他的殿下身手内功如此了得，这样的话能落进他耳中，也只会落到他耳中，而幸而，他能还回去。

    “会同行至公主府？”

    “嗯？未必吧……不会吧！会吗？应当不会。”李青棠可不愿意请老师回去，“我今日晨起见了他一面，彼时连话都没多说，时至今日我是看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你小心些。”

    “好。”紧接着杜寒英问，“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他俩……”

    “留着。”

    朝晖殿内可真热闹，为了送重华锦宁公主出降，后宫娘娘几乎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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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是真快，穆良国的使臣也尚在，这真真是上等仪礼。

    按正礼，杜寒英并不能先见李青棠，而是应当先行五拜三叩之礼，可这场婚事名曰君王赐福，尊贵非常，其实凌乱不堪，也不知礼部和宫里头怎么商量的，加上李青棠本身也混沌强硬，总归成了如今的局面。

    成就成了吧，不就是拜一拜，在哪里拜不是拜，何况李仞都不嫌丢人……

    可很快李青棠就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一进到朝晖殿，尚在院中，李仞等便“迎”出来，还是早上那些人，不过加了些嫔妃而已，一个个好端端或站或坐，铺散开来宛如人物画卷，可众目所归竟是杜寒英。

    杜寒英一进院中便将李青棠扶到一旁站好，他自己则走到中间挺胸膛、硬脊梁。

    只听那太监一声高呼：“驸马都尉何人？”

    杜寒英应声：“驸马都尉杜氏寒英。”

    太监又呼：“尚公主尊封？”

    杜寒英应声：“尚公主尊封重华锦宁。”

    太监再呼：“兹有驸马都尉杜氏寒英，尚公主尊封重华锦宁，特请父君母后受五拜三叩之礼。”

    廊下有高台，高台见父君，父君噙笑言：“准。”

    太监唱：“驸马都尉杜寒英行跪拜礼～稽首～”

    杜寒英拎起婚服袍摆双膝跪地，拱手至地，头触手而不触地。

    太监又唱：“顿首～”

    杜寒英一叩首。

    太监再唱：“再稽首～”

    杜寒英复稽首。

    太监还唱：“再顿首～”

    杜寒英便二叩首。

    太监三唱……

    太监终唱：“兴～”

    杜寒英起身。

    李青棠以为到此结束，然而远远未结束，太监转看向她，上下唇一碰，直接唱到：“驸马见公主，行四拜礼～”

    李青棠：“？”

    没有人和她说有这样的仪程，她只知道花朝礼制虽在某些程度上继承前朝，但五拜三叩与四拜礼有所减少，她特意翻看《仪典》，现在却……

    这不是杜寒英的难堪，是她的难堪，她一无所知。

    正发懵的时候，一把椅子放在她身后，有二礼，她须得坐受。

    这是礼法，是天家的颜面。

    李青棠看向廊下高台，身体由着她们扶起坐下，直至礼成。

    高台上言笑晏晏，和乐舒然，高台下李青棠陷入沉思，还是杜寒英发觉她有异轻声低唤才让她清醒过来——她一直都是清醒的。

    她不认为关于杜寒英的一切是结束。

    果不其然，正当二人同时拜别皇上皇后时，太监唱的却是：“送箭～”

    什么？

    这回连杜寒英都莫名其妙了。

    可霎时间一支箭破空而来，对准的是李青棠的眉心，李青棠站在原处只脚下微微挪动，但箭未有幸到她面前，半路便被杜寒英徒手接下。

    高台上爆发出一声：“好！”随之而来的是数不尽的欢笑和称赞，仿佛这一刻这场婚事才刚刚开始。

    李青棠耳旁是欢声笑语，目光落在那支箭上，多么精美的一支箭，一看便是为喜事特意制成，方才却要插进她的眉心，这可不行，她死了这箭又为谁而精美呢？

    她欠杜寒英一条命，这回是实打实的欠下了。

    不过太监刚刚唱的什么？送箭？

    那这要怎么说呢？

    皇上有心了？

    不，该是谢皇上送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