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圣物
洛凝回到贵妃宫里时，已是后半夜了。
深夜疲惫，她情绪也不好，喻谦光脚步很慢，似在有意等她。
回宫中途有士兵向喻谦光临时汇报，洛凝跟在他身后，未发觉他愈发青灰的脸色。
贵妃殿前从来都是灯火通明，可今日连门前的灯笼都没点，宫女太监更是一个都没留。
宫殿周围被侍卫围成铁桶，守备森严，层层围困。
洛凝停下步子看向喻谦光，眼底自嘲，“所以，这才是你答应带我去地牢的原因么？”
只为了把她支开。
是担心她会难过，还是忧虑她情急之下，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应激之举？
“不是的，我——”他那时未接到皇帝封锁贵妃宫殿的命令。
“我知道，圣意难违嘛。”苏兰镜将宫灯还给他，“这一晚真是辛苦了，喻、校、尉。”
他宁可她还如往日吩咐差使他，纵使低贱如奴婢。
他本就是被当作奴隶贩卖的狼崽子，是小姐买了他回去，给了他另一种活法。
可逐渐滋长的贪婪，让他无比迫切地想以另一种身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侧。
快了，再给他一点时间。
喻谦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攥紧五指，终还是松开了。
洛凝扎入宫中，殿内漆黑一片，苏绮云伏在案上，酒气满身醉意朦胧，“阿镜？”
“这是怎么了？”
“如你所见。”苏绮云摇摇头，“只是被陛下禁足几日，不必担心。”
御前太监传旨封宫的名义是妄议朝政，但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是因为谁。
“国师府那边……可有消息？”慕婉婉拉过她的手。
“宫门已下钥，要递消息也得明日了。”苏兰镜拢住她的手，“正值多事之秋，又是用人之际，国师他不会有事的。”
更何况皇帝丢不起这个脸。
苏绮云叹息，“但愿别连累了他。”
“阿姊别难过，我去向陛下求情，你也会没事的。”洛凝起身。
苏绮云一下变了脸色，伸手却捞了个空摔倒在地，“别去！你回来！”
贵妃急切带着哭腔的声音被甩在身后，洛凝踏出宫殿，便见无量真人带人把守在门外，只等她出来。
“真是教贫道久等。”无量真人回头，在灯火下一张脸忽明忽暗，“二小姐，跟我走一趟吧。”
苏兰镜翻了个白眼，正要取道另行，被无量真人拦住，“我知道你要去哪，只是陛下眼下在甘露殿清修，不见外人。”
喻谦光两步将她护在身后，语气冰冷，“时至深夜，陛下既不见外人，真人不管有什么事都明日再说吧。”
“喻校尉，这不归你管吧？看好你那一亩三分地，其他的别掺和，爱管闲事的人在宫里可活不长。”拂尘推开他手，无量真人越过他盯着苏兰镜，“再说，我是来帮苏二小姐解决困难的，愿不愿意……自然也是二小姐说了算。”
“不知贵妃娘娘的安危，够不够二小姐跟我走一趟？”
“放心，肯定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这里被围得水泄不通，对苏绮云不设期限的禁足，跟把她关进冷宫有何区别？
还有被锁进地牢的圣子……
四方牢笼里，她没有别的选择。
“我阿姊就拜托你了。”苏兰镜回身叮嘱喻谦光，“我不在的时候，替我保护好她。”
“你——要跟他走？”喻谦光讶然，眼中担忧快要溢出。
“这就对啦。”无量真人看着苏兰镜，点头笑着转身，在前为她引路，“二小姐这般识时务，以后必然前途无量啊。”
“阿镜！”苏绮云踉跄着跨出殿门，却被守卫拦在殿外，只能望见兰镜毅然离去的纤细背影，跪坐在玉阶上泣不成声。
无量真人将她带到另一座宫殿，巍峨华美不下贵妃殿宇，命宫人伺候她沐浴更衣，发髻妆面，用度一应超过苏绮云的待遇。
洛凝揽衣而坐，俏丽美人面经过妆娘打理，在琼华殿内灯火辉映下，焕发耀眼夺目的光彩，比侧殿夜明珠的辉光更让人难以转睛。
苏家二姝，倾城倾国，传言果然不虚。
她无视无量真人的目光，摩挲着手中玉杯。“说吧，条件。”
“何必讲得这么不堪呢？”无量真人打量着她，“我是来赠二小姐一场泼天机缘的，怎地就被说得这般难听。”
“二小姐仙姿玉貌，容色才情皆不在贵妃之下，却被埋没在远安县那样的穷乡僻壤，耽搁了多少青春年华，贫道都替二小姐不值。”
“不管你事。”苏兰镜逐渐失去耐心，“怎么解我阿姊的禁足？”
“还有，为何要将圣子下狱？”
“兰镜小姐莫急，容我慢慢说啊。”真人捋了捋胡须，“贵妃禁足是触怒了陛下，要解自然还是得看陛下意思。
至于圣子嘛……他诓骗陛下，罪犯欺君，但毕竟是南诏圣子，只是关进地牢磨磨他的棱角，让他知晓我朝天威不可冒犯，立威作个样，好震慑南诏那群蛮夷而已。”
“不过兰镜小姐如此珍惜与贵妃的姊妹之情，实在叫人动容。”真人见无法离间她们姐妹，话锋一转，“既与兰镜小姐有缘，我便成全你一番苦心。”
“想救贵妃，眼下就有个机会。”
“陛下虽不见外人，但贫道可为你引荐。”
“说不定还能劝陛下放了圣子。”
无量真人将酒杯推到她面前，“只需二小姐点个头。”
“所以，你要的是什么？”洛凝深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