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的时光 作品

第1786章 共生谣里草长生(第2页)

“那时候你用裂穹刀架在我脖子上。”柳依吹完一段,放下笛子看向凌羽,眼里带着笑意,“说要么跟你走,要么死。”

“你说‘死了也比回那个鬼地方强’。”凌羽接话,“结果你晕过去了,我背着你在雪地里走了三天三夜,裂穹刀的刀鞘都冻成了冰壳。”

苏瑶笑着拍了拍刀鞘:“原来你也有当挑夫的时候。”

“可不是。”凌羽握住刀柄,轻轻将刀抽出半寸。月光顺着刀刃流淌,映出上面细密的纹路——那是无数次打磨留下的痕迹,也是无数次与敌人交锋的证明。他曾以为这刀会陪他到死,要么饮尽最后一个敌人的血,要么被敌人的刀斩断。可现在,它安静地躺在草场上,刀鞘碰着软剑的剑穗,听着笛声和歌谣,像个终于卸甲归田的老兵。

柳依又吹起笛子,这次苏瑶跟着轻声哼唱起来。《共生谣》的调子很简单,没有激昂的高潮,也没有悲伤的低谷,就像草场上的风,一年又一年地吹,不紧不慢,却从未停过。白若雪跟着打拍子,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点着,凌羽则握着裂穹刀,听着刀鞘与剑穗偶尔相碰的轻响,那声音混在歌谣里,竟比任何战鼓都让人安心。

“其实我一直不懂,”苏瑶忽然停下哼唱,“‘兵王’‘战神’‘龙王’,这些名字多威风,你怎么就说放就放了?”

凌羽看向远处。月光下的草浪像一片银色的海洋,风过时,草叶翻卷,露出底下新冒头的嫩芽。“前几年去边境,看到个老牧民。”他缓缓开口,“他儿子是边防兵,牺牲了,就埋在界碑旁边。我问他恨不恨那些越境的敌人,他说‘恨过,但草要长,羊要放,日子还得过’。”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裂穹刀的刀刃:“那些名字,就像刀上的寒光,看着吓人,可光有寒光,割不了草,也种不了地。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让草能好好长,让日子能好好过吗?”

白若雪往他碗里添了点米酒:“所以你把裂穹刀的锋芒收起来了。”

“不是收起来,是让它歇着。”凌羽笑了,“刀也会累的。你看这草,春天发芽,冬天枯黄,从来不说自己是‘草王’,可谁离得开它?”

柳依又吹起笛子,这次的调子更柔了。凌羽看着苏瑶的剑穗再次扫过刀鞘,看着白若雪手里的米酒泛起细密的泡沫,看着柳依笛尾的红绳在风里轻晃,忽然明白——那些关于兵王的传奇、战神的荣耀、龙王的阴影,早已像去年的枯草,被风卷着埋进了土里。而土里长出来的,是此刻的月光,是手里的酒,是唇边的歌,是身边这三个陪他从血火里走出来的人。

草浪深处,新的草籽正在顶破泥土。它们不知道谁曾在这里浴血奋战,也不知道裂穹刀的故事,它们只知道顺着月光的方向生长,把根须扎进这片被无数人守护过的土地里。

《共生谣》的调子飘向远方,混着刀鞘与剑穗的轻响,像一声悠长的叹息,又像一句温柔的承诺。凌羽低头看着碗里的米酒,看着酒面上晃动的月影,忽然笑了。

他终于知道,那个最简单也最珍贵的词是什么了。

不是“胜利”,不是“荣耀”,是“家”。

是裂穹刀靠在腿边的安稳,是软剑穗扫过刀鞘的亲昵,是米酒里的桂花甜,是笛声里的岁月长,是草浪翻涌时,身边有人与你共听风声,共守这一片生生不息的土地。

月光更浓了,草叶上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光。裂穹刀的刀鞘与软剑的剑穗又轻轻碰了一下,像在回应这漫漫长夜里,最温柔的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