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8章 龙影潜踪落马坡(第2页)
白若雪的药箱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里面的银针排得整整齐齐。她正在调配解药,指尖却一直在抖:“祭坛上的血阵,是西域的‘噬魂阵’,要用至亲的血才能破。”
凌羽的目光落在祭坛中央的石台上。那里摆着个青铜匣子,匣子上盘着条石龙,龙嘴里叼着的,正是龙组的兵符。而石台周围的凹槽里,灌满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沟壑汇成一个巨大的“龙”字。
“秦风在那儿。”苏瑶指向祭坛东侧的高台上,一个穿青衫的男子背对着他们,手里把玩着枚玉佩,正是凌羽当年送给秦风的临别礼物。
秦风忽然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像极了十年前在北境的雪地里,分给他半块干粮的模样。“阿羽,好久不见。”他扬了扬手里的玉佩,“你看,我还留着。”
“为什么?”凌羽的声音很哑,玄铁剑的剑柄被汗水浸得发烫。
“为什么?”秦风笑了起来,笑声在崖间回荡,“当年你是龙王,我是副统领,凭什么你就能名垂青史,我就要在你背后做影子?凭什么你能卸甲归田,我就要被构陷通敌,全家抄斩?”
他指着那些木桩上的人:“这些人,当年都受过你的恩惠,可我被追杀时,他们谁也没敢伸出手!”
“兵符是假的。”凌羽握紧剑,“你要的不是权力,是报复。”
“是清算!”秦风声嘶力竭,猛地掀开青衫,露出胸口纵横交错的疤痕,“我在影阁的地牢里待了三年,每天被灌毒药,被烙铁烫,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祭坛下的血阵突然开始冒泡,暗红色的液体翻涌着,像沸腾的岩浆。木桩上的人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上的皮肤渐渐变得透明。
“噬魂阵开始了。”白若雪的脸色惨白,“再不动手,他们就会被吸成干尸。”
秦风拍了拍手,从阴影里走出八个黑衣人,个个戴着青铜面具,和之前在野狼谷遇到的一样。“阿羽,我们来赌一把。”他指了指石台上的兵符,“你赢了,带他们走;输了,就留下来陪我。”
八个黑衣人同时出手,招式都是龙组的绝学。凌羽的玄铁剑舞得密不透风,却发现他们的招式里都藏着破绽——那是秦风当年教他的,专门用来保护自己的破绽。
“你看,你的武功,都是我教的。”秦风站在高台上,慢条斯理地说,“当年在北境,是我替你挡了那箭;在西域,是我替你试的毒;甚至你的龙王之位,都是我让给你的!”
凌羽的剑刺穿了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咽喉,却发现面具下的脸,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眼间竟有几分像秦风。“他是你的儿子?”
秦风的笑容僵住了,随即又恢复如常:“是又怎样?他自愿为我做事。”
“他脖子上的平安锁,是我送你的那块银锭熔的,对吗?”凌羽的声音很轻,“当年你说要留给未来的孩子。”
秦风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石柱上。他看着那少年渐渐冰冷的身体,眼里第一次露出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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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白若雪突然冲向祭坛。她手里拿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滴进血阵的凹槽里。“噬魂阵要用至亲的血破,我是秦军医的女儿!”她的声音在风里发抖,却异常坚定,“我爹当年不是不肯帮你,他是被影阁的人杀了,尸体扔去喂了狼!”
血阵里的暗红色液体突然剧烈地翻滚起来,发出“滋滋”的响声。那些被绑在木桩上的人,脸上的痛苦渐渐褪去。
“不可能!”秦风指着白若雪,“你撒谎!”
“我没有!”白若雪的脸色越来越白,却依旧挺直脊背,“我爹的日记里写着,他当年偷偷给你送过三次药,每次都被影阁的人打成重伤。最后一次,他把藏兵符的真正地点告诉了你,自己却被活活打死!”
柳依趁机甩出铜钱剑,斩断了木桩上的绳索。苏瑶则冲过去,将白若雪从血阵里拉出来,用布条紧紧缠住她的手腕。
凌羽的玄铁剑指向秦风:“兵符真正的位置,在哪里?”
秦风看着那些获救的旧部,又看看地上少年的尸体,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在……在青云山庄……苏瑶的灶台下……”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扔给凌羽,“这是当年你娘给我的点心,我一直没舍得吃……”
他突然纵身一跃,跳进了断魂崖下的云雾里。风声里,传来他最后的声音:“阿羽,对不起……”
三、青云山庄的灶火
青云山庄的炊烟又升起了。
苏瑶正在灶台前烙饼,锅铲翻动间,饼的香味弥漫了整个院子。白若雪坐在廊下晒药材,阳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添了几分暖意。柳依则在给老黄刷毛,嘴里哼着江南的小调。
凌羽站在灶台下,手里拿着把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着泥土。当挖到半尺深时,“当”的一声,碰到了个硬物。
那是个铁盒子,上面没有锁,只用根红绳系着。打开盒子,里面没有兵符,只有一叠泛黄的信纸,和半块已经发硬的饼。
信是秦风写的,一笔一划都很工整。他说当年影阁以他家人相胁,他不得不假意投靠,暗地里却一直在保护龙组的旧部。他说噬魂阵是假的,那些血都是动物的血,木桩上的人只是中了迷药。他说对不起,骗了大家这么久。
最后一页纸上,画着个小小的炊火符号,旁边写着:“阿羽,好好过日子。”
苏瑶将刚烙好的饼递给他,饼上的芝麻香混着灶火的温度,熨帖得像母亲的手。“老黄刚才在院里刨坑,挖出个酒坛,是柳依姑娘藏的梅子酒。”
柳依抱着酒坛跑过来,“砰”地砸开泥封,酒香瞬间溢了出来:“我就说藏这儿安全,凌大英雄,这下你可欠我两坛酒了。”
白若雪将一碗汤药放在石桌上:“喝了药再喝酒。赵猛的家人,我已经安顿好了,在山下的小镇开了家药铺。”
凌羽拿起那半块发硬的饼,忽然想起十年前的北境,雪下得有三尺厚,他和秦风缩在破庙里,分食着一块冰冷的饼。那时秦风说:“阿羽,等打完仗,我就回江南,开家小酒馆,你带着嫂子来喝酒。”
风吹过青云山庄的屋檐,将炊烟吹得四散,像条温柔的纱巾。老黄在院里打着响鼻,柳依在哼着小调,苏瑶的饼铛里又传出“滋滋”的声响,白若雪的药香随着风飘向远方。
凌羽咬了口刚烙好的饼,温热的芝麻在舌尖散开。他忽然明白,所谓的兵符,所谓的权力,都不及这灶台上的烟火,不及身边这些人的笑脸。
江湖或许总有烽烟,但只要心里有牵挂,有守护的人,有这缕炊烟,再烈的烽火,也能被温柔化解。
他举起酒碗,对着远方的天空,也对着心里那个永远停留在北境雪地里的少年,一饮而尽。
梅子酒的清冽,混着饼的温热,在喉咙里酿成了江湖最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