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雷霆和手段(第2页)
我说:“别人都上门给我下马威了,我自然要还回去。我们跑江湖的,讲究杀伐果断,有仇绝不隔夜,不当天报复回去,晚上睡不着觉。”
照神道人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又露出转述陆尘音自陈“困于白云观方寸之地”时的难言表情,道:“你是高天观传人,正道大脉弟子,不是江湖术士啊。”
“江湖术士与正道大脉不过是一体两面,就好像这枚大钱,无论花还是字,都是这枚大钱的一部分。”我说着摸出一枚大钱,往空中一抛,“猜猜是花还是字,猜中了就送你。”
照神道人道:“你送的,还是高天观送的?”
我说:“我送的。”
照神道人一伸手便把落下的大钱抢走,道:“再来一个。”
我说:“一个就不错了,你一个修道之士,不能太贪。”
照神道人理直气壮地道:“戒贪那是秃驴讲的,我是修道的。修道讲究的财侣法地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你在酒店口头答应了崇法,由他安排房间继续住下,转头就跑来白云观借住,这是让我们白云观给你打两重掩护,一重面一重里,谁来问都得证明你今晚要么在酒店要么在白云。今晚你出去,我们就担着天大的干系,惹出事端来,一个应对不慎,老君观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担了这么大的风险,多要你一个大钱怎么了?你是在世神仙,一代宗师,又是黄元君的弟子,于公于私都不能这么小气。来,再来一个,除非三清降世亲自来问,否则你今天晚上就是在白云观!”
我说:“三清来问也得这么说才行。”
照神道人断然道:“那不行,我真信三清的。这做人呐,信点什么比较好,做起事来也能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不能由着性子任意妄为,否则的话迟早引来滔天大祸。”
我笑了笑,又摸出一枚大钱,往空中一抛,道:“字,还是花?这回得猜中才行。强抢的话,刚才那枚也作废。”
照神道人道:“你有千门无中生有的本事,是花是字不过是你一念之间,我要是猜了,那就落入你的算计,到时候你指不定还想逼迫我做什么事情。”
他稍停顿了一下,紧盯着落下来的大钱,道:“我猜是字。”
我哈哈一笑,伸出食指往上一迎,接住大钱,送到照神道人面前,“字,你猜对了。”
照神道人闪电般抓了大钱,收回袖子里,一脸遗憾地说:“为什么你就不肯做个职业老千,老老实实出去骗钱,估计早就家财万贯,何必像现在这样,整天在刀口上舔血,随时都有性命之危?”
我说:“因为我一心向道,没有做职业老千的想法。更何况,我要缺钱的话,自然有人上赶子送上门来,哪还需要费心费力地去骗?”
照神道人又抽动了一下嘴角,道:“一心向道?你?”
我肯定地点头,“没错,我,高天观惠念恩一心向道,距离踏破仙门,只有一步之遥!下山入世,也只是为了在凡俗间寻找一个踏破仙门的机缘,没有在人间常享富贵的想法。”
照神道人问:“我也不问你嘴里有没有一句实话了。我只问一个问题。这大钱能管多大的事?”
我说:“得了外路病,可以拿这大钱来找我救治。如果到时候我还在人间的话。”
照神道人立刻不愁眉苦脸了,道:“真人放心大胆去做事,今晚就算是捅破了天,你也是歇在我白云观寸步未离。”
我抱拳施礼道:“多谢道长照应。”
照神道人回礼道:“这礼就不用了,我想不照应也不成啊。黄元君一世光明磊落,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一肚子阴谋诡计的徒弟,想不透,真是想不透啊。”
我问:“为什么光说我,不说陆师姐?”
照神道人道:“不敢呐。”
我笑了笑,问:“接乐姐儿进观的时候,你连说两个像。你觉得她像谁?”
照神道人犹豫了一下,说:“你知道黄元君早先有个弟子叫冯雅洁吗?那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我打断他道:“知道,我还知道她死在了川藏交界的格色寺里。你说乐姐儿很像冯雅洁?是长得很像吗?”
照神道人道:“不是长得像,是神气很像。”
我便说:“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想不透的?师傅便如这天上神仙,既有雷霆手段,也有慈悲心肠。她的慈悲心肠跟着冯雅洁一起埋在了格色寺,能传下来的,便只有这雷霆手段了。陆师姐得传雷霆,我得传手段,别管哪样,都是师傅的真传。”
照神道人道:“还能这么解释雷霆手段吗?”
我说:“道长要有更高明的见解,也讲出来,大家交流一下。”
照神道人道:“我没有想法,也没有见解。”
我哈哈一笑,纵身跳下树杈。
落地,便成了曹奇的模样,转头对着照神道人一抱拳,道:“在下地下湿,拜过黄老爷,八四年大场夺过筹,门里抬爱取了个笑号飞仙,今来京城开张混饭,还请老神仙多多照应!”
照神道人一脸惊异,道:“去年在京城火车站周边一夜盗百户的老飞贼曹奇,是你扮的?”
我说:“是我,演得像不像?”
照神道人从道袍袖子里摸出那两个大钱,犹豫再三,长长叹了口气,问:“这大钱能退回去吗?”
我说:“既然接了,就好好带着,没有退货的道理。”
照神道人道:“你有这千变万化的能耐,谁能揪出你的底细?还要我们白云观替你打什么掩护?”
我正色道:“道长这话说得就差了,你们不是替我打掩护,而是替陆师姐打掩护。替我打掩户的是陆师姐,不是你们白云观!”
照神道人又长长叹了口,没再说话。
我冲他一笑,转身便走,待离得稍远一些,方才取出黄裱纸,香烛符笔朱砂等物,就地提笔在黄裱纸上画了咒,又将刚才争斗时采的头发和血滴夹在纸中,就地叠了个纸鹤托在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