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第2页)
初旭缓了缓才勉强咽下这句话,然后扬起滴着血的指尖在女生的脸颊上狠狠地画了个叉,力气大到周末整个人都差点被戳出去。
“哦,没离啊。”周末躲开初旭的手,默默地揉着脸,声音也像是被揉碎了,带着些许的慌乱。
“我……”初旭想了想,转而反问道,“我的婚姻状况,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说,我从五年前的那场车祸里不仅活了过来,还能够继续自己原本的人生,这让你有了一丝丝的后悔,后悔在最后的那场梦中没有藏住自己的私心,体面地告别吗?”
“不后悔。某种程度上看,我的私心的确得到了满足,这就够了。”周末没有片刻犹豫便回答了初旭,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却很快便被密布的红血丝覆盖,显得疲惫又落寞。
“你还是没有直接回答我,为什么关心我的婚姻状况?”
“……有完没完?我现在很累,我要睡个觉休息一下。”
“你现在就是在睡觉。”
“可我在做梦,做梦很累!有你更累!”
“哦,是吗?那我不拦着你,你醒过去吧。”
初旭交叉双臂抱于胸前,双目暗沉,看戏一般盯着周末,见她睁眼又紧闭重复了多次却依然伫立在原地,于是再次开口,“怎么?没有办法结束了吗?也难怪,你刚刚连梦和现实都差点分辨不出。”
“怎么可能,这是我的梦,我想它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
周末说着便头一沉,将整张脸埋进了掌心,耸起的肩头随着悠长的吐气声慢慢卸下,慢慢,慢慢……直到胸腔内空气吐净,呼吸暂止,心脏的跳动声却突然由远及近,在耳畔,一声盖过一声。
周末觉得奇怪,从指缝中偷偷望出去,眼前灰蒙蒙一片,像黎明前薄雾悬停的海。
顷刻间,“海”的一角露出了半截logo,周末认出这是初旭身上那件灰蓝色的上衣。对方似乎预料到周末无法从梦中安然离开,早早就一步跨到了周末面前,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又出不去了,又出不去了……”
周末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些将她困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无数次循环的噩梦,恐惧瞬间如同潮水般袭来。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她把昏倒的初旭扶到座椅上的那一刻,还是她躲进地下一层的小黑屋里绝望求救的那一刻……
或许,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梦?!她根本没有抢到这场话剧票,更没有来到这剧院,初旭应该如八卦公众号里写得那样,正在布瓦德和季木子度着蜜月。他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站在她面前,步步紧逼,追上周末慌乱中后撤的每一步。
“啊……”
周末突然一脚踩空,发出一声轻呼,即将跌倒的那一刻,她在馀光中瞥见身后已是两米高的舞台边缘。
算了,反正都是梦,没什么好珍惜的。周末随手抓了两团空气后便放弃自救,静静等待着后脑勺撞击地面的那一声闷响。
“咚——”
一只宽大而温暖的手掌牢牢托住周末的后脑,猛地一收,周末便随着惯性重重砸进了刚刚那片蓝灰色,却坚如磐石的“海”,发出了一声闷响。紧接着头顶便传来‘海’的主人的一声叹息,周末立刻松开不自觉抓向他腰间衣服褶皱的手,头也不擡,转身要走。
她也不知道能走去哪儿,但至少不该是已婚人士的怀里。
初旭将周末一把拉了回来,修长的手指紧紧钳住她的肩,如同绝壁攀爬时为了避免坠落,而深深凿入石壁的岩钉。他擡起一只手轻抚过她的额头,将碎发拢至耳后,然后滑至下颌半托着周末的脸颊,拇指微翘,缓缓熨过女生唇瓣上深浅不一的纹理……
周末的心跳彷佛也随着他似有似无的触碰愈发杂乱无章,像是钻入破落屋舍中躲雨的野猫,慌乱中踩过一架年久失修的琴。
周末承受不了如此扰人心弦的乐章,于是擡手挡在初旭胸前试图将自己推离,初旭却忽然松开她的肩,抓起她的手沿着手肘向后微折,然后贴在其后腰处猛地一收,轻轻松松便将刚刚好不容易推开的距离又再次归零。
与此同时,初旭扶在周末脸颊处的手,则收紧虎口,在狠狠捏住周末的下巴尖后擡起,迫使她仰头直视着他此刻晦暗如陈墨般的眼眸。
“你就这么急着醒过去然后摆脱我吗?两米高的台子,眼都不眨就往下跳,周末你疯了是吗?!还是你觉得我不够疯,自以为每次都能从我身边全身而退,所以你总是随心所欲地来了又走!如果是这样,当初就不必帮我打开那扇门。”
初旭的句句质问如同夏夜的阵阵惊雷,害你从睡梦中惊醒,也可以伴你再次安心睡去,因为你知道就算暴雨将至,也不过带来怡人凉风。
只要他不走,真正的寒冬便不会抵达。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