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第 67 章
从那一天起, 她和林嘉远好像再也没有说过一句像样的话，甚至不如那些跟他关系好一点的同学，可以偶尔跟他开几句玩笑。
从她的身边经过, 他的视线也总是没有她。
在同一个教室的距离并不遥远，其实比起从前, 她有了更多机会看到他。
但是一个教室里也可以有直到毕业都说不上几句话的那种同学。
她和林嘉远，现在就是这样的同学。
在众目睽睽下，她和林嘉远就是这种关系最普通的同学，直到毕业都不会有多少交集的普通同学。
但是她的课桌里, 每天都会有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纸，偶尔会有新买的参考书。
那张纸上写满了哪本参考书哪本练习册的多少页多少题, 哪些是基础例题需要多看几遍, 哪些是提升巩固的变形题，看完之后再做，还有具体到哪一页哪一行的知识点需要背, 背完再做哪一页的题。
像是童话的魔法，晚自习之前一定会出现在她的课桌里，接下来的一个晚上, 只需要按部就班完成。
现在他不能每天都看她的作业本和练习册，但是同在一个班，学习进度相同, 所以基本上当天课上讲过的内容都会被他列入晚上需要复习巩固的计划。
他是按照他的标准来写的计划，因此难度比以前更高了，所以往往晚自习回家后还要继续挑灯夜战。
结果自然是第二天早上的早自习犯困。
他铁面无私，不讲人情, 走到她的面前敲她的桌子，让她站到教室后面去, 她跟那些在早自习睡觉的同学是同样的待遇。
每天的课前默写和随堂小测，他也毫不留情，到了时间就从她的手里抽走，不管她到底有没有答上来，结果自然是写得让老师不满意。别的同学还能仗着关系不错，央求他等会儿再来收自己的，可她不能，她和他很陌生。
只有每天晚自习前在课桌里拿到那张写满了字迹的纸，才会隔着纸面触摸到他的体温。
那些她写不上来的题，他在收走时全部看见，所以全都把相关的复习安排写在了上面，都是那天晚上要完成的任务。
只是，再也没有他的监督和鼓励。
她曾经咬着牙学得痛苦，可是再煎熬也有他的鼓励和糖果，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但也要全部做到。
全部全部都要做好。
不过小测验的试卷发下来，他如果正好能发到她的那张试卷，会看到她的成绩。当天晚上的纸页上只有一个在小兔子，趴在桌子上睡觉。
她在好好适应尖子班的学习节奏。
也在好好适应着没有他的成长。
那一年的运动会迟迟没有举行，因为那年的雨季格外漫长，很难挑出一个好天气，所以只好延期。
这个学期唯一的一次大型活动被取消，大家都哀怨不断。
不过一中仍然给大家的高中生活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所以那年的元旦节在返校上晚自习的那天晚上，由各班自由组织元旦晚会，允许大家带零食，桌子围成一圈，中间空出来让大家玩游戏表演节目。
征集节目这事是林嘉远和副班长负责。
她自觉避开跟他的交集，径直去找了副班长。
只是没想到，她节目一报，副班长惊喜道：“你还会变魔术啊？”
他转头就叫林嘉远。
那一声林嘉远在她心脏上炸开，她佯装着平静，感觉到他走过来，到了她的身边，有他投落的影子笼罩下来。
“怎么了？”
他冷清温和的声音，问的是副班长。
“江弥会变魔术啊！！这节目的气氛肯定好，咱们班居然还有这种人才，你觉得我们给她排在第几个，压轴怎么样？”副班长语气很兴奋。
不等林嘉远回答，他迫不及待又问她：“你会变几个啊？”
她如实道：“很多，如果有需要的话，几个都没问题。”
副班长一拍桌子，更兴奋了，转头对林嘉远说道：“你听到没有，想不到江弥这么厉害，深藏不露啊。”
她没敢擡头去看林嘉远的表情，因为以现在和他的关系，她还没有熟到可以擡头对他笑。
她在旁边装作陌生，陌生到不能冒然去看一个不熟悉的异性的眼睛。
而后听到了他的声音，语气也同样疏离，很客观地说着：“确实很不错，不过节目排在前面一点吧，那会儿大家精神好点，到了后半场玩累了可能没多少心思看节目。”
副班长恍然大悟般说着，“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们排前面一点。”
“你可以等江弥回去想一下具体要表演什么魔术，需要什么道具，到时候再看看安排到哪里比较合适。”
“好好好。”
“我先去忙了，你跟她继续商量一下吧。”
“行你去吧。”
他从身边走了，馀光里只有他的影子挪开了，直到他走眼都没有看清他的表情。
可如要看到的话，也无非是不熟悉的疏离，她全都知道。
她的节目全程都是跟副班长沟通的，只有在元旦晚会那天快要开始，才跟林嘉远说了几句话。
班主任也坐在教室里，因此林嘉远对她的态度更是陌生，眼神也礼貌得没有一丝温度，他说的话也很普通寻常，“下一个就是你了，这个节目还有几分钟，你可以现在就准备一下你要用的道具。”
班主任在他身侧，他的每个字都冷清。
她好像也感觉到了他的态度，所以很配合地只点了下头，“好。”
班主任听到他们的对话，他看过节目安排，转头笑着问道：“江弥要上去表演你的魔术了？”
“嗯。”她要回去拿道具，闻声停下来。
她的馀光看着站在班主任身边的林嘉远，她忽然说道：“老师，我等会儿可能需要班长配合我一点环节。”
林嘉远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微抿的唇线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握着节目单的指骨泛着白。
班主任露出很理解的笑，“我明白，我明白，需要有人检查道具或者抽牌摸牌是吧。”
“嗯，让关系好的同学帮我会被怀疑是我事先安排的托，只有班长，大家都会信任他的为人。”
班主任笑起来，“哈哈哈，挺专业的啊，行，那等会儿嘉远，你好好配合她。”
她看到林嘉远的指节这才放松下来，语气却仍然只是礼貌，“好。”
班主任继续看着班上的节目，那天气氛放松，怎么闹的都有，男生女生打闹成一团，她和林嘉远这短短几句话的交集，正常到了让班主任多一点精力都不会花在上面，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即使是这样一个正常的请求，都要避开跟林嘉远直接沟通，而是要让班主任做中间的人。
看到林嘉远那不易察觉的紧张时，原来她的考虑并没有错。
她好像真的在好好长大。
以前看不懂他的笑容，看不懂他的苦痛，他每次说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她都会感到失落，她不明白，到底怎么样才算长大呢。
林嘉远，到底怎么样才算是长大呢。
“你们猜，现在这里面碎掉的到底是兔子还是月亮？”她举着封闭的箱子，站在中间，问着大家。
这会儿全班几十双眼睛全都盯着她。
她前面的几个小魔术一层接一层的带给大家神秘和惊喜，到了最后一个魔术更是吊足了胃口。
第一次按照常理猜是错的，第二次故意反着猜也是错的，这一次她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把月亮放进了会被压扁的那个箱子，答案一目了然，但都被她骗怕了，没有一个人敢猜。
她吊足胃口，拿着箱子绕着大家走了一圈，把班上大多数人都问了个遍。
连班主任都没有放过，班主任的注意力也全都在她的魔术上，并且由于身份特别，被班上几十个人起哄着。
班主任几番挣扎，在大家的起哄催促下选择道：“月亮吧，这次我不上当了，我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t，肯定是月亮碎掉。”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去问林嘉远。
刚有过起哄班主任的热潮，相比之下，林嘉远的回答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连她来问林嘉远都因此显得只是为了拖时间吊大家胃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