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虞 作品

第 58 章

第 58 章

林嘉远住院了, 文化节还要继续。

演出在即,无论是更改节目的编排还是找人来代替林嘉远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他是这次演出的主角, 他出演的部分很多,只听说老师们在想办法。

她还是到了排练的时间就去排练室, 只是坐在台阶上早就已经灵魂出窍。

就连上课和晚自习都会不由自主抽空思绪想着林嘉远,瞥到他曾在她笔记本上画的兔子,才强打起精神继续上课。

但是到了放学时习惯性地把作业和小测验的试卷整理好,才意识到林嘉远不在, 没有人再给她写复习安排,也没有人再为她的进步和正确率提高而高兴。

也是在这个时候, 无比真实地感觉到林嘉远不在的现实, 眼眶一下就酸了起来。

然后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冷静, 要好好学习,要做成熟可靠的大人,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不可以让他担心。

她用力眨掉了涌上眼睫毛的眼泪, 换上精神一点的表情,去吃饭,然后去排练。

据说老师们已经想到了办法, 找到了人来补救,她想过补救的人会是年级上其他有特长的人,但是没有想过会是沈既白。

当视野里出现那双据宋东宁说价值好几位数的标志性球鞋符号,她从呆滞中收回一点神, 擡起头,沈既白正俯身把奶茶放到她身边, “冰的,全糖。”

“谢谢。”她又重新低回头,没有去拿奶茶。

沈既白在她旁边坐下,中间隔了一点距离,“奶茶都不喝了?”

“对不起,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现在暂时不太喝得下。”

“不问我怎么在这儿?”

她的眼睫颤了一下,反应过来老师们说的想到了办法是谁。可是林嘉远受伤被替,她没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好久后,她才说道:“你怎么会答应?”

他向来不参加学校里的任何活动,他像是游离在整个一中之外的人,没有任何参与感,谁都心知肚明,老师也从不点名强迫他。

这个学期更是基本上见不到他几回,他隔三差五就请假不在,别人都是费尽心思挤进一中,就为了博个前程,而这对他来说似乎只是可有可无的经历,他并不需要靠读书改变命运。

沈既白转头看向她,“总要有人替他不是吗。”

“……我知道。”她抿了抿唇,“我是说你,你不是不喜欢参与这些吗。”

“总要有人代替他,怎么不能是我。”他笑了下,转回了头,懒洋洋地靠着后面的台阶,“后天就要演出了,时间上来不及了,正好我会点乐器,把林嘉远的部分改成演奏了。校长找我小舅舅吃了个饭,我小舅舅酒桌上经不住人劝,替我答应了。”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他家跟校长还有这层关系。

沈既白看她真的信了,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骗你的,校长哪会用这种事给我舅舅打电话。是我自己想来的。”

她才信了,现在又不懂了,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多参与一下集体活动,合群一点。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

“很久以前。”

她挠挠头,“那我可能不太记得了。”

“嗯,我知道你不记得了。”

短暂的对话结束,她抽离出来的一点精神又放空下去,沈既白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招惹她跟她说话,坐在她的身边t很安静。

等到排练的大多数人都来了,老师过来找他,跟他说演出的事,他起身离开了,她才从呆滞中又回了一点神。

而后又沉寂下去。

她整个排练都在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但是只要停下来就会心不在焉地想着那天的事,他们朗诵的部分排练完,开始单独排练沈既白的部分。

有人帮他提了琴上来,毕恭毕敬。

他打开琴盒,架起琴从第一个音符起,身边全都是感叹惊艳的声音。

对于整个一中的人来说,他太神秘也太有距离感,除了好的皮囊和优渥的家世,这个对学校的一切都不屑于任何参与感的人,大家对他一无所知,但也不难遮掩他举手投足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现在他只是不经意地展露出他的冰山一角,就足以让人目不转睛,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身边的嘈杂声太多,认识的朋友兴奋不停拽着她的袖子上蹿下跳,她才从自己的神游中收回了一点神。

然后听到朋友很兴奋地说:“那是什么乐器啊,是小提琴吗?他站在那里好像是那种优雅高贵的贵族啊啊啊!”

她回神听到整个排练大厅里都是他的琴声,也不由看向了在台前的沈既白。

明明是空旷简陋的环境,可是好像身处金碧辉煌的音乐厅,他不是单独的琴弦,他的身后有着恢弘的乐团在有序配合,旋律穿过宽阔的壁廊丶灯光,席卷蔓延都每一个角落,而后无比清晰地进入每个人的听觉,能够穿透皮肤,震撼般的抵达心脏,每一个人的注意力都会攫取。

等到他的琴弦停下,他平淡地放下了琴,所有人都还没有回神,呆愣着后知后觉的鼓掌,随后是震撼般的掌声,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这个节目的一环。

老师也回过神来,狂喜道:“我的天,太好听了,这一段拿来配合朗诵实在太浪费了。”

确实太浪费了,他一个人演奏的气势能把他们几十个人朗诵给压下去,他的琴声恢弘,仿佛能看到祖国的山川奔流,一到了他们的朗诵,瞬间变成微弱小溪。

于是为了配合上他的琴,他们的朗诵排练又加了好几遍。

等排练结束,回教室的路上,她已经累得嗓子冒烟。

她有气无力往教室走着,身边是其他解散离开的人,小声谈论的都是沈既白,打听着他的事,但是说再多也是一句不了解,只听说他家世出身很高,连扒都扒不到,平时也不跟自己班的人来往,班上的人对他了解都不多。

说到跟他同班的人,他们朝着她指了指,“喏,江弥跟他同班,去问问她说不定知道更多。”

于是很快,她的身边围上来很多人。

但她没有什么精神,只从心不在焉中抽出一点精力应付,别人大概也猜到她是担心林嘉远,安慰道:“别太担心,他一定会没事。”

她点了点头,让自己开心一点,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等到大家各自在楼道散了,她才放下打起精神应付的脸,垂头丧气沿着走廊往教室走。

身后有脚步声,她也没在意,只当是其他排练的同学。

直到那脚步声到了她的身边便放慢,陪着她慢慢地走,她转过头,看到的是今天被请来救急的沈既白。

她又提起笑脸应付,算是打招呼:“你也回教室啊。”

“嗯。”

话题在此终结,谁也没有更多的话,好像真的只是同路而已。

这一路的沉默直到快要到了教室,沈既白仿佛妥协般地叹了口气,说道:“别太担心,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只是背后的伤口确实需要住院一段时间。”

她猛地转过头,沈既白却在看着走廊外。

夏天又快要来了,风里吹绿,正蓬勃生机,那片憔悴的梧桐树也抽芽盛绿。

“你怎么知道?”她顾不上什么,紧紧盯着他。

“我想知道什么不难。”

她哑然,好一会儿,感激地说:“谢谢你。”

他拿出巧克力递给她。

是那种她喜欢吃却因为昂贵买不起的巧克力,他刚来的那会儿,三天两头像不要钱似的给她。

可是她这次没敢伸手。

沈既白也不再强硬塞给她让她收下,手就这么摊开在她面前等着,说道:“之前的事是我不对,这段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你就当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我吧。”

她仍在迟疑,他不催也不逼迫,只安静等着。

不像以前,一身的锋芒强势,只有收下这一个选择。

可他的确帮了她很大的忙。她拿了过来,再次道谢:“谢谢你。”

“不用对我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