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辰砂 作品

第297章 瀚海玄黄,身土不二(第2页)

就在陈玄的意识即将被无边黑暗和窒息彻底吞噬的刹那,一个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却又仿佛带着大地本身般厚重回响的声音,直接在他即将熄灭的意识深处响起:

“土,厚德载物,亦能……葬灭万物。”

声音不高,却如同黄钟大吕,瞬间震散了那蔓延的绝望冰寒。

“欢迎来到‘归墟之土’。吾名——**玄黄**。”

随着这声音,陈玄那被沉重黄土死死封禁、几乎停止的感知,骤然被强行“撑开”了一线!

不是视觉,不是听觉,而是一种超越了五感、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内景”!

他看到了一幅画面。

一个身着粗布麻衣、身形甚至显得有些瘦弱的少年,静静地盘坐在一片无垠的黄土平原之上。少年面容平凡,眼神却深邃得如同蕴藏着整个大地的历史,平静无波。他正是声音的主人,轮回神宗九大真传弟子之一,排名第七,土之意境已臻至化境的——**玄黄**!

“感受它。”玄黄的声音直接在陈玄意识中回荡,“感受这埋葬你的黄土。它的重量,它的冰冷,它的死寂……这,便是‘土’的另一面——**湮灭**!”

“湮灭?”陈玄残存的意识艰难地捕捉着这个词。

“是。”玄黄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土,承载生命,孕育万物,是为生;土,亦埋葬骸骨,消磨灵性,归于虚无,是为死!生死轮转,本就是大地之道最根本的法则!只知生,不懂死,何以悟透土之本源?”

“你体内水火木三源初定,生机盎然,循环不息,此乃‘生’之造化。然,道若只存生,便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死之极境,方是生之起始!腐朽的尽头,便是新生的沃土!**这‘归墟之土’的埋葬与湮灭,正是让你亲身感受‘死’的极致!唯有在彻底的死寂与湮灭中,才能触摸到那孕育着新生的、最纯粹的‘土’之真意!”

玄黄的话语,如同醍醐灌顶,瞬间击中了陈玄灵魂深处!

是了!他一路行来,无论是盘古战体的铸就,还是水火道图的平衡,乃至沐风木之本源的融入,无一不是在追求力量、生机、平衡与升华!他一直在“生”的道路上狂奔。然而,天地大道,阴阳轮转,生死相依!没有对“死”的深刻理解与感悟,他的道,终究是残缺的!如同只有枝繁叶茂,却无深埋地下的根系!

这无边无际、埋葬一切的黄土,这令人窒息的湮灭之力,并非绝境,而是玄黄为他开启的、通往土之本源核心的——**考验之门**!

“放弃抵抗,融入它。”玄黄的声音如同大地的律动,引导着陈玄,“身土不二,心即大地。去感受这湮灭之土中,那沉寂了万古、等待着破茧而出的……一点生机!”

放弃抵抗?

陈玄残存的意识剧烈挣扎。这是违背生命本能的指令!盘古战体每一寸都在咆哮着要挣脱这死亡的束缚!然而,玄黄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又如同最后的灯塔。他猛地一咬牙,灵魂深处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

“散!”

不是抗拒,而是……**主动崩解**!

他强行压制了盘古战体本能的挣扎,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气血与力量!丹田宇宙中,水、火、木三大本源漩涡的旋转速度骤然放缓,光芒内敛!他将自己所有的防御、所有的力量,甚至所有的“生”的执念,在刹那间,全部散去!

如同放弃了一切抵抗,彻底向这湮灭之土……**敞开了自己**!

“轰——!”

就在他放弃抵抗、彻底敞开的刹那,那原本只是物理和法则层面压迫的沉重黄土,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瞬间产生了质变!

一股无法形容的、蕴含着“终结”、“分解”、“同化”、“归寂”意境的恐怖法则之力,如同亿万条冰冷的、带着锈蚀气息的锁链,瞬间穿透了他散去了防御的盘古战体,缠绕上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每一个细胞!甚至,缠绕上了他丹田宇宙中的水、火、木三大本源漩涡以及那枚古神金丹!

**湮灭!开始了!**

这不是破坏,不是摧毁,而是一种更彻底的、更本质的——**分解**!

陈玄清晰地“看”到,自己引以为傲、坚韧无匹的盘古战体,在那土黄色的湮灭法则锁链缠绕下,如同被亿万年的时光和风沙同时侵蚀!坚韧如神金的肌肤,开始失去光泽,变得灰败、粗糙,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奔涌如熔岩的气血,变得粘稠、迟滞,如同即将凝固的沥青!强健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化作齑粉!

更可怕的是丹田宇宙!那深蓝色的水之本源漩涡,旋转变得无比缓慢,表面甚至开始凝结出灰黄色的、如同泥沙般的沉淀物!翠绿色的木之本源漩涡,生机盎然的光芒急剧黯淡,翠绿的叶片虚影变得枯黄、卷曲,仿佛失去了所有水分!赤红色的火之本源漩涡,炽烈的神焰被一层灰蒙蒙的土黄色气息覆盖,火焰变得微弱、摇曳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就连那枚统御一切的古神金丹,其璀璨的光芒也被一层厚重的土黄色尘埃所笼罩,变得黯淡无光!

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腐朽感、枯竭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陈玄的意识。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正在被大地无情分解、同化的顽石,一段正在被岁月彻底湮灭的枯木!他的意识在模糊,他的存在感在消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归于这片无垠的黄土,成为它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意识永寂!

这便是“死”的极致吗?这便是“湮灭”的真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