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质子(2)
一个刺客的雁翎刀刚刚劈下,剑尖已如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点穿了他的咽喉。
另一个刺客的链子枪毒龙般甩出,却只刺中了空气。
冰冷的剑锋已如影随形,自他肋下斜斜撩入,轻易地剖开了内脏。
第三名刺客试图从背后偷袭,长剑却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以一个刁钻到极致的角度反手刺出,剑尖透胸而过……
剑光每一次亮起,都带走一条亡魂,溅开一蓬血雨。
华清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只有最原始、最高效的杀戮本能。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溅上的血点越来越多,如同戴上了一张狰狞的面具。
唯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冰冷依旧,甚至……比剑锋更冷。
远处树梢上,一抹隐约可见的红影几乎与浓密的松针融为一体。
胡小梅斜倚在一根粗壮的横枝上,葱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片松针,那双灵动的杏眼此刻却瞪得溜圆,红润的小嘴微张着,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愕。
按照原计划,她本要上演一出“侠女救王子”的戏码,甚至已经暗自盘算好出手的时机和角度。
可下方驿道上那电光石火、却又残酷到令人窒息的一幕幕,彻底颠覆了她的预想。
那柄“绣花针”般的礼器佩剑,在那个本该是“懦弱质子”的莘国王子手中,竟化作了收割性命的阎王帖。
那快得只见残影的身法,那精准到毫厘的剑锋轨迹,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神……
每一剑挥出,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死亡方程式,简洁、高效、致命。
喷溅的鲜血,倒伏的尸体,仿佛都成了他剑舞的诡异背景。
侍卫长的惨死时,她心中一喜,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但那王子脸上瞬间消失的恐惧、取而代之的邪异与冰冷,以及随后展现的恐怖剑术,更让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椎升起。
“这…这真是那个在季国深宫里待了七年,据说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南华清?”
胡小梅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捻着的松针不知不觉被掐断了。
直到那魁梧首领的头颅几乎被平滑地削断,剩下五名刺客如同被割倒的稻草般接连倒下,胡小梅才猛地从巨大的震撼中惊醒。
场中,只剩下最后一名刺客。
他被同伴的惨状和王子那如神似魔的身影彻底吓破了胆,怪叫一声,竟不是进攻,而是转身亡命地向密林深处逃窜。
“哎呀,我一时看入了迷,竟忘了正事。”胡小梅眼神一凛,瞬间抛开所有杂念。
玉手在腰间一抹,指间已夹住一柄三寸长的柳叶飞刀。
她手腕轻抖,动作迅捷如电,一道细微的银光无声无息地撕裂空气,带着精准的预判,直奔那刺客的后心。
“噗!”
飞刀入肉的声音轻微却清晰。
那狂奔的身影猛地一僵,向前扑倒,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几乎就在同时,下方那个浑身浴血、持剑而立的青色身影,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刚刚还翻涌着无情杀意的眼眸,精准地锁定了她藏身的树梢。
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冰冷,嘴角却似乎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邪气的弧度。
“你和她们是一伙的?”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林间残留的血腥气,直抵胡小梅耳中:
“这是要杀人灭口?”
那声音里的寒意,比刚才的剑锋更甚。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胡小梅秀眉紧蹙,为对方那毫不掩饰的怀疑感到一丝气恼。
她足尖在树枝上轻轻一点,火红的裙裾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在斑驳的光影中翩然落下,轻盈地落在距离南华清数步之外的一片未被血污沾染的空地上。
“喂!你这人好没道理!”她双手叉腰,柳眉微竖,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嗔与一丝被冤枉的愤懑,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
“我叫胡小梅,只是偶然经过这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要不是我出手,那个漏网之鱼跑了,你的麻烦才更大呢。”
她刻意强调着“路见不平”和“拔刀相助”,杏眼圆睁,毫不示弱地回视着南华清那双深不见底、带着审视的眸子。
阳光透过松针缝隙洒在她明艳的脸上,那抹红色在满地狼藉中显得格外鲜活夺目。
华清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那锐利如刀的审视感似乎缓和了一丝,但眼底深处的探究与戏谑并未完全散去。
他手腕一振,剑锋上粘稠的血液被甩出一道暗红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一旁的断刃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随即,那柄刚刚饮饱了鲜血的长剑,被他以一种极其稳定、流畅的姿态,缓缓归入腰间的剑鞘,发出清越悠长的龙吟余韵。
“是么?”他淡淡地反问,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疑问。
“那多谢你了。”这句感谢说得毫无诚意,更像是一种敷衍的客套。
华清快速提取原主记忆,确认了自己在这个小世界的身份和目的。
他抬眸,看向眼前这个自称路见不平的红衣少女,用一种带着几分疏离、几分玩味的口吻说道:
“我是莘国王子南华清,要回郢都继承王位。”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明丽的容颜上扫过:
“你以后若是有困难,可来郢都找我。”
胡小梅听到“南华清”和“回郢都继承王位”时,娇俏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明显的变化。
她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脱口而出:
“南…华清?”她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难以置信的确认:
“你就是在季国被质押了整整七年的那个王子?”
她快步上前一步,无视了脚下黏腻的血污,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严肃和急切:
“我的天,你知道这一路回去,郢都等着你的是什么吗?简直是龙潭虎穴!”
“不知道有多少方势力、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呢!”她指了指周围惨烈的景象:
“看看,这就是前哨。你的侍卫……”
她目光扫过一地尸体,特别是侍卫长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声音低沉下去:
“都死光了,就剩你一个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挺起胸膛,拍了拍腰间并不起眼的刀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可靠些:
“这样吧!相逢即是有缘,我胡小梅虽然武艺比不上你刚才那……”
“咳,那般厉害,但也略懂一些拳脚功夫和江湖门道。”
“这一路凶险莫测,我送你回去,好歹多个照应!”
华清闻言,眉梢极其轻微地一挑,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清晰地掠过一丝荒谬和好笑。
他微微侧头,看向胡小梅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你在开玩笑吗”的意味。
“你觉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低沉,手指轻轻拂过腰间的剑柄:
“以我刚才的剑术,需要人护送吗?”
话语间,一股属于顶尖强者的自信与睥睨无声地弥漫开来。
他刚刚才以一人之力,如同砍瓜切菜般屠戮了十数名精锐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