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吞物工 作品

老子儿子

老子儿子

那女子一个咕噜摆脱了张崇善的控制,在张崇善瞪大了眼看着自己的手掌怀疑自我的时候朗声说:“这绝对是个误会!弄错了!”

张意之张萧寒并着二楼的赵骅显然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套路,张意之皱起了眉头,赵骅伸长脖子凑近了耳朵。

“散了吧散了吧都散了吧。”独独那女子我行我素,她在周围招揽,随意挥散着自己手里的手绢。瞧见身后楞住不知所措的那些女子,她摸向自己的腰间,从里面掏出一个圆鼓鼓的荷包。

她解开,流出里面白花花的碎银子,她颠了几锭随意撒在身后那几个女子的手里:“给你们结的工钱,都别哭了,以后……好生意啊。”

她的声音跳脱,全然没有刚才的沧桑与衰老。

可能是看着少女怀里那个幼女实在是哭得可怜,小脸都哭花了,她又从腰间的束带里掏出一块小小的糖。

她拿着那糖吸引那包子脸的小女孩的视线,踮着脚从左边又到右边,最后小女孩被她逗笑出声,她高兴地把那糖塞进小女孩手里。

“别哭了,多么可爱的一个孩子。”那女子小声嘀咕。

很多人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用在闲话上,又已经看够了热闹,事情一反转没有了之前强烈吸引眼球的苦情戏分,自然也就不愿意再看。

那女子遣散那些意外的少女幼女和围观群众,背着手转过头来。

她摆摆手,外地口音一散,露出响当当利索的京城口音:“人我都给你遣散了。这生意我不干了。”

说完她转头就想走。

张意之冷笑一声,对张崇善递了一个眼神,张崇善自觉不能再失手一次,手上一翻,干净利落马上就拉住了她的衣袖,将她要控制住。

可料想到干这一行专门抗蒙拐骗的行当功夫也不差,她手上动作同样利索得很,一个转手就逃脱了张崇善的控制。

可还不等她笑着得意逃脱,笑意就僵在了脸上。

“想走?”张意之把袖刀抵在她腰背上,轻轻往前一寸,隐秘却杀伤力极大,“你敢这么无赖,不过是仗着你的好身手,可躲得过一次两次,绝不可能次次都能侥幸叫你逃了。闹事的时候不想清楚,现在有点太晚了。”

“你……”那女子语塞,想必也没有想到他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能拿她怎么办,更何况自古以来官不与民斗,她都已经主动和解,更没相当他们反而成了咬紧牙不放的那一方。

张萧寒瞪大眼颤抖着指着张意之紧紧握着刀抵着她的姿态,吹胡子问:“这这这,这是是什么意思?”

张意之适时开口:“先前不能去张家您想明白是为什么了吗?”

张萧寒一楞,继而马上就觉得面上挂不住,什么话也不想听什么事也不想过问,掉头就要走。

张意之空出来的左手毫不费力就抓住了他被那些闹事的人一直扯都有点松弛滑稽的衣裳,将他定在了原地:“您想不明白就甭走了。”

“张演之,无法无天,我是你老子。”张萧寒被一拉,愤怒。

“您知道了吗?”张意之还是坚持面色平静问道。

对视三秒后张萧寒狠狠闭了闭眼,认输一样:“我知道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张意之轻轻笑笑,看着张崇孝上前来把那女子的双手用系绳反绑在身后,意味深长,“当民愤群怨解除,带回去这不就是我借题发挥的人证物证吗?”

张萧寒眼睛滴溜溜转过来,张意之皮笑肉不笑,‘当老子的’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绑好,那女子挣扎了两下,终於在口布塞得满满当当的情况下变成了半个任人宰割的哑巴。

*

“主子您可算是回来,殿下在您的屋子里等了好一会了。”青雀在门口等着张意之,一见她露面宛若见到了救星,赶紧上前两步迎着她说道。

他好像还想要说什么,转头一瞧,淬不及防看见跟在张崇孝后边被拽着几乎是摔下马车的那个女子,嘴巴变成了一个‘o’。

张意之也来不及跟他解释,匆匆赶去院子里换衣裳。

等到张意之简单换下身上的朝服去到前堂之时,已近晌午。

沈晏清坐在座位上,手里捧着一盏茶,他耐心等着,垂眸看着门庭处闪烁不定的虚影,融合着在风中的虚妄的影子,左右婆娑。

叫他想到庙顶上遮遮遮掩掩虚烟。

每当那时,肃穆的钟声在雪压枝低的“咔嚓”声中响起……

又有谁知道,尊贵的储君十多岁了居然还养在国庙中奉承在香火下,严年冰艰,他一遍又一遍听着诵佛声,仰望着不远处的长安。

波折的踏步溅碎虚影,流光溢彩的波纹消散,宛若此前皆是大梦。

沈晏清猛回过神,擡头瞧见了站在门口处正将袖中柔巾递给小侍女的张意之,她柔和的面庞在微阳下若隐若现,洁白的袖子叫人想到高山岭雪,洁白不可攀污。或是在跟小侍女交代什么,扎着双丫髻的小丫头红着脸仔细听着,时不时点一下头。

沈晏清紧紧盯着张意之,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出些许故去人的影子,眼圈微微红了。

“殿下。”张意之叫那侍女去帮她将那手巾送回屋里去,她嘱咐好,转身拱手行礼。

“子礼不必多礼。”沈晏清面上带着轻松的笑,仿佛刚刚的失意和仿徨都不是他,他撩手示意张意之坐在他临坐上。

张意之顺礼,坐在了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