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暴风雨前(第2页)

这几日,他第一次看见她笑得这么自在。

可谷青洲没有笑,目光一寸寸掠过陆叁、花舞、左玄、左白,最后落在那站在人群的后方,正盯着这片热闹不语的——司徒拓身上。

那人神情不动,唯有眼底掠过一丝并不属于同僚之间的冷意。

谷青洲眼底微沉,指节慢慢收紧。

要开始了。

这或许是暴风雨前的最后一点温度了……

……

边境,青枫道。

入夜时分,风卷过荒废的破庙。

庙宇残破,香灰已尽,佛像早已倒塌,仅剩断裂的石基在星辉下投出森冷影子。墙角斑驳砖瓦间,一封卷边的残信被压在瓦砾之下,字迹模糊,唯有几句内容尚能辨认:

“……风堂旧线已暴……刘堂主小心,务自裁断尾,勿留痕迹。北院。”

墨迹未干,纸角还带着隐约火痕。偏生这种“太巧了”的信件,就落在风堂的一位小卒脚边。

“司徒大人。”那小卒战战兢兢将纸递给司徒拓,语气犹豫,“……这是我在青枫道破庙里捡到的,信上字……我不认得几个,但、但看着像是跟风堂有关……您看看?”

司徒拓脸色一变,接过残信的手隐隐发颤。

他一向行事缜密,虽知当年曾走东辰线,但早年已断联。怎会突如其来出现“暴露”之语?

北院……是北院的人动手了?!

心乱如麻之际,风堂内部也开始泛起波澜。

出行前,刘夙阵营的大部分人,被调往边军外营了;还有人传,最近刘夙“在写些什么要紧的东西”,据说听到风声,楼主给少楼主权限,要撤查旧案,所以准备的“旧账自查文书”。

“听说了没?据说刘长老要‘清理门户’……”

“你别瞎说,风堂还轮得到他说话?”

“嘿……不就是因为他手上握着那几条旧线嘛……要是有人真从中查出什么来……怕是要断臂求生咯。”

这些风言风语,不轻不重,却像是在司徒拓心头点燃了一盆燎原野火。

他站在风堂帐篷的不远处,手握残信。满目阴狠:萧钰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不消停?!非要将事情做绝不可,

“既然他们想动我……那就别怪我先下手为强。”

夜色如墨,营地沉沉。使团队列已安营就寝,唯有巡夜兵卒在营外围徘徊。

司徒拓此刻却身披便衣,步步潜行。他从营中侧翼绕出,手里攥着一张折起的旧帛,帛上标示着一条绕道穿林、可直抵北岭的密线。

那是早年他与北院线下联系所用的旧道,早就废弃多年,按理说无人知晓。

但今夜,他没有选择。他必须脱身。

若是真的有人要“清算旧账”,他留在风堂就是死。

可当他跨入林中第三道土埂,正打算跃入那道隐蔽的崖口,准备前往旧联络点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他背后缓缓响起:

“你要去哪儿,司徒大人?”

司徒拓猛地转身,整个人寒毛倒竖。

林间无光,一人立于破庙瓦墙之上,衣袂翻飞。那是——白衍初。

不,不对……那人眼神太沉,气息也太冷。不像是那个表面玩世不恭、眼底永远带着笑意的风堂天刹。

像极了一个真正的猎手。

“你……你跟踪我?”司徒拓强作镇定,手已悄悄移向腰间暗器。

谷青洲缓缓跃下庙顶,落地无声。他不答话,反倒抬手一挥。

“看看你掉了什么。”

几名早已埋伏的雪堂弟子应声而出,将一枚从司徒拓行走中落下的腰牌托至其眼前。

“北院偏将·直隶线副使”落款清晰,是三年前的制式样式,虽早应废弃,却正是他曾为北院运送情报的身份牌。

司徒拓脸色煞白,刚要开口辩解,却被当头一击,擒下。

“在这间你以为最安全的庙里留痕、藏物、接信。”谷青洲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淡漠,“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

破庙内,风穿堂而过,吹得火盆中的焰苗跳动不定,忽明忽暗。

司徒拓被五花大绑在石柱上,浑身是血,嘴角裂开一道长口,汗水混着血迹将整张脸糊成一片。他眼身混沌,却死咬着牙,不肯出声。

谷青洲立于火盆边,一袭青衣在风中猎猎作响,魂刃悬于指尖,寒意逼人。

空气中缠绕着鬼气,仿佛连火焰都不敢跳得太高。

“说吧!刘夙,什么时候跟北院搭上线的?”

他慢慢走近,半蹲下身,手指搭在司徒拓肩头,一点点逼近他的耳边,嗓音低哑地问话。

司徒拓咬牙:“你杀了我……也别想从我嘴里吐出一个字。”

谷青洲唇角微扬,笑意森寒。

“你可以不说,但你脑子里那点‘魇缚术’,可不会替你保守秘密。”

他手中鬼气一绕,一缕灰纹飞入司徒拓的眉心;“你猜猜,是你撑得过十招,还是我猜得比较快?”

下一瞬,司徒拓整个人像是被锤子击中神魂,猛地一颤,剧烈地抽搐起来,嘴中发出像是野兽被扯断咽喉的哀嚎。

“啊啊啊啊——停!我说、我说了!!”

他连声喘息,声音发哑:“两年前,刘夙就与北院有了往来……他手下有四拨小队,暗中运货押人,协助北院布局……我是其中联络人之一,但……那批人都清理掉了。”

“死哪儿了?”谷青洲可不打算放过他。

“营、营州。还有……”司徒拓欲言又止,谷青洲目光狭长,冷得似破庙里的穿堂风。

他不敢打不马虎眼,额头冷汗如雨,只得一一招来:

“还有……越国的那波,是最后一波了……你那次进牢,是我递的伪证;但全是按刘夙授意。”

“哦?既然是这样,你们的人都被他清洗干净了;后面他要如何行事?岂不是没有人用?除了你——”

谷青洲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司徒拓咬了咬牙,继续道:

“新年擂台那次,兰朵儿下药……不是刘夙,是谷阁动的手。谷阁要借兰朵儿的手除掉萧钰,好让刘夙趁势上位……彻底架空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