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泰民安张玉皇3 作品

第489章 三康子于洪山与玉兔精孟凡凡之间的爱情故事

青瓦巷的月光

三康子第一次见到孟凡凡,是在白露那天的雨里。

青瓦巷的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他背着修鞋的工具箱,裤脚卷到膝盖,正踩着水洼往家赶。巷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穿月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怀里抱着只兔子,正踮着脚看他院墙上爬满的牵牛花。

"这花能吃吗?"姑娘转过身时,雨珠顺着她的发梢滴下来,落在兔子的绒毛上。她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怀里的兔子也是通体雪白,耳朵尖却泛着点粉红,在雨里抖得像团棉花。

三康子愣住了。青瓦巷住了三十年,从没见过这号人物。她的裙子料子看着就不便宜,却赤脚踩在泥水里,脚趾蜷着,像只受惊的小鹿。怀里的兔子倒不怕生,探出脑袋,鼻尖在空气中嗅了嗅,忽然冲着他"咕叽"叫了一声。

"不能吃,"三康子把工具箱往身后藏了藏,铁皮箱子在雨里发出哐当的响,"是看的。"

姑娘哦了一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兔子放在地上。兔子落地就蹦,三两下蹿到他脚边,抱着他的裤腿啃起来。三康子吓得不敢动——这兔子看着温顺,牙口倒挺尖,裤腿上的补丁眼看就要被啃下来。

"凡凡!"姑娘站起身时,裙摆扫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她跑过来拎起兔子的耳朵,嗔怪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乱啃东西。"

兔子委屈地蹬着腿,黑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三康子,像是在告状。三康子这才发现,姑娘的手腕上戴着串银镯子,镯子上刻着极小的桂花,动一下就发出细碎的响,像檐角的风铃。

"我叫孟凡凡,"她抱着兔子笑起来,嘴角有对浅浅的梨涡,"刚搬到巷尾的老院子,以后就是邻居啦。"

三康子的脸腾地红了。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叫于洪山,人都叫他三康子,却被喉咙里的热气堵住,只嗯了一声。雨忽然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老槐树叶上,哗啦啦地响,像有人在头顶倒水。

"快进来躲躲!"三康子猛地反应过来,拽着孟凡凡的胳膊就往自己家跑。他的手掌粗糙,带着修鞋时蹭的机油,触到她手腕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孟凡凡的皮肤很凉,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玉。

他家的院子很小,一间正房带个搭出来的棚子,棚子底下堆着修好的鞋和各种工具。孟凡凡抱着兔子站在屋檐下,打量着墙上挂着的奖状——那是他小时候得的,"三好学生"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皱,却还能看出鲜红的颜色。

"你修鞋的手艺很好吧?"她忽然指着棚子里那双红绣鞋,鞋面上的牡丹绣得活灵活现,"这是张寡妇的吧?她跟我炫耀了好几天,说找遍全城都没人能补得这么好。"

三康子挠了挠头。张寡妇那双鞋是缎面的,被猫抓了道口子,别人都劝她扔了,她却宝贝得紧。他蹲在棚子里缝了三个晚上,用金线顺着花纹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痕迹。

"瞎糊弄。"他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屋檐的水顺着瓦当滴下来,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映出他沾着机油的裤脚,和她月白色的裙摆。

孟凡凡忽然笑了。她把兔子放在地上,蹲下来指着水洼:"你看,我们像不像在同一个池塘里的鱼?"

兔子趁机又跑到三康子脚边,这次不啃裤腿了,改成舔他鞋上的泥。三康子刚想把它推开,却看见孟凡凡的裙摆上沾了片槐树叶,叶尖还挂着水珠,像只停在上面的绿蝴蝶。

雨停的时候,月亮已经爬上来了。孟凡凡抱着兔子站在巷口,月光洒在她身上,像裹了层银纱。三康子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奶讲的故事,说月亮上住着个仙女,怀里总抱着只兔子。

"明天我来取鞋。"孟凡凡回头时,月光恰好落在她眼睛里,亮得惊人,"我那双白皮鞋,鞋跟掉了。"

三康子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尾,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块擦鞋布,布上的鞋油蹭在掌心,黑得像夜空。他低头看脚边,那只兔子不知什么时候留下了几撮白毛,混在泥水里,像落了场微型的雪。

第二天一早,三康子把自己的工具箱擦得锃亮。他找出最细的针,最好的线,连补鞋用的胶水都挑了透明的。太阳刚爬到老槐树梢,孟凡凡就来了,手里拎着个竹篮,篮里用布盖着什么,散发出甜甜的香味。

"给你的。"她把竹篮递过来,"我做的桂花糕,刚出锅的。"

三康子接过时,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竹篮里的桂花糕冒着热气,黄澄澄的,上面撒着白芝麻,甜香混着桂花香,钻进鼻子里,勾得人直咽口水。

"鞋呢?"孟凡凡的目光落在棚子里,忽然眼睛一亮,"哇,这是你修的?"

三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双红绣鞋,正是张寡妇那双。他昨晚又仔细缝了缝,鞋面上的牡丹像是活过来了,花瓣边缘泛着柔和的光。他挠挠头,想说还没修好,却看见孟凡凡已经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摸着鞋面,眼睛里闪着光。

"真好看。"她轻声说,"像我家院子里的桂花,开得热热闹闹的。"

三康子的心忽然跳得厉害。他想起巷尾的老院子,听说以前是家糕点铺,院里有棵老桂树,每到秋天,香得能飘半个城。他小时候总想去偷摘几朵,每次都被看院子的老头赶出来。

"你的鞋呢?"他转移话题,声音有点发紧。孟凡凡这才想起正事,从包里拿出双白皮鞋。鞋跟确实掉了,断面处还沾着点泥,像是在哪个泥坑里崴了脚。

"昨天追凡凡的时候崴的。"她不好意思地笑,"它非要去啃别人家的胡萝卜。"

三康子接过鞋,指尖触到鞋面的皮革,细腻得像婴儿的皮肤。他忽然想起自己攒了很久的钱,想买双新皮鞋,结果娘生病,钱全给医院了。现在脚上这双,还是三年前买的处理品,鞋头已经磨出了洞。

"三天后来取。"他把鞋放进工具箱,不敢再看她,"保准跟新的一样。"

孟凡凡抱着兔子走后,三康子坐在棚子里,对着那双白皮鞋发了半天呆。阳光透过老槐树的叶子,在鞋面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他拿起鞋跟,忽然发现断面处沾着根极细的白毛,跟昨天那只兔子身上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三天,三康子几乎没合眼。他先是用细砂纸把断面磨平,又调了特制的胶水,粘好后还用布条加固,最后在鞋跟底部钉了块薄薄的钢板,这样就不容易再掉了。他甚至找了块白色的皮革,裁成小小的桂花形状,缝在鞋跟内侧,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取鞋那天,孟凡凡穿了件浅黄色的毛衣,怀里的兔子也换了身行头——脖子上系了个小小的红领结,是用毛线织的,看着滑稽又可爱。

"凡凡今天是不是很精神?"她献宝似的把兔子举起来,兔子却不领情,挣扎着要下来,小爪子在她手背上挠出几道浅浅的红痕。

三康子递过鞋时,心跳得像打鼓。孟凡凡接过鞋,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穿上。她站起来走了两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比原来还好穿!"

她走到阳光下,转了个圈,浅黄色的毛衣在光里像朵盛开的桂花。三康子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他想起自己的娘,娘以前也爱穿浅黄色的衣裳,每次去赶集,都会买块新布料,自己缝件新衣裳。

"多少钱?"孟凡凡转回来,从包里掏钱。三康子却摆摆手:"不用了,邻里邻居的。"

孟凡凡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我请你吃桂花糕吧,就今天晚上,我家的桂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