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水的石头 作品

第7章 波斯地毯上的棋局:游戏规则的文化殖民

“胡毯经纬藏杀机,双陆棋换六博戏。小儿拍手学番语,忘了河图洛书棋。”

长安西市的棋枰硝烟

唐开元年间,长安西市的槐荫下总摆着六博棋局。崔记棋摊的崔九郎,祖传的紫檀棋盘上刻着河图洛书,象牙棋子要分“天圆地方”。每日晌午,老棋友们在此厮杀,讲究“三才局中定,八卦阵里争”。最妙的是棋摊旁立着块《弈旨》残碑,上刻班固所言“局必方正,象地则也”,连垂髫小儿都晓得落子要合天地规矩。

这年谷雨,西市来了队波斯商人。他们铺开三丈见方的羊绒地毯,上绣星辰大海的异域图样,摆出镶宝石的双陆棋。胡商阿罗憾敲着骰盅高喊:“此乃大食国智戏,骰子一转定乾坤!”更奇的是棋规——士可杀王,卒能噬将,全然不似六博棋的尊卑有序。不过三日,崔九郎的棋摊前只剩几个老叟,少年郎全围在波斯毯上学那“王车易位”的邪招。

骰子里的乾坤颠倒

崔九郎起初冷眼旁观。他拎起双陆棋的骰子细看,嗤笑道:“六面刻鬼画符,不如咱们的筊杯有灵性!”可不出半月,连老主顾刘太公的孙子都嚷着要玩胡棋。那孩子举着双陆棋的“王棋”叫嚣:“爷爷的六博棋迂腐!这胡棋的王能被小卒吃掉,才叫痛快!”

某夜收摊时,崔九郎盯着祖传的河图棋盘发呆。父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着:“六博棋十二道,应着一年十二月;三十枚棋子,合三十天罡。你且看这‘枭’棋——”他摩挲着棋子上凸起的玄鸟纹,“得枭者胜,是要人知进退存亡之机,不是争凶斗狠啊!”

棋局暗改少年心

崔九郎咬牙进了批双陆棋,按胡商所教摆起“星辰阵”。头个月,棋摊夜夜喧闹如市,波斯毯被踏得绒毛都秃了。少年们学着胡商模样,赢棋便踩棋盘大笑:“什么尊卑有序,强者为王!”

灾祸始于端午棋会。往年此日要办“河洛争霸赛”,今岁却见参赛者寥寥。更让崔九郎心惊的是,某日见蒙童用双陆棋的“弑王”招式,将六博棋的枭棋砸出道裂痕。坊间开始流传怪话:“六博棋是腐儒玩的,双陆棋才是真豪杰!”

经纬线上的文化暗刃

这日大雪,崔九郎蜷在棋摊旁温酒。忽听身后木屐踏雪声,竟是城南归隐的国手李忘忧。老人抓起把双陆棋子冷笑:“胡人奸猾!你看这骰子——”他劈开骰子,里头竟灌了水银,“他们要的不是棋艺,是教人信命由天定!”又指波斯毯的星辰图,“这北斗七星画成弯刀状,暗合胡人劫掠之性。哪比得咱们的河图洛书——”他抖开崔家祖传的《弈旨》拓本,“经纬如天地,落子如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