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金乌巡天·蚀心初现(第2页)
陆九溟双目赤红，牙龈几乎咬出血来。左手玉蝉传来的温润意念是他对抗数据扰乱的唯一锚点，右手青铜残片则如同一个冰冷的黑洞，疯狂吞噬着侵入他识海的杂乱信息和污染低语。万象摹刻的天赋被他催动到极致，疯狂记录、解析着周围不断变化的“规则碎片”，试图找到一丝规律，稳定住脚下剑阵与神宫之间那岌岌可危的能量链接。
沈青蝉的状态更加糟糕。她身体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轻微的扭曲和像素化迹象。数据化天道的攻击，对身为灵体本质的她伤害尤为巨大。她按在阵盘上的双手，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仿佛随时会数据化分解的诡异状态。唯有她体内那不屈的剑魂，如同定海神针，死死钉在阵盘之上，维系着那最核心的链接。她的剑鞘——那柄从不离身的古朴长剑，此刻正插在身旁的冰岩中，剑身嗡鸣，散发出清冷的剑光，努力驱散着靠近沈青蝉的数据污染，但剑身之上，一道细微的裂痕，正从剑锷处悄然向下蔓延！
“剑阵…即我…我…即剑阵…”沈青蝉的意识似乎有些模糊，低声呓语着古老的剑诀，仿佛在与那无形的数据侵蚀进行着最本源的对决。
就在三方数据洪流在看不见的维度激烈绞杀，金乌神宫在虚实之间痛苦挣扎，珠峰之巅的物理法则如同儿戏般被随意篡改之际——
陆九溟的心脏，毫无征兆地，狠狠一缩！
“呃…！”一声闷哼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并非外力攻击，也非能量反噬。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骨髓最底层的…冰冷悸动！
仿佛沉睡的毒蛇，在心脏上轻轻咬了一口，注入了一滴足以冻结灵魂的毒液。
瞬间，他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滤镜。呼啸的风雪声、能量流的咆哮声、神宫降临的轰鸣声…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唯有自己沉重而缓慢的心跳声，在耳膜中如同战鼓般擂响。
咚…咚…咚…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暴戾、阴冷、以及一丝…奇异兴奋感的情绪，如同深海的暗流，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最黑暗的角落翻涌上来！这情绪是如此陌生，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瞬间冲垮了他竭力维持的理智堤坝！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贪婪和恶意，猛地扫向身旁的沈青蝉，落在她白皙脆弱的脖颈上！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滋生：多么纯净的剑灵本源…吞噬她…你就能更强…就能掌控一切…
不！滚开！
陆九溟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了一丝。是蚀心蛊！那个在第四卷被无面植入他体内的恶毒诅咒，在他心神剧烈震荡、身体濒临极限的时刻，终于…开始反噬了！
“陆九溟！”沈青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瞬间的异常，那骤然变得冰冷而陌生的眼神让她心头警兆狂鸣！她艰难地分出一丝意念低喝。
然而，就在陆九溟强行压制心中魔念的这电光火石之间——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碎裂声，清晰地传入陆九溟的耳中。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紧贴阵盘的左手手背。
那枚温润的古玉蝉…碎了。
一道深深的裂痕，从玉蝉头部贯穿至尾部，将其一分为二。温润的光泽瞬间黯淡下去，如同熄灭的烛火。那一直守护着他心神、帮助他沟通剑阵的古老意念，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彻底消散了。
玉蝉…碎了！
仿佛失去了最后的锚链，陆九溟识海中勉强维持的平衡瞬间被打破！天机系统的红色警报乱码如同决堤的洪水，淹没了整个视野！蚀心蛊带来的冰冷魔念与无面污染的低语、青铜残片传递的贪婪悸动、以及数据化天道那冰冷的指令杂音，瞬间交织成一片毁灭灵魂的狂潮，狠狠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啊——！”陆九溟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七窍之中，丝丝缕缕的黑气不受控制地溢出！他按在阵盘上的左手猛地一松，身体剧烈摇晃，眼看就要栽倒！
“老陆！”齐墨目眦欲裂！
“阵眼！”沈青蝉惊骇欲绝！陆九溟负责的是剑阵核心能量流的引导和稳定，他若失控，整个剑阵与金乌神宫的能量链接将瞬间崩溃！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剑阵即将崩溃、神宫降临功亏一篑的绝望时刻——
陆九溟那几乎被黑暗吞噬的眼眸最深处，一点微弱却坚韧到不可思议的金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骤然亮起！
那是…诡匠陆家血脉最深处的…摹刻本能！
他的身体，在意识濒临崩溃的边缘，在本能的驱使下，做出了反应！他那只松开了阵盘的左手，没有去扶任何东西，而是猛地抬起，五指张开，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狠狠抓向阵盘上方那片因规则紊乱而不断扭曲、闪烁的空间！
万象摹刻！目标——那正在被三方力量疯狂争夺、修改、覆盖的…珠峰区域当前混乱的空间与能量参数！
嗡！
一股无形的、源自血脉的力量从陆九溟掌心爆发。他掌心前方的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荡漾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由无数细微金色符文构成的涟漪！这些符文疯狂旋转、组合，竟然在刹那间，将周围那混乱到极致的空间褶皱、能量乱流、乃至部分数据层面的冲突规则，强行“拓印”了下来！
紧接着，陆九溟那布满黑气、狰狞扭曲的脸上，扯出一个近乎疯狂的笑容。他那抓取了混乱参数的左手，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地、反手拍回身下的青铜阵盘之上！
“要乱…就一起…乱到底！”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集合了珠峰寒罡、诛仙剑意、地脉灵能、数据乱流以及蚀心蛊邪力的混乱能量风暴，以青铜阵盘为中心，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这股风暴完全脱离了任何人的掌控，带着毁灭一切的混乱意志，瞬间席卷了整个剑阵核心区域！
噗！
噗！
噗！
陆九溟、沈青蝉、齐墨三人首当其冲，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被狠狠抛飞出去！秦岳、苏玄胤、幽泉的投影光幕剧烈闪烁，瞬间布满了雪花噪点，变得模糊不清！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混乱风暴爆发的中心点，那被陆九溟强行拍入混乱参数的阵盘核心，一道极其细微、却凝练到不可思议的混乱能量束，如同被意外“捋顺”的乱麻，歪歪扭扭、却又无比精准地逆流而上，无视了所有数据层面的干扰和封锁，狠狠地命中了苍穹之上，那巨大金色方舟之门——环形结构的某个极其关键的、负责空间坐标校准的逻辑节点！
嗡！！！
一声比之前任何动静都要宏大、仿佛宇宙初开般的巨响！
那剧烈闪烁、失真严重的金乌神宫，庞大的舰体猛地一震！舰艏撞角上原本明灭不定的液态火焰，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燃料，瞬间爆燃！化作三道撕裂苍穹的金红色光矛，狠狠刺穿了最后的空间壁垒！
舰体上那些马赛克和失真区域，在混乱能量的冲击下，如同被橡皮擦粗暴抹去，瞬间恢复了稳定！整个青铜巨舰的轮廓，在这一刻，由虚幻彻底凝为实质！它巍然悬停在珠峰之巅的上空，遮蔽了大半个天穹，熔岩般的光芒从无数孔洞中透射而出，将下方冰封的世界映照得一片金红，充满了蛮荒而神圣的压迫感！
金乌神宫，降临完成！
“方舟…锚定！100%！”秦岳模糊的投影中传来近乎失声的咆哮，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呵…乱中取胜…诡匠…名不虚传…”苏玄胤的投影闪烁不定，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幽泉的投影则彻底化作一片扭曲的黑暗噪点，唯有那空洞死寂的余音在数据乱流中回荡：“…污染…已…植入…航路…既定…”
狂暴的混乱能量风暴渐渐平息。
陆九溟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冰面上，全身骨骼如同散架，经脉如同被撕裂，蚀心蛊带来的冰冷魔念在体内疯狂肆虐，眼前阵阵发黑。他挣扎着想抬起头，望向那成功降临、如同神迹般的金乌神宫，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咧开一个混合着痛苦与疯狂、与他平时截然不同的、带着一丝无面般玩味恶意的笑容。
“火种…呵…污染的火种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深处响起，那不是他的声音。
视线彻底陷入黑暗前，他看到沈青蝉挣扎着爬起，不顾自身伤势，踉跄着扑向那插在冰岩中的古朴长剑。剑身之上，那道裂痕又延长了几分，几乎贯穿了三分之一的剑身。
齐墨则拖着冒着黑烟的机械臂，一瘸一拐地向他冲来，脸上混杂着狂喜、后怕和浓浓的担忧。
苍穹之上，庞大的金乌神宫底部，一道巨大的、流淌着熔岩光芒的舱门，正在缓缓开启。人类文明最后的火种，即将登船。
而陆九溟的意识，则沉入了蚀心蛊带来的、冰冷而黑暗的深渊。深渊里，无数破碎的镜面在闪烁，每一面镜子里，都倒映着一个嘴角挂着邪异笑容的…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