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方舟启锚·污染低语

冰镜中的倒影，如同三张浸透了恶意墨汁的拓片，死死印在陆九溟的视网膜上。冰面里的“他”，嘴角那抹与无面如出一辙的、冰冷而玩味的笑意，像一根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识海深处。旁边的“沈青蝉”，那双空洞麻木、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灵性与千年剑魂的眼眸，更是让陆九溟的心脏骤然冻结，比珠峰的寒罡更甚。齐墨扭曲的机械半脸，喷薄着纯粹的毁灭欲，如同失控的熔炉。

这不是幻象。倒影散发出的那种阴冷、污秽、掠夺生机的气息，与无面如出一辙，是命格掠夺之力残留的污染！

“该死的东西！”齐墨的低吼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他猛地抬起那只尚算完好的右臂，覆盖着厚重冰霜的机械手掌掌心亮起刺目的能量光芒，一道炽白的高能粒子束瞬间激射而出，目标直指那片映照着扭曲倒影的冰面！

“轰！”

粒子束精准命中，炸开一团耀眼的蓝白色能量光晕，坚硬的冰层瞬间被汽化出一个深坑，碎石冰屑四溅。然而，当能量光芒散去，那几片灰黑色的、无面留下的奇异冰晶碎片，竟完好无损地躺在坑底，表面流转着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灰黑光泽。更诡异的是，在爆炸冲击波扫过的区域，周围原本纯净的冰面上，如同被墨汁晕染，迅速凝结出更多细小的、同样带着灰黑色泽的冰晶！它们如同有生命的霉菌，贪婪地汲取着寒罡与逸散的能量，无声地蔓延、连接！

冰镜的雏形，正在加速形成！那扭曲的倒影，在更多灰黑冰晶的支撑下，似乎更加清晰、更加“生动”了几分！

“物理能量攻击无效！反而在助长它！”齐墨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

“是命格层面的污染…与寒罡结合了。”沈青蝉的声音极度虚弱，却异常清晰，带着千年剑灵的敏锐洞察。她强撑着没有倒下，按在青铜阵盘上的双手微微颤抖，本源受损带来的剧痛和虚弱如同跗骨之蛆，但她眼神锐利依旧，死死盯着那片蔓延的污秽冰晶。“它在…共鸣…试图锚定我们的‘存在’…”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染红了阵盘边缘冻结的冰面。

锚定存在？陆九溟瞬间明悟。无面最恐怖的能力就是掠夺命格，那是对一个生灵“存在本质”的窃取！这些残留的污染冰晶，就像他留下的窃听器和定位器，正在疯狂地解析、复制、扭曲他们三人的生命印记（命格），并以此为引，试图在这片被剑阵能量和寒罡双重激荡的空间里，重新构筑一个由他掌控的“镜像囚笼”！

一旦让这污秽的冰镜彻底成型，他们三人将被永远困在自己的扭曲倒影之中，成为无面随意汲取力量的“电池”，甚至被他完全替代！

“万象摹刻…解析它！”陆九溟脑海中灵光一闪，几乎是本能地催动天赋。他的意识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片正在蔓延的污秽冰晶。然而，接触的瞬间，一股冰冷、滑腻、充满无尽贪婪和恶意的混乱信息流，如同溃堤的污水，猛地倒灌进他的识海！

“呃！”陆九溟闷哼一声，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那信息流里充斥着破碎的、充满负面情绪的“记忆碎片”——绝望的哀嚎、背叛的狞笑、临死前的诅咒…无数陌生又熟悉的“人生片段”疯狂冲刷着他的意志，试图污染他的思维，同化他的感知！这是被无面掠夺后，那些受害者残留的、被污染扭曲的“命格残渣”！

就在陆九溟的意识几乎要被这污秽洪流淹没时，他紧握在右手的青铜残片猛地一震！一股凶戾、霸道、仿佛能吞噬万物的冰冷意志从残片中爆发，瞬间截断了那倒灌的污秽信息流，甚至反客为主，如同饕餮巨口，贪婪地吞噬起冰晶中蕴含的灰黑能量！

“嗡——！”

残片边缘的锯齿疯狂旋转，发出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嗡鸣，表面的乌光暴涨，将接触到的灰黑冰晶强行撕扯、粉碎、吸收！残片中心那个微小的古老符文，在乌光中愈发清晰，隐隐透出一丝暗红，仿佛饱饮了鲜血。

有效！这神秘的青铜残片，竟是这命格污染之力的克星！

陆九溟精神大振，强忍着识海翻腾的不适，右手紧握残片，如同握着烧红的烙铁，狠狠朝着脚下最近的一片灰黑冰晶按去！

“滋滋滋——！”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乌光与灰黑能量激烈碰撞、湮灭。那片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残片“啃噬”消融，化作一缕缕更加精纯、却依旧带着阴冷属性的灰黑雾气，被残片中心的符文吸收殆尽。符文上的暗红光泽似乎又加深了一分。

然而，杯水车薪！陆九溟清理一片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周围灰黑冰晶蔓延滋生的速度！更有甚者，那些被清理掉的冰晶位置，残留的灰黑气息如同拥有记忆，飞快地重新凝聚出新的、更小的冰晶孢子，继续顽强地扩散！污染如同拥有生命的瘟疫，在珠峰这片能量与寒罡的沃土上疯狂滋生！

“不行！清理速度跟不上！它在利用剑阵能量和寒罡自我增殖！”陆九溟额头渗出冷汗，瞬间又被冻结。

“陆九溟…” 沈青蝉突然开口，声音低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用…玉蝉…共鸣剑阵…压制它…”

玉蝉？陆九溟一怔，随即猛地想起胸前那枚温润的古玉。老朝奉说过它能“叫醒老物件”，之前正是它唤醒了神州剑意！它是否能与这诛仙剑阵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

他毫不犹豫，左手依旧死死按着阵盘维持核心稳定，右手暂时收回青铜残片，一把扯开衣领，将贴身佩戴的玉蝉拽出，紧紧贴在按着阵盘的左手手背上！

意念沉入，沟通玉蝉内那古老而温和的意念。同时，他全力运转万象摹刻，将自身意识作为桥梁，一边链接玉蝉，一边链接脚下这柄以山为剑、由亿万剑意驱动的诛仙剑阵2.0！

嗡——！

这一次，玉蝉没有发出之前唤醒剑意时的强烈波动。它只是微微一颤，一股温润如水、却又无比坚韧的意念顺着陆九溟的手臂，悄然注入青铜阵盘。这股意念如同最精妙的润滑剂和稳定剂，瞬间抚平了阵盘因沈青蝉本源受损而残留的最后一丝能量迟滞，让整个贯通天地的巨大光柱猛地一凝，流转的剑意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锋芒！

紧接着，这股温和坚韧的意念，顺着剑阵那庞大无匹的能量脉络，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涟漪，无声无息地扩散至整个珠峰之巅被剑阵笼罩的领域！

奇迹发生了。

那些正在疯狂蔓延滋生的灰黑色污秽冰晶，如同被投入滚烫铁水的雪片，瞬间凝固！它们表面流转的灰黑光泽剧烈地明灭闪烁，仿佛受到了某种源自更高层面的法则压制！蔓延的速度骤然减缓了十倍不止！虽然依旧在顽强地抵抗、试图继续生长，但那股疯狂增殖的势头，被硬生生扼住了！

有效！玉蝉共鸣剑阵，以诛仙剑阵那堂皇正大、破灭万法的无上剑意场域，强行压制了无面污染之力的活性！

“压制住了！”齐墨惊喜地吼道，他肩部的损伤在能量过载下冒着白烟也顾不上了。

“只是压制…不是清除…”沈青蝉的声音带着喘息，她显然也感应到了剑阵的变化，压力稍减，但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它…还在…如同附骨之疽…”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被剑意场域压制的灰黑冰晶群，中心那几片无面留下的核心碎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灰黑色光芒！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向内收缩、凝聚！紧接着，一个冰冷、滑腻、带着无尽嘲讽的声音，并非通过听觉，而是直接在他们三人的意识最深处响起，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刮擦脑髓：

“挣扎…徒劳…”

“方舟…亦是…沉棺…”

“归墟…终将…吞噬…火种…”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仿佛信号不良的广播，却蕴含着直抵灵魂的污染力量！陆九溟识海中的“天机系统”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色警告乱码，无数负面情绪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沈青蝉身体剧震，嘴角再次溢出血线，维持剑阵的意念出现剧烈波动！齐墨更是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机械化改造的躯体关节处爆出几簇细小的电火花，显然他的电子脑也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干扰！

这不仅仅是声音！这是无面通过残留的污染核心，直接投射的精神污染攻击！他在干扰剑阵核心的维系！

“守住心神！他在干扰！”陆九溟厉声大喝，全力运转万象摹刻，试图解析这精神污染的频率和结构，同时疯狂调动识海中天机系统的算力进行防御和过滤。玉蝉传来阵阵温润的暖流，帮助他抵御那恶意的侵蚀。

沈青蝉紧咬下唇，鲜血染红了贝齿，她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剑意，强行斩断侵入识海的杂念，将摇摇欲坠的本源再次压榨，死死钉在阵盘之上！齐墨则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强行关闭了部分情感模拟回路，以纯粹的机械意志对抗污染低语。

就在三人与这无形的精神污染苦苦抗衡，剑阵光柱再次因核心波动而明灭不定时——

“嗡——！”

一道前所未有的、宏大而稳定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眠的巨鲸苏醒，自遥远的东方天际传来！这股能量波动并非灵力，也非寒罡，而是带着强烈的、秩序化的信息特征，精准无比地穿透了珠峰狂暴的寒罡能量场和灵网干扰，瞬间链接上了诛仙剑阵那冲天而起的光柱！

嗡！嗡！嗡！

陆九溟、沈青蝉、齐墨三人按着的青铜阵盘，核心区域猛地投射出三道清晰无比的全息光幕！光幕并非实体，纯粹由凝聚的光子和稳定的能量场构成，在呼啸的风雪和幽蓝的寒罡背景下，显得异常稳定。

光幕中，赫然显现出三个身影。

第一道光幕：背景是充满未来科技感的指挥中心，无数悬浮的数据流和全息星图环绕。一位穿着笔挺的深蓝色修真管理局制服，肩章上绣着金色龙纹与星辰徽记的中年男子端坐中央。他面容刚毅，眼神深邃如渊，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种背负文明的沉重感。修真管理局局长——秦岳。

第二道光幕：背景则是奢华冰冷的现代化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霓虹闪烁的都市丛林。一个穿着手工定制银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优雅地靠在真皮座椅上。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掌控一切的笑意，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充满算计。长生集团董事会主席——苏玄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