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天授
仔细查看过易继风以后，圣僧皱着眉头问道：“易云是怎么跟你说的？”
“圣僧，你想问什么？”易继风一脸不解的问道。
“易云让你来找我学武功之时，有没有跟你聊过我手上这门武功。”
“爷爷只说让我来。”
看着眼前的老实孩子，圣僧的脸色难看的喝道：“易云是不是疯了？”
圣僧这句“易云是不是疯了？”炸的易继风耳朵生疼。
“大师，您，你怎可如此辱我名剑山庄。”
圣僧看着被气的连礼貌都不再保持的易继风叹息一声道：“苦海红尘，贪嗔痴恨，竟至于斯。”
“罢了，既已至此，便与你说个明白。”他的目光扫过门口。
“门外两位小友，也请进来吧。”
黄蓉和传鹰坦然推门而入，只见大哥传鹰抱拳道：“大师见谅，方才您心绪波动如海啸山崩，小子担心二弟安危，情急之下窥探，实非有意冒犯。”
圣僧看了一眼传鹰背上的厚背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惊异：“传鹰施主天资卓绝，武学已近‘观天地’之境，能感我念力之潮，不足为奇。
此乃天授之资，非是冒犯。”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黄蓉。
“小黄蓉你心思灵动，智计百出，听了以后不要贸然尝试，当长个见识就好。”
“蓉儿多谢大师了，等说完了以后，我下厨给大师烧两个好菜。”黄蓉拱手抱拳道。
以后往返少林和丐帮的时候，她跟圣僧早就认识了。
嗯，靠的是她那一手好厨艺。
或者说在江湖上混的时候，她那一手好厨艺对她的帮助可比她那一身武功更大。
也是因此，她毫不犹豫的来偷听。
毕竟她是真想不到什么事能够让一个精神修为，早已经进至禅定境界的高僧，能够心念如海裂山崩。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相信传鹰？
废话，聂小凤那个能把她给秒十次的高手在传鹰的一个照面之下，就被擒下。
这种表现，黄蓉觉得他爹都不可能做得到。
“那看来今天我是有口福了。”
圣僧笑呵呵的说完，又重新看向易继风，眼神复杂道：“孩子，你爷爷让你来学的，非是少林流传的《易筋经》，亦非老衲自创武学。
它确实是‘易筋经’，却非人间凡品，而是——‘天授’。”
“天授？”易继风茫然的开口道。
“老天爷也是练武的，他能教人武功。”黄蓉语气疑惑的说道。
传鹰则是仔细思考起了这种法门的修行原理。
他自小得他舅父教导，可以说把他舅父那一身的学识学了个干净。
后来又北上域外苦寒之地练刀，更是进了那一片不可知之地，见到了难以想象的天光地景。
所以对于这种事儿，他的接受程度还是很高的。
圣僧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说道：“老天爷练不练武，我不知道，但这门武功的确是天授。”
看着好奇不已的三人，圣僧神色肃穆的解释道，仿佛在描述一个神圣而危险的秘密。
毕竟他是要完成承诺，而不是要害人。
“这本易筋经并非文字图谱，亦非招式心法，它是一种天选人选的绝佳配对。
它不是一本武功，而是一扇门，一把钥匙。”
“那这种武功要怎么修行？”黄蓉有点摸不着头脑。
“少林的镇魔指你听过吧，小黄蓉。”
听到这个问题，黄蓉点了点头。
且不说她现在身为丐帮污衣派领头大哥之一，甚至可以去掉之一。
借着丐帮的情报渠道，两宋天下能够瞒过她的事儿还真不多。
更何况镇魔指当年虽然不在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内，但也是威名赫赫，跟那些邪道魔道武学比起来也是丝毫不落于下风。
简单类比一下，这门武功跟生死符、三尸脑神丹、黑天书等专门用于控制折磨人的毒药武学效果不仅类似，效果更是远远超出。
中指者必须每月按时得到施招者的缓解，否则便会痛不欲生爆体而亡。
可以说，一旦挨了一招，中招之人的生死就完全操之于别人手中。
“你爷爷想让你学的就是这门功夫。”
“不是说天授易筋经神功吗？可这门功夫我记得明明有功法。”
“只要能够成功熬过【镇魔指】的痛楚，便算是修炼成功【易筋经】
由于一生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因此【易筋经】是最为考验修炼者根骨。
当年易云本就有这方面的心思，只是他到最后为了名剑山庄还是退缩了。
毕竟这份功夫的酷刑折磨之苦，非常人所能承受。
更何况，熬不过这一指更是对人大有损伤。
少林这么多年来，能练成这个的屈指可数。
而当年的名剑山庄就全靠着他一人支撑，要是贸然练功出事，被敌人有机可乘的话，那后果。”
看着黄蓉和易继风两人，圣僧继续开口解释道：“实际上熬过镇魔指痛苦以后，练成的易筋经到底是什么，少林底蕴虽厚，但这些年也是一知半解。
只知道凡是熬过镇魔一指之人，跟练成练成易筋经一般，脱胎换骨，潜力大增，奇经八脉等人身经络亦得到非凡强化。
内功一日千里都不能形容功力提升之速，潜能更是仿佛永无止境的增长。”
“这种武功当真是，当真是。”
黄蓉的见识自然不算浅薄，但这种只要挨过酷刑一般的武功就能武功大进，甚至效果能堪比少林易筋经的。
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到该怎么形容。
“爷爷，名剑山庄四个字真的这么重要吗？”
听完了的易继风喃喃道，重要到不惜拿自己亲孙子的命当筹码。
毕竟听刚刚圣僧的描述，这门功夫的练成难度跟十死无生都差不多了。
“大师刚刚如此心绪波动，这门武功的问题应该不止这些吧？”
刚刚推演了一番这门奇怪功夫武学原理的传鹰，则是开口问道。
“不错，这门功夫练成之后还有一个弊端。
它会遵循一转二，二转三，三转四，四转五，五转六，六转七，七转八，八又转一的轮转之数，往复循环之际，将体内的功力全部化作镇魔指力炼魔。”
说到这儿，圣僧停了下来，慢悠悠的开口道：“炼自己这头大魔。
所以功夫一旦修成，熬不过这镇魔之劫，功夫练得越深对自身就越危险。”
“少林怎么会有这种以人为材的法门？”
想了一下被这功夫纠缠的样子，黄蓉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他爹本身就已经算得上是离经叛道中的好手，但也没有像少林这么干的。
“老衲也不知道这门功夫怎么会在少林。
只知道当年因为这门功夫练成之后的效果玄奇，曾有不少僧众想要练成这种法门。
只不过大部分人都是遭了大难却无半点收获，自然而然这门功夫就渐渐束之高阁，以及成了降服邪魔歪道的杀伐之功。”
他曾经探究过这事儿，但后来他发现自己没法探究了。
毕竟寺中上面写的记录，简直都不能说是自相矛盾、自说自话了，压根儿可以称之为胡编乱造。
就连这本书的来路和时间，都有着七八种不同的说法。
但一一对比过后，圣僧还是总结出了这门武功会发扬光大的几个时间段。
嗯，都是乱世，最近的一次就是五代。
“而且易施主的根骨虽然不错，却远没有达到能练成这门武功的地步。
再加上他心思郁结，以致剑心剑意匿迹，剑气混杂，这种状态来练这门功夫。”
“这种状态来练，不要说撑过后面的八转炼魔，怕是连第一关都撑不过去。”
黄蓉的点评精准而到位。
毕竟实操她可能不行，但身兼丐帮、桃花岛两脉武学，还在与少林交好之际，与这些武学高僧时不时的交流武功。
主要是这些高僧看她不好好练武，吃人嘴软之下，免不了的就会提点她几句。
她的武学素养，哪怕自己没有主动寻求进步，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自然她的眼力，也差不了。
“除了这些，大师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清吧。”
在传鹰的感知之中，他发现圣僧还没有说到重点，或者说刚刚那样惊惧的原因。
“还记得我刚刚说过吗？这门功夫是一把钥匙，是一扇门。”
圣僧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千钧之力。
“人若推开这扇门，熬过那非人的苦楚与八转炼魔，便能脱胎换骨，潜力无穷，如同开启了人身秘藏的‘内天地之门’。
但这，只是第一步，或者说，是最低层次的‘门’。”
他环视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三人，目光最终落在易继风苍白而震惊的脸上，一字一句道：“它如果开启的是‘天地之门哪’。”
“天地之门？” 黄蓉下意识地重复，心中一股莫名不安感骤然放大。
传鹰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背上的厚背刀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心绪，发出微不可察的低鸣。
圣僧缓缓点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与悲悯，开口道：“没错。
易筋经‘天授’之秘，其根本并非仅仅在于淬炼己身。
当修炼者成功熬过最初的‘镇魔指’酷刑，开启人身之门，其精神、气血、乃至生命本源。
便会被这门功法打上一种独特的‘烙印’，或者说，成为一个特殊的‘道标’。
这‘道标’，在平时或许对人体有着种种裨益，但。”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凝重：“一旦其修为达到某个临界点，大概是八转炼魔完成大半，自身潜能被激发到极致，精神意志也磨砺得无比坚韧之时。
这‘道标’便会彻底激活，它将不再满足于汲取人体自身潜能，它会本能地、强制性地去尝试‘叩问’。
或者说，‘强行开启’那浩瀚无垠的天地之门！”
“强行开启天地之门？” 老实孩子易继风的声音带着颤抖，“那……那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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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圣僧神色平淡的吐出了三个字。
“不过曾经寺内高僧讨论过，如果天地有其意志，有其规则，有其浩瀚无边的本源能量。
这‘道标’，或许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巨石，滔天浪花之下，谁都躲不过。”
“老衲查看少林中关于这门武学的记载之时，曾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过。
一位寺中惊才绝艳的前辈，在八转炼魔将成之际，试图冲击那传说中的境界。
‘天地色变，却并非是乌云雷电，而是虚空之中，仿佛有无形无质的‘光’和‘热’凭空涌现。
并非火，却比烈火更灼魂；并非光，却比烈日更刺神！那是纯粹天地本源能量的具现化！
那位前辈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整个人，从肉身到精神，便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雪人，瞬间‘蒸发’了。’
形神俱灭，点滴不存，只留下原地一片焦灼扭曲的空间印记，许久才平复。”
禅房内死寂一片，此时黄蓉才知道什么叫透心凉，心飞扬。
这种诡异的功夫，光是听一听就能让人强制冷静下来。
“那，那练成这功夫的前辈们。” 黄蓉的声音有些干涩。
“寥寥无几的记载中，凡能熬过八转炼魔的，几乎都倒在了这最后的一步，能侥幸存活者。”
圣僧摇了摇头，神色唏嘘的说道：“要么是强行中断了功法，终身修为不进反退，甚至重伤。
要么便是彻底疯了。”
圣僧转头又重新看向易继风，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易施主，你现在明白了吗？
易云，他当年并非仅仅是‘退缩’，而是以他的剑心隐隐察觉到了这门功夫背后的隐秘。
名剑山庄再重要，也重不过你这条命。
只不过，谁能想到，他当年选择了名剑山庄，执着不放之下，竟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疯了，爷爷他，真的是疯了。”
倒霉孩子易继风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眼中的光彩，再没有少年人的意气。
本就烦恼名剑山庄的那些名利枷锁的他。
此时更是有点庆幸，庆幸他的资质不够好，让圣僧有点不愿意传他武功。
不过不对劲啊，他这一趟出来不正是扬名立万的时候吗？怎么碰到的事情一个比一个离谱。
黄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看向圣僧的目光充满了复杂：“大师当年是如何破解这门功夫的？”
没错，破解。
看圣僧对这门功夫的了解，说他没修炼过，就是开玩笑。
可既然修炼了，圣僧身上为什么看不到半点练功痕迹？
苦笑了一下，圣僧无奈道：“不是我破解了武功，而是我被人打的武功尽废，经脉俱断，自然而然破解了这门功夫。”
“谁有这样的本事？”传鹰好奇道。
以圣僧的精神修为，怎么会被人打的武功尽失的。
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圣僧也不避讳：“当年我和易云两个人曾前往西域之地游历，偶然间听说了所谓的沙漠之甍，就想要一观，结果卷进了一场夺宝大战。
西域的高手逍遥王、古木天、边疆老人等强者纷纷在这场大战之中露面，再加上得知消息的各教各派掺和进来的人。
我们到最后一个没了武功，一个断了腿。”
时至今日，易继风终于知道他爷爷断腿是怎么回事。
“那是谁干的呢？西域的高手还是我们这儿还是其他国家？”
“武无敌，武中无敌，十全武道把当时的所有人都打服了。”圣僧感慨的说道。
这也是他明明身在少林，重新修炼的武学根底依旧是少林根基。
但武学理念却不再偏向于至刚至硬、至坚至强等契合少林法门的路子，反而开始朝着至柔至弱、至脆至弱等方向走的原因。
毕竟要是见识过当年武中无敌的强猛霸道，真的很难有人坚信自己在这条路上能硬得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