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终章
1.就算鬼懂礼貌会打招呼，也还是一个鬼故事
虞沛坐在中间，银阑在左，烛玉在右。
十几分钟了，两人就这么盯着对方，谁也没开口说话的意思。
她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主动开口：“阿兄，你要留这儿睡吗？还有多余的房间。”
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她身上。
银阑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他何时找到你的？”
“一个月前吧。”虞沛说，“我出去爬山，他恰好落在那附近了。”
银阑蹙眉。
又道：“你们自小玩到大，来往亲近已是习惯，为兄不作干涉。但万事有度，两人同住一室成什么体统？”
他这话说得重，引得烛玉满心不快。他原想直接挑明他和沛沛的关系，省得他胡乱操心，但思及虞沛先前的提醒，便又生生忍下，只道：“她平日里多住在学校，不常来这里。”
银阑神情稍缓。
他没坐多久，便说回去收拾些东西，在她这儿住两天。
银阑是找着了，但尺殊和沈仲屿还不知所踪。
虞沛原还在想该去哪儿找人，好友就给她转了条直播链接，另附了好些话——
【柠柠】：姐妹，快点开这个！！！
【柠柠】：仙品！仙品！
虞沛看了眼链接附带的直播间封面，就是一片黑，什么也没有。
点开直播后，起先没跳出画面，只能听见声音。
是个男主播，应该是在外面直播，还能听见车流行人的声音。
主播的音色的确称得上是仙品，只是读评论就足够吸引人，乍一听还有些耳熟——
“‘主播人在哪儿？’在外面哦，和之前一样还在继续找人。”
“‘找到了吗？’还没，大家要是发现什么线索请一定要说一声。”
“‘画得有些抽象？’哈哈哈可我师妹就长这个样子啊。”
陡然听到“师妹”俩字，虞沛眉心一跳。下一瞬，直播间就浮现出了画面。
率先闯入眼帘的是一张画，画上用铅笔勾勒出一个简笔火柴人，圆脑袋上还戳着几根头发。
“不像吗？”主播拿下画，露出自己的脸，神情好似有些为难，“可我觉得画得挺好啊。”
与此同时，柠柠的消息弹出——
【柠柠】：听说这主播在找啥师妹，但连照片都没一张，就离谱！
【柠柠】：而且他师妹也叫yupei，反正是这个音儿，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和你的字一样。我昨天就在评论区提了嘴，没想到他今天真的转到你们学校附近去了。
虞沛：“……”
她按掉手机，一把拍在沙发上。
主播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仲！屿！
溜你的街去吧，一辈子也找不着人！
气归气，虞沛还是根据直播间的所在地找了过去。
冬天黑得早，刚过六点就已是暮色四合。他们学院所在的新校区靠近城郊，周围人不多。天色昏暗，她快步走在人行道上，忽觉后背涌来一阵寒意。
她顿了步，视线右瞥。
借着公交站台的玻璃展牌，她看见一道瘦长身影。
是个高个女人，着白衣，齐腰长发披散在背后，梳得很整齐。
这样一看还算正常，但偏偏那女人面色惨白，眼下青黑，一颗眼珠悬挂在外，还黏着血丝。
身上没有一点儿活人气。
鬼！
虞沛倏然收回打量，装作没看见一样继续往前走。
可她走一步，女鬼就跟一步。
她停，女鬼也跟着停。
这周围偏僻，可也有不少摄像头，没法随意使用灵术。虞沛手指微动，只放了缕灵息缚住女鬼的脚。
她以为这样女鬼就会罢休，不想女鬼突然哆嗦着大喊出声：“虞——虞——虞小姐！”
虞沛：？
她侧身往后瞥了眼。
女鬼慌忙把快要掉出的眼珠子塞了回去，磕绊开口：“不、不好意思，刚刚忘记打招呼，是不是吓着你了？”
虞沛：……
不。
其实打招呼会更吓着她。
虞沛：“你找我什么事？”
女鬼不安地绞着手指，半晌才解释。
说是有人找到鬼界，让他们帮着找个叫“虞沛”的灵修。
虞沛隐有猜测，但还是问：“那人叫什么名字？”
“尺殊。”
……果然。
“那他人呢，怎么没出来？”
女鬼如实应道：“他只有夜里出来，好似是不适应吵闹。”
2.“会做饭”的厨子才是好厨子
虞沛以为尺殊是来找她要回剑鞘的，可没成想他拿回剑鞘了也没走，反以无家可归为由住了下来。再加上个沈仲屿，她租的房间一时变得拥挤许多，和烛玉也几乎没再独处过。
这日，沈仲屿在做饭时说周末要去山上玩，问虞沛想不想去——那山上的山妖之前就找过他，请求他帮忙。
虞沛早便想去山上露营，一时心动。谁知饭桌上其他几人听了这消息，也说要去。但这周物业要上门，家里必须得留一个。
“不如这样，”沈仲屿端来最后一盘“土豆丝”放在桌上，笑眯眯道，“刚巧炒了盘土豆丝，里头掺了些姜丝。你们一人夹一筷，谁吃着姜丝了便留下。”
烛玉挑眉。
谁会中这种诡计？
刚这么想，旁边便伸来双筷子——
尺殊夹了筷，细嚼，咽下。
从始至终都神情如常。
沈仲屿笑问：“如何？”
尺殊放下筷：“没有姜。”
沈仲屿又看向银阑，似在等他动作。
银阑蹙眉，但还是拿起筷子拢了一筷，喂进嘴里。
同尺殊一样，他也是面不改色嚼了、咽了，最后住筷道：“没有姜。”
沈仲屿最后将视线移向烛玉：“烛道友，到你了。”
烛玉哼笑：“谁会在这事上争来争去？”
“烛道友是怕输？”沈仲屿若有所思，“倒也正好，不争为败，不如就烛道友留下，也省得争破脸皮。”
“等等！谁与你说我怕输了？”经他一激，烛玉当即就夹了筷，嚼得声音脆响连连，他也眉头渐蹙。
虞沛在旁问：“怎么样？”
“寻常土豆味。”烛玉放下筷子。
竟没一个吃到姜吗？
虞沛在心底慨叹运气好，也把筷子往盘里伸：“该我了。”
筷子伸了半截，却被沈仲屿制住。
“虞师妹，”他笑道，“他们是自己想跟着去，理应要争。”
虞沛心觉可惜。
她还觉得挺好玩儿的，跟大冒险差不多。
沈仲屿：“既然没人吃出姜，那只能再来一轮。”
第二轮，盘中菜少了些许，仍没人说吃到姜。
到第三轮时，三人的脸色已都不大好看，似是察觉到什么，可又不确定。
最后，满盘菜被吃得空空荡荡，还是没人说吃到姜。
沈仲屿拿走盘子：“奇怪，别不是忘放了？”
走至厨房门口往里看了眼，他顿步，忽道：“当真没人吃着姜吗？”
无人应声。
他笑呵呵道：“诸位可能吃的菜少了些，辨不出葱姜和土豆的味道。我方才才发现切错了菜，竟把姜当成土豆炒了。倒是奇怪，这满盘的姜，却没一人吃着。”
虞沛：“……”
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胆大啊。
良久没人出声，气氛紧凝到仿佛随时都会有人拔剑。
最后她道：“要不……给物业打电话换个时间来吧。”
3.毛团历险记
毛团儿是在沛沛离开三年后才再见着她。
见她那天，它哭得只差把心肝呕出来，连头上的小花都在掉小珍珠——但听见它心声的烛玉与它说，它本身就是颗心，不可能再有心肝那种东西。
过了不久沛沛就提起要带它见妈妈，说是想将这个世界的事告诉她，往后有机会再带她过来。而修真世界太过玄幻，一只能听懂人话、长相还算可爱的小毛球已经算是最小最小的切入口了。
毛团儿紧张得一晚没睡，但更多的是兴奋——连烛玉都还没见过沛沛的妈妈好吧！
结果虞声见它的第一眼，就晕了过去。
毛团儿呆呆地盯着她。
“咕叽？咕叽咕叽！”
——它没用灵力啊！
后来沛沛才告诉它，虞声以为它是毛绒玩具成精了，被吓得不轻。
尽管虞沛解释过，但虞女士似乎还是不能接受毛团儿。
狗不狗猫不猫的。
这天虞沛和烛玉出去了，剩小毛团和虞女士在家里。
虞声在客厅看电视，时不时就瞥它一眼，嘴里警告：“你别过来啊，我知道你听得懂人话。”
小毛团缩在椅子上，分外委屈地点头。
“咕叽……”
看它眼巴巴的模样，虞声咳了声，忽道：“多冷的天，沛沛也不知道给你套件衣服？弄感冒了不得又折腾人。”
毛团儿立马缩成一团，脑袋上的小花甩来甩去。
“咕叽咕叽！”
它身体可好！也不冷！不会感冒折腾人的！
虞声感觉心上像是被扎了一箭。
她捂着心口：“那什么，不是在怪你。你……你要不过来点儿，沙发上能暖和些。”
毛团儿眼睛一亮，但不敢上前。
“过来吧。”虞女士拍拍旁边，“就坐这儿。”
小毛团儿这才蹦跶着上前。
“叽！”
虞沛出门前还有些担心，虞声和小毛团似乎合不大来。
但回去看门一瞧，就见小毛团瘫在沙发上，圆乎乎的身子外面裹着小型毛衣，还煞有介事地围了围巾。
虞沛：？
这谁？
虞声擡头看她一眼。
“回来了？正好，我在网上给小煤炭看了点儿东西，你来瞧瞧有没有它不能用的？”
“小煤炭？”虞沛懵了，“什么小煤炭？”
乖乖坐在旁边的毛球突然出声。
“咕叽咕叽！”
是它啊！
虞沛：“……”
到底是谁之前说不能接受这么一个毛团子出现在家里的！
4.生日快乐就要当天说
烛玉生辰那天，刚好撞上虞沛期末考。她连轴转了一天，等去找烛玉时，却在门口撞见银阑，似是专程在这儿等她。
“阿兄？”她一怔，“你怎么来了？”
银阑不语，神情看不出好坏。
好一会儿才道：“沛沛，还记得阿兄与你说过什么吗？”
他说过的话太多太多。
可眼下，虞沛脑中想起的仅有那么几句。
他说过，要什么东西当亲口告诉他，而非借旁人的口。
也说过，要听她真心实意的心里话。
虞沛攥紧了手，就这么直直迎上他的目光。
“阿兄先前问过我，是不是喜欢烛玉，现下我已有了答案。
“喜欢。
“是喜欢的。”
银阑沉默不言，似是早就知晓这答案。
有那么一瞬，虞沛竟从他眼底瞧出些许不甘，那不甘仿佛在催促他拉过她的手离开这儿。但转瞬即逝，更像错觉。
他最终也只擡起手，揉了下她的发顶。
“阿兄知晓了。”他低声道，“沛沛往后自会顺心如意。”
虞沛进房时，烛玉已经睡了，偌大的床上拱起一团。
她爬上去，摇醒他。
“烛玉，烛玉，醒醒！干嘛睡这么早？”
烛玉恍恍惚惚睁眼，因着睡意没散尽，声音有点儿瓮：“沛沛，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考试结束了么？”
说着，他撑着床坐起身，将她抱进怀里。
“还问我。”虞沛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你竟连自己生辰都忘了么？”
“生辰？”烛玉忘了接盒子，又等她催促一遍，才拿过打开。
生辰。
他想起来了。
每年都是这样，他们要给彼此庆贺生辰。
他打开盒子的空当，虞沛想起以前：“六岁那年的生辰你还记得吗？你一直不爱说话，你爹就请了好些海巫围着你做法，结果你变了条龙尾巴把他给扇飞了！”
烛玉拆开绳子，“嗯”了声。
当然记得。
他与老龙君之间并无情分，那里也算不得他的家。
“我就是从那时起才觉得跟你玩儿也挺有意思的。”虞沛说，“还有十五岁我过生日那回，你说有东西给我，结果送了我一个小房子。”
不是说为人一掷千金送人宫殿的那种，而是间普普通通，简陋但干净的小石屋。
鲛族的人都视她如己出，但在异世界待得久了，难免想起以前的家。于是虞沛找着机会就跟烛玉聊。
聊手机，聊电视，聊会跑的车和好吃的零食。
烛玉当她想写话本，真心实意地问：什么手机，不是跟玉简一样吗？能发消息，一条讯息想送多远送多远。
电视么，留影珠难道不能用？喜欢什么大戏就录下来，看个千百遍都行。
马车也会跑，飞槎还能往天上去。
好吃的零食？和绛海域的东西不好吃吗？集市里能买到天南海北好些东西。
听得虞沛气哄哄的，不愿再跟他讲。
可打开小石屋的门一瞧——
里头放了张床，堆的不是锦绣绸被，而是她说的印着松软云朵的棉被——尽管那些云朵丑了吧唧的。
墙上嵌着留影珠雕成“电视”，放的是她前段时间最爱看的皮影戏。
桌上堆着很多零嘴，都做成了异想天开的模样。
竟还有她随口提起的“红绿灯”——虽然和真正的指示灯天差地别。
门口，烛玉绷着脸与她说，他把她的家给找回来了，让她别再在夜里偷哭。
那时她才明白。
哦。
原来也有人在通过她的只言片语拼凑出属于她的世界。
虽然乱糟糟的。
但可真好。
听她提起这茬，烛玉的脸上涨出薄红：“我哪知道那些东西原来不长那模样。”
也是来了这儿才知道的啊。
话落，他打开了盒子。
里面也是个仿真的小房子。
里面是他，还有沛沛。
两人待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手牵手，和六岁一样，和十五岁一样，也和现在一样。
“做得像么？”虞沛心里打鼓。
“嗯。”
烛玉握住她的手，眼神热烈又明亮。
他的心仿佛塌了下去，又高高跳起，像要撞破他的胸腔。
“沛沛，很喜欢。”
【全文完】
这本暂时结束了，下本写《再婚》那个，脑子里已经有剧情了，估计这个月开更。然后要提醒下只看过沛沛这一本，没有看过作者专栏其他小说的读者，不太建议追读下一本，极大可能会被创，因为我比较喜欢写天然渣的女主（指出于某种目的，在不动心情况下和多个男角色亲密接触这种）这本连载期几乎每天码字前都会警告自己
就这样，感谢追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