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粮库》(第2页)
老李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刚要开口,病房的灯突然闪烁起来,角落里传来指甲刮擦墙面的声音。
老李像被烫到一样跳起来,饭盒打翻在了地上,饺子滚了一地。
"明天我就退休了。"老李退到门口,声音带着哭腔,"大勇,有些事别问太多,会死人的。"
他逃也似的离开了。
我看向墙角,那个白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病床边。床尾的被子正一点点下陷,她缓缓的坐在了我床上。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站在粮库后门的杨树林里,树下站着七个女人,她们的穿着各不相同,脖子上的绳子一直延伸到树梢。
最前面那个穿蓝布裙的抬起头,她没有脸,只有一团蠕动的黑发。
"账...本..."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我的耳朵。
我一下惊醒了,发现病床周围的地板上全是湿脚印。
天亮后,我办了出院手续。医生给我开了镇静剂,我一出医院就把药扔了。
我知道自己没有疯,我摸出老李给的红布包,里面的糯米已经变成了黑色。
粮库给我放了长假,但是我当天晚上就回去了。门卫看见我像见鬼了似的,结结巴巴地说马主任下令不让我进去。
"我就拿点私人物品。"我挤出一个笑容,递给他一包烟。
监控室还是老样子,只是我的椅子上多了层灰。我一直磨蹭到交接班的时间,偷偷溜进了档案室。
档案室的架子上堆着八十年代的纸质记录,我在最底层找到了标着"1986年-人事"的文件夹。
手指触到文件夹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
文件夹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条,背面用铅笔写着几行数字。就在我要仔细看时,档案室的门突然开了。
马卫国站在门口,胖脸上挂着假笑:"大勇啊,病没好怎么就来了?"
我下意识把那张纸条塞进口袋。马卫国的目光立刻盯在了我的手上,他的笑容变得僵硬:"找什么呢?我帮你。"
"就想看看当年的老照片。"我假装咳嗽,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马卫国的眼神变得危险。他挡在门口,肚子顶着我的胳膊:"有些旧账,翻了对谁都没好处。"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股腐肉味,"特别是对小翠,她死得够惨了。"
我心里一惊,马卫国怎么会知道我在找小翠的事?
回到宿舍,我锁上门查看那张纸条。上面记录着几组粮食出入库的数字,明显对不上。角落里写着"马卫国贪污"三个字,笔迹娟秀,像是女人写的。
半夜,我被敲门声惊醒。声音来自窗户,有人在轻轻敲着玻璃。
我拉开窗帘,窗外站着一个穿蓝布裙的女人,她的脸贴在玻璃上,皮肤泛着死人才有的青灰色。
"帮...我..."她的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他...们...杀...了...我..."
我吓得跌坐在地,再抬头时,窗外只剩下个湿漉漉的手印。
那晚余下的时间,我蜷缩在床上,听着门外有东西在来回走动,地板上不断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天亮后,我决定去找老李。退休第一天的他看起来老了十岁,见到我时差点打翻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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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卫国当年是仓库管理员。"老李颤抖着给我倒了杯茶,"小翠发现他倒卖国库粮,还没来得及举报就..."
茶杯突然炸裂,滚烫的茶水溅在我们手上。老李哭了起来:"他们把她吊在树上,伪装成自杀...我...我当时看见了...但我怕..."
我口袋里的纸条突然变得滚烫。老李抓住我的手:"大勇,别查了!上周档案室的老张也问起小翠的事,第二天就出意外死了。”
当晚,我带着手电筒和从庙里求来的护身符,再次偷偷来到粮库后门。
月光下,杨树林像一排排站立的尸体。我深吸一口气,朝着树林走去。
树林里异常安静,连风声都没有。我数到第七棵树时,手电筒突然熄灭了。黑暗中,我闻到一股熟悉的陈米味儿。
"小翠?"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找到马卫国贪污的证据了..."
没有回应。
我掏出打火机,微弱的火光中,我看见面前的树上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还我清白"。
打火机突然变得滚烫,我松手的瞬间,听见头顶传来绳子摩擦树皮的声音。抬头一看,一个蓝布裙的身影正缓缓从树上降下来,她的脚尖差一点就碰到了我的脸。
"证...据..."这次她的声音清晰多了,"给...我..."
我吓得瘫坐在地,却还是哆嗦着掏出那张纸条。纸条飘向空中,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接住。四周突然刮起狂风,树叶哗啦作响。
"谢...谢..."风声中小翠的声音渐渐远去,"明...天...晚...上...马...卫...国...值...班..."
我连滚带爬地逃出树林,回头看去,月光下七棵杨树的影子变成了七个吊着的人形。
第二天晚上,我带着录音笔来到粮库。马卫国果然在值班,看见我时他脸色大变,手里的保温杯掉在地上,泼出的茶水在地板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箭头,指向档案室。
"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我亮出那张纸条:"小翠要讨回公道。"
马卫国的脸扭曲了。他扑向我,两百多斤的体重把我撞在墙上。就在他掐住我脖子时,整个粮库的灯突然全灭了。
黑暗中,档案室的门自己打开了。马卫国松开手,惊恐地看向走廊尽头。
档案室的门口站着个蓝裙子女人,她的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歪着,手里拿着一本账本。
"不...不可能!"马卫国尖叫着后退,"我烧了那些账本!"
女人缓缓抬起手,指向天花板。我们同时抬头,看见粮仓的通风口正往外渗水,水流在天花板上形成了三个清晰的字:"贪污犯"。
马卫国崩溃了,他跪在地上哭喊着求饶。我趁机跑进档案室,在最底层的暗格里找到了一本被烧掉一半的账本,这正是小翠当年记录的那本。
警笛声响起时,马卫国已经精神失常了。他蜷缩在角落,反复说着"不是我一个人干的"。
警察从他办公室搜出了大量现金和一本行贿记录,牵扯出二十多年前的粮食系统大案。
结案那天晚上,我梦见小翠站在我床边,这次的她是一个清秀的年轻姑娘。
她对我鞠了一躬,转身走向月光下的杨树林。树林里站着另外六个女人,她们脖子上的绳子纷纷脱落,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在夜空中。
粮库后来改建成了面粉厂,那片杨树林被砍掉了。施工队挖出了七具无名女尸,政府给她们立了块集体墓碑。我常去那里打扫,每次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陈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