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墨安o 作品

第108章 《稻田冤魂 下》

门吱呀一声,缓缓的打开了,门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一股浓重的泥腥味混合着水汽味朝着我和母亲扑了过来。低头看去,地上出现一排湿漉漉的脚印,朝着我的床延伸了过来。

母亲倒吸一口冷气,拉着我退到墙角。就在这时,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了,雨水夹杂着稻叶泼洒进来。

在忽明忽暗的闪电光中,我从窗户那看见稻田里的水已经涨得老高,几乎要漫上我家的地坝了。

"他要拉你下水..."母亲喃喃道,声音里充满绝望,"他要找替身..."

"为什么是我?"我颤抖着问。

母亲终于崩溃了,她滑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因为王老四死的时候,是你爸推了他一把..."

雨声突然变得很远,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母亲的话像一把锤子砸在我心上。

"那年我刚嫁过来,"母亲抽泣着说,"王老四喝醉了,半夜摸到咱家来...你爸从地里回来正好撞见,两人扭打起来,王老四失足掉进了田里,你爸想去拉他,但那天刚下过雨,田里水太深..."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张半仙说"不是烧纸钱就能解决的"。这不是普通的冤魂,这是血债。

"为什么不早说?"我的声音听起来陌生而嘶哑。

母亲摇着头:"你爸没过多久也去世了,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

母亲猛地站起来,抹去眼泪:"不行,不能这样下去。明天一早,我去王老四坟上磕头认罪。"

"妈!"

母亲苦笑着摸了摸我的脸,"你长得太像你爸了,他把你当成了你爸。没关系,明天一切都会结束的。"

我不知道母亲说的"结束"是什么意思,但有种不祥的预感让我浑身冰凉。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稻田的水位不断上涨,浑浊的水已经漫上了地坝,拍打着我家门槛。

整晚,我和母亲都没敢再睡。母亲抱着我坐在床上,手里紧握着剪刀,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后半夜变的安静了,那些声响都消失了,一切像恢复了正常一样,窗外还是在不停的下着雨。

天蒙蒙亮时,雨终于停了。母亲安顿我在家等着,自己拎着竹篮出了门。篮子里装着香烛纸钱,还有之前烧纸钱时装上的那瓶珍藏的白酒。

"不管发生什么都别跟来,"她严肃地嘱咐我,"把门锁好,谁来都别开。"

我点点头,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母亲走远后,我悄悄跟了上去。

母亲没有去村里的坟地,而是径直走向我家屋后的那片老竹林。

我这才知道,原来王老四的坟就在那里,一个长满杂草的小土包,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只有半截木牌歪歪斜斜地插在土里,上面的字早已模糊不清。

母亲在坟前跪下,点燃香烛,开始烧纸钱。她的嘴唇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但我离得太远听不清,她打开那瓶白酒,缓缓倒在坟前。

"王大哥,"母亲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我这才听清,"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但孩子是无辜的,你要索命就索我的命吧..."

我的心猛地揪紧了,正要冲出去,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传来。

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我的双脚已经陷在了一滩泥水中,那水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正慢慢漫过我的脚踝。

我拼命想拔出脚,却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一样动弹不得。泥水越来越深,已经漫到了小腿肚。我惊恐地发现,这滩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母亲的背影蔓延。

"妈!快跑!"我大喊。

母亲猛地回头,看到我的处境后脸色大变。

她踉跄着站起来要跑向我,却突然绊倒了,母亲脚底下的泥土里,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脚踝!

"小海!别过来!"母亲尖叫着,拼命挣扎。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拔出一条腿,但另一条腿陷得更深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缠绕着我的腿,像水草,又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孽障!还敢害人!"

张半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持一把桃木剑,剑尖上串着几张黄符。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坟前,桃木剑狠狠刺向那只抓住母亲的手。

一声惨叫响起,那只手松开了,迅速缩回土里。张半仙又转向我,从怀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向泥潭。

"退!"

泥水像被煮沸一样翻滚起来,我腿上的束缚突然松开,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张半仙已经扶起母亲,两人快步向我走来。

"不是让你们别轻举妄动吗!"张半仙罕见地发了火,小眼睛瞪得溜圆,"要不是我今早算了一卦..."

母亲泣不成声,只是紧紧抱住我,检查我有没有受伤。我的裤腿和鞋子都沾满了泥水,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张半仙严肃地说,"这不是一般的冤魂索命,这是要拉你们全家陪葬!"

母亲浑身发抖:"那怎么办?"

张半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座孤坟,长叹一口气:"解铃还须系铃人。今晚子时,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说清楚,或许还有转机..."

张半仙随我们一起回了家,快到子时了,我家堂屋里的气氛特别凝重。

张半仙在屋内四角撒下糯米,又用朱砂在门窗上画了奇怪的符号。母亲把家里所有的油灯都点上了,但火光依然微弱,只能照亮一小圈地方。

我坐在长凳上,之前手腕上有水渍地方开始发烫发热。

张半仙看了我一眼,从布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黑色粉末抹在我的手腕上。那粉末触到皮肤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擦药处窜上来,我差点叫出声。

"忍着点,"张半仙低声道,"这是压住你身上的阴气,不然他更容易上你的身。"

母亲在一旁默默准备着祭品:一碗生米,三杯酒,还有我父亲生前常穿的一件旧衣服。她的手一直在抖,好几次差点打翻酒杯。

"时间到了。"张半仙看了看窗外,月亮正被一片乌云遮住,院子里顿时暗了下来。

他让母亲跪在堂屋中央,自己则站在她身后,手持桃木剑。我被他安排在门边,脚下画了个石灰圈,嘱咐我无论如何不能踏出这个圈。

"记住,"张半仙严肃地看着母亲,"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说出来,一句谎话都不能有。冤魂最恨的就是欺骗。"

母亲点点头,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印子。

张半仙开始念咒,声音忽高忽低,像唱歌又像哭嚎。他绕着母亲转圈,时不时用桃木剑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屋里的油灯开始不安地跳动,拉出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