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追击

杜娇曼的血滴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她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也被恨意取代:“许大通在城西的仓库里藏了三车兵器,是焦徽私兵用的制式。每月初三夜里,王忍会派心腹去清点。”

容复颔首:“你妹妹的事,我会派人盯着。”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现在,你该回去了。”

杜娇曼踉跄着站起来,整理好衣襟时,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柔顺模样,只是眼底的红血丝藏不住。她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许大通最近在找一个叫‘青雀’的人,说是十年前负责押送漕银的镖师。”

容复眸光微动:“知道了。”

茅草屋的门重新关上,影卫从暗处现身:“督主,要跟着她吗?”

“不必。”容复望着窗外的月色,“去查十年前津南府漕银失窃案,重点查镖师青雀的下落。”

影卫领命退下,容复转身走向巡抚府。沈雾房里的灯还亮着,他推开门时,正看见她在地图上圈画着什么,桌案上堆着厚厚的账册。

“回来了。”沈雾头也没抬,指尖点在地图上的“许府”二字,“许大通的宅子占地百亩,家丁就有三百,说是豪绅,倒像是个小王府。”

容复接过她递来的茶:“杜娇曼招了,许家仓库有私兵兵器。”

“意料之中。”沈雾冷笑,“焦徽的私兵敢明目张胆驻扎在城外,没有军械补给根本撑不下去。我让人查了许家的商铺,发现他们每月都有一批‘药材’运往城外西山,时间和焦徽私兵的补给时间完全吻合。”

她顿了顿,用笔圈出西山的位置:“我怀疑,所谓的私兵,根本就是许大通养的。焦徽不过是个幌子。”

容复放下茶杯:“杜娇曼还说,许大通在找一个叫青雀的镖师,十年前漕银失窃案的关键人物。”

沈雾的笔停在半空:“漕银案?我记得那案子当时闹得很大,失窃的五十万两漕银至今没追回,负责此案的官员最后都被罢了官。”她抬眸,“难道谢彪和焦徽的死,和这案子有关?”

“很有可能。”容复走到地图前,“谢彪是许大通的表弟,焦徽是石潭的同窗,这两个人都处在利益链的关键位置。或许他们发现了当年漕银案的秘密,才被灭口。”

沈雾站起身:“现在有两个方向,一是查西山私兵的底细,二是找青雀的下落。”她看向容复,“你选哪个?”

“西山交给我。”容复道,“你去查青雀。许家在津南府势力盘根错节,明着查肯定行不通,得从暗处入手。”

沈雾点头:“我让青竹去查。她在津南府待了这么久,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两人商议完毕,容复刚要离开,却被沈雾叫住:“你的肩伤……”

容复下意识摸了摸肩膀:“不碍事。”

沈雾皱眉:“麻沸散的药效过了,你昨晚又动了手,伤口肯定裂开了。”她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伤药,“过来,我帮你换药。”

容复愣了一下,随即依言坐下。沈雾解开他的衣袍,果然看见伤口处渗出血迹。她动作轻柔地清理伤口,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满:“你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容复低头,看见她认真的侧脸,烛光在她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忽然开口:“你当年的肩伤,是怎么回事?”

沈雾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战场上受的伤,没什么好说的。”她将药粉撒在伤口上,用绷带仔细缠好,“好了,这几日别再动武。”

容复没有再追问,只是看着她收拾药箱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青竹就带来了消息。

“公主,属下查到了一些关于青雀的线索。”青竹递上一份卷宗,“青雀本名叫赵青山,十年前是津南府最大的镖局‘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漕银案发生后,他就失踪了。有人说他卷款跑了,也有人说他被灭口了。”

沈雾翻看卷宗:“威远镖局后来怎么样了?”

“漕银案后没多久就倒闭了,镖局的人要么离开了津南府,要么就不知所踪。”青竹补充道,“属下还查到,威远镖局当年的二镖头还在津南府,现在在城南开了家小酒馆。”

沈雾眼睛一亮:“带我去见他。”

城南的酒馆很破旧,门口挂着“老地方”的木牌。沈雾和青竹刚走进酒馆,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一个瘸腿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见动静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男人的声音沙哑。

青竹上前一步:“我们找赵二镖头。”

男人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嘿嘿笑起来:“什么赵二镖头,我不认识。我叫李三,就是个开酒馆的。”

沈雾走到他面前,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我们想打听一个人,青雀,也就是赵青山。”

李三的眼神变了,他盯着银子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十年了,还是有人找他。”他拿起银子,揣进怀里,“跟我来后院吧。”

后院是个狭小的天井,李三搬来两张椅子,自己则坐在台阶上,卷了根烟点燃。

“你们是谁?找青雀干什么?”

“我们是来查谢彪和焦徽的死因的。”沈雾开门见山,“我们怀疑,他们的死和十年前的漕银案有关。”

李三猛地抬起头,烟杆掉在地上:“谢彪和焦徽死了?”

“是的,几天前被人发现死在城外。”沈雾观察着他的反应,“你知道什么?”

李三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十年前的漕银案,根本不是青雀干的。那天我们押送漕银,走到半路被一群蒙面人伏击,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青雀为了保护漕银,和那些人缠斗,最后掉进了江里。”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亲眼看见的,他不可能还活着。可朝廷却认定是他监守自盗,我们镖局也被查封了。我这条腿,就是当年被那些蒙面人打断的。”

沈雾追问:“你看清那些蒙面人的样貌了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李三摇了摇头:“他们都蒙着脸,只记得其中一个人手上有块很大的胎记,在虎口的位置。”

虎口有胎记?沈雾心里一动,她想起周哲的手上似乎有块胎记。

“那你知道许大通吗?”

李三的脸色变得难看:“怎么不知道?当年威远镖局倒闭后,许家就接手了我们镖局的所有生意。我怀疑,当年的漕银案就是他干的!他一直想吞并我们镖局,只是没找到机会。”

沈雾站起身:“多谢你提供的线索。”她转身要走,又被李三叫住。

“姑娘,”李三看着她,“如果你们真能查出真相,替青雀洗清冤屈,我李三感激不尽。”

沈雾点头:“我们会的。”

离开酒馆后,青竹忍不住问:“公主,您觉得李三的话可信吗?”

“大部分是可信的。”沈雾道,“他提到的虎口胎记,很可能就是周哲。而许大通,绝对脱不了干系。”她看向青竹,“你去查一下,十年前漕银案发生时,周哲、石潭、王忍都在什么位置。”

“是,公主。”

与此同时,容复正在西山附近探查。

西山地形复杂,树木茂密,很适合藏匿。容复带着几个影卫,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树林里。根据沈雾提供的线索,许家的“药材”每月都会运到这里,而焦徽的私兵营地也在这附近。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容复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悄悄摸了过去。

前方是一片空地,十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正围着一具尸体,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容复仔细一看,发现那些人的穿着和焦徽私兵的服饰一模一样。

“大哥,这小子太不经打了,才几下就断气了。”一个瘦高个说道。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瞪了他一眼:“闭嘴!赶紧把尸体处理掉,别留下痕迹。”

“可是大哥,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了。再这样下去,兄弟们都快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得撑!”男人厉声道,“许老爷说了,只要过了这阵子,大家都有好处。”

容复悄悄退了回来,对影卫使了个眼色。几个影卫立刻会意,绕到了那些人的身后。

“动手!”容复低喝一声。

影卫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黑衣人们猝不及防,瞬间就被打倒了几个。剩下的人反应过来,拔出刀想要反抗,但根本不是影卫的对手。很快,所有黑衣人都被制服了。

容复走到那个被称为大哥的男人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说,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脸色惨白,却嘴硬道:“我们是路过的猎户,你是谁?为什么要打我们?”

容复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匕首,抵在男人的脖子上:“再不说实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男人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求饶:“我说!我说!我们是许家的人,负责看守这里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