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决战(上)·怯薛冲锋
洪熙十二年八月十六拂晓,黄河“几”字型河道的南岸还浸在墨色里,雾气像湿漉漉的棉絮,贴在水面上缓缓流动。-2^8-看`书`网. ^追\最·新¢章\节! 突然,一阵马蹄踏水的轻响刺破寂静——阿失帖木儿的五千怯薛军正借着雾霭渡河,马蹄卷起的水花在月光下泛着碎银般的光。
这支瓦剌核心亲军是也先的心头肉:战马是从西域挑选的汗血马,鬃毛被编成小辫;骑士们的铠甲用熟铁打造,边缘鎏着铜,在雾中闪着冷光;连马镫都缠着防滑的狼皮。
阿失帖木儿勒着马缰站在河中央,水没过马腹,冰冷的河水激得战马打了个响鼻。他想起大同前线曾经的惨败,想起父亲也先失望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狠厉——今日,他要踩着明军的尸骨,把朱瞻基的头颅挂在马鞍上。
北岸的高坡上,也先披着貂裘,看着雾中隐约的骑兵剪影,突然放声大笑:“儿郎们听着!生擒朱瞻基者,赏牛羊千头,封千户长!”
他拍着身边赛罕王的肩膀,声音里满是狂傲:“等我把那汉人太子捉来,就让他给我牵三年马,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草原的正统!”
周围的部将们跟着哄笑,笑声震得晨雾都散了几分。有个千户长举着弯刀高喊:“大汗英明!咱们这怯薛军,当年成吉思汗都用过,还怕一群汉人?”也先满意地点头,示意亲兵擂鼓——牛皮战鼓的轰鸣像闷雷滚过河岸,惊得水鸟扑棱棱飞起,也给渡河的怯薛军注入了一股狠劲。
“敌袭!”明军的岗哨终于发现了异常。哨兵的喊声还没落地,十几支响箭已窜上天空,拖着红色的尾焰,在墨色的天幕上划出醒目的弧线。负责警戒的骑兵调转马头,马蹄声像密集的鼓点,朝着大营疾驰而去——他们的甲胄在月光下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黎明前的微光里。
“列阵!”明军前锋营的将领猛地挥下令旗。两千淮军精锐从营寨里鱼贯而出,手中的洪熙燧发枪泛着金属的冷光。这些士兵半跪在地,枪托抵着肩窝,枪管在雾中连成一道平直的线。他们身后,盾牌手竖起三层牛皮盾,盾与盾之间的缝隙里,露出弓箭手搭箭的手。
“砰砰砰!”当瓦剌骑兵冲到百步之内时,燧发枪的轰鸣突然炸响。铅弹穿透晨雾,精准地射向目标——冲在最前的怯薛军像被无形的巨手拍中,纷纷从马背上坠落。有个骑士的铠甲被铅弹洞穿,鲜血顺着甲缝喷涌而出,他还没来得及呼救,就栽进河岸边的泥地里,战马受惊狂奔,把他的尸体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放!”火炮阵地的指挥官怒吼着挥下红旗。洪熙大炮与佛郎机炮同时轰鸣,炮口喷出的火光在雾中亮起一团团橘红,炮弹呼啸着越过明军头顶,砸进瓦剌骑兵的后续队伍里。,搜·搜-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最可怕的是新研制的开花弹——这些裹着硫磺与石灰的炮弹落地即炸,黄色的烟雾腾起时,无数灼热的颗粒飞溅开来,粘在瓦剌人的皮肤上,瞬间烧出密密麻麻的燎泡。
“啊——”有个骑兵的脸颊被硫磺颗粒灼伤,他惨叫着去抓,却把脸皮抓得血肉模糊。石灰粉钻进眼睛里,让他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战马在一旁焦躁地刨蹄,却不敢靠近那团刺鼻的烟雾。这种看不见的杀伤力,比刀砍箭射更让人恐惧,瓦剌骑兵的冲锋势头顿时滞涩下来。
也先在北岸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明军有火器,却没料到厉害至此。可当他看到有数百名怯薛军已冲破火力网,冲到明军大营的栅栏外时,又咧嘴笑了——那些汉人火器再厉害,总挡不住骑兵近身搏杀。
“加把劲!冲破营寨,赏酒十坛!”他对着南岸嘶吼,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南岸的朱瞻基却异常平静。他站在高台上,看着栅栏外挥舞弯刀的瓦剌骑兵,对身边的张辅道:“该让骑兵登场了。”
“撤!”明军阵中响起撤退的号角。火炮兵和火枪兵在步卒方阵的掩护下缓缓后退,盾牌手组成的人墙像移动的堡垒,一步步将战场中央空了出来。
“取我的狻猊盔来!”朱瞻基的吼声穿透战场的喧嚣,亲卫捧着头盔疾步上前——那盔上的狻猊兽首张着巨口,獠牙闪着寒光,额间的红缨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他接过头盔扣在头上,甲片碰撞的脆响里,黑金甲胄反射出冷硬的光,与身后三千淮军重骑的铁甲洪流融为一体。
“今日之后,世上再无汉人不善骑战之说!”朱瞻基横握马槊,矛尖斜指地面,鎏金的矛缨垂落如血。胯下的白马人立而起,长嘶声响彻黄河滩涂,仿佛在呼应主人的豪言。
“杀——”
“杀——”
“杀——”
三千重骑兵的呐喊如惊雷滚过大地,震得滩涂的湿沙都在发颤。他们的铠甲从肩到脚连成一片,甲片边缘的寒光在朝阳下织成密网;手中的马槊长达丈余,槊首的利刃淬过火,映着对面瓦剌骑兵慌乱的脸。
北岸高坡上,也先正捻着胡须点头。他看着怯薛军付出百余伤亡后终于冲到明军大营外围,弯刀劈砍栅栏的脆响顺着风飘过来,不由得对身边的亲信笑道:“看吧,只要近身,汉人那些火器就成了烧火棍。”话音未落,他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明军大营的栅栏后,竟涌出一队全身披甲的重骑兵,领头的黑金甲胄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正是汉人太子朱瞻基!
“他们……他们怎么敢?”也先的手指深深掐进马鞍,看着明军重骑如黑色潮水般撞向自己的怯薛军。?j\i~n¢j^i?a`n,g`b~o`o/k,.\c!o+m¢那些汉人骑兵的战马比瓦剌马高出一头,马槊平端如林,冲锋时的马蹄声震得河床发颤。最让他心惊的是,当双方骑兵相撞的瞬间,瓦剌人的弯刀砍在明军铠甲上,只留下一串火星,而明军的马槊横扫而过,瓦剌骑士竟像被狂风扫过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坠马!
有个怯薛军百夫长举着弯刀直扑朱瞻基,却被对方一槊挑飞,人在空中划过弧线,重重摔在沙地上,口中喷出的血沫混着泥沙溅起半尺高。他麾下最骁勇的亲卫们,此刻在明军重骑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有的被马槊刺穿胸膛,有的被战马撞断肋骨,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被铁甲碰撞的铿锵声淹没。
“这不可能!”也先猛地站起身,腰间的佩刀被带得出鞘,“我们草原的勇士,怎么会打不过汉人骑兵?”他死死盯着战场中央,朱瞻基的狻猊盔在乱军中东冲西突,黑金甲胄上已溅满暗红的血点,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马槊每一次挥动,都有一名瓦剌骑兵倒下,那柄长矛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弯曲如弓的矛杆弹开时,总能精准地刺穿下一个目标。
赛罕王站在也先身后,手心里全是冷汗。他看着明军重骑凿穿怯薛军阵的瞬间,突然想起祖父说起的洪武年间——那时徐达的骑兵也曾这样横扫漠北,只是瓦剌人早已忘了那份恐惧。他想劝兄长鸣金收兵,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也先此刻的眼神像头被激怒的狼,任何劝阻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