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你们...准备好了吗?”
太傅府偏院,厉安彦躺在硬板床上,睁着眼,死死瞪着房梁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我?的-书/城` /追-最+新-章,节¢ 两天了,自从朱文叙他们从文试武试归来,自己就被限制在这看似宽阔,实则处处是眼的太傅府里。
身边多了两个壮硕如铁塔,如影随形的小厮,连他放个响屁的自由都被剥夺了,上个茅房,时间还被门外那两位忠实地记录在案。
凸(艹皿艹 )这哪是伺候?分明是两副活生生、喘着气的人形枷锁!
更剜心的是,在自己打算离开太傅府的时候,朱文叙五人得意洋洋甩到他面前的“孝子规”。
白纸黑字,字字如刀:出门?须得五位义父——朱文叙、萧景明、尹正初、尉迟明辉、钱巨多联名批条!
签下名字那刻,笔尖划破纸页,他听见了自己尊严碎裂的声音,比签卖身契更屈辱百倍!
可恨自己还要压下翻腾的恶心,强堆起‘孺慕’的假笑,只能无能狂怒...
搓洗衣裳时,水花溅得老高,仿佛要将满腹怨气都砸进水里。
扎马步时,身形稳如磐石,心里却早把朱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厉安彦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昨日,他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就候在朱文叙练武专用的院子里。
看着打完一套拳法的朱文叙,他立刻挤出最“纯孝”的笑容凑上去,“文叙义父神武盖世!孩儿...孩儿想出去为义父寻一把趁手好刀孝敬您!求义父批个条~”
朱文叙抹了把汗,手掌重重拍在他肩上,力道大得厉安彦眼前发黑,“好孩子!有孝心!不过嘛...”
他咧嘴一笑,“买刀这等大事,得叫上你巨多义父和景明义父一起掌掌眼才稳妥!等下午哥几个都有空了,联名批条,咱爷几个一块儿去挑!”
厉安彦脸上的笑,瞬间冻成了冰。
等其他人过来太傅府之后,又硬着头皮去找钱巨多。
“巨多义父,批条一张,换一个稳赢的赌局秘诀,如何?”
钱巨多眼睛“噌”地亮起,像饿狼见了肉,“稳赢?!好说好说,批条是吧?签!这就签!”
麻利地掏出那方油腻腻的私章,眼看就要盖下。
厉安彦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钱巨多的手腕。
尹正初不知何时幽灵般出现在旁边。
“多多,且慢,‘孝子规’第一条写得清楚:联名批条,需五人亲笔签名。用印?那更得五人同时在场,见证画押才作数。规矩,你莫不是忘了?”
钱巨多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啊呀!对对对!正初提醒得是!宴安啊,不是义父不疼你,规矩坏不得!等下午人齐了再说!”
煮熟的鸭子扑棱棱飞了。
厉安彦胸中怒火翻腾,尹正初!你这老狐狸!坏我好事!
后续再找尉迟明辉和萧景明,不是被尉迟明辉以“其他人不在场,不合规矩”顶回来。?微^趣¢小/说·网~ ?更/新′最·快\
就是萧景明大咧咧一挥手,“急啥小子?等晚上哥几个喝酒时,一块儿给你签上不就完了!”
分而破之的谋划,在五只小狐狸互相盯防的铁壁下,撞得粉碎。
今日早上,厉安彦坐在硬板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沿的木刺,脑中灵光一闪...
既然骗不过,那就造个假的!
他身为皇子,临摹笔迹是童子功,仔细回忆着几位‘义父’的字迹。
趁洗衣之机,支开两个小厮,像只壁虎般贴着墙角,溜进朱文叙的书房。
摸到书案角落,从一叠废弃的公文底下,飞快抽出一张带着太傅府模糊印鉴的纸头。
随后回到房间,模仿着那些笔迹,在偷来的纸上写下:“允宴安外出访友,申时归。朱文叙、萧景明、尹正初、尉迟明辉、钱巨多。”
最后一笔落下,他盯着那几行“墨宝”,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哼,区区几个签名,能奈我何?待本皇子踏出此门,自有暗桩接应,天高海阔!
他强作镇定,将那份“心血之作”递给侧门守卫。
守卫恭敬接过,凑到门廊透进的光线下细看,看着看着,其中一个守卫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另一个则死死抿着嘴,肩膀可疑地抖动。
“宴安公子,这...这签名?”守卫甲指着朱文叙的名字,欲言又止。
守卫乙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朱少爷今早特意交代小的们留神,说为防假冒,他新用了特制的...呃...‘防伪油墨’。”
将‘五父联名批条’递过去,“您瞧,这签名在日头光下没反光呢?还有钱爷这‘巨’字...好像,多拐了个弯儿?”
厉安彦凑近细看,心猛地沉入谷底!
自己模仿的签名在日光下黯淡无光,钱巨多的“巨”字,也因紧张写走样了!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防伪油墨?!朱文叙!你个粗鄙武夫竟奸猾至此!本皇子竟栽在一瓶墨水上?!奇耻大辱!
守卫们‘客气’地将他‘请’回院子,脚步声沉重地远去,显然是去报信了。
不多时,朱文叙捏着那张假批条,剔着牙晃悠过来,口中啧啧称奇,
“哟呵!我儿好本事啊!这字儿写得,龙飞凤舞,比为父还狂放几分!看来是太清闲了?来,为父这儿正好有几份公文需要‘誊写学习’,就交给你了,好好用功!”
朱文叙虽然没有在武试上取胜,不过大炎终究是赢了,皇上封了他一个正六品京畿参巡的闲职,朱太傅心怀慰藉,找了些无关大碍的公文给他提前学习。
至于萧景晨,则编入京畿戍卫府,领正五品戍卫郎将一职。
厉安彦被按在冰冷坚硬的书桌前,对着那堆积如山、字字枯燥如蝇头的公文,眼睛发首。·s~i`l_u?b¨o′o.k-..c?o*m¨
夜幕低垂,厉安彦眼底的红丝更深了,他缩在角落,观察着书房内的动静。
朱文叙的大嗓门、萧景明的豪笑、钱巨多的吹嘘、尹正初偶尔冷静的点评、尉迟明辉沉默的剪影...五人正围坐喝酒。
那份该死的“孝子规”文书和几枚私章,就随意放在在茶几一角。
机会!他深吸一口气,端起酒壶,脸上堆起殷勤的笑,凑上前去“添酒”。
手腕微抖,一杯酒液“不慎”泼出,方向看似是朱文叙,实则目标是茶几旁一堆废弃的废弃草纸!
同时,他藏在袖中的指尖一弹,一颗偷偷掐灭的火折子碎屑,带着微不可察的火星精准地落在浸了酒的草纸上。
“哎哟!”
“小心酒!”
火苗“腾”地窜起一小簇,青烟混着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火光在昏暗书房里格外刺眼。
“走水了?!”萧景明第一个跳起来,带翻了凳子。
混乱瞬间,厉安彦的手如毒蛇出洞,闪电般抓向茶几上的文书和钱巨多的私章,指尖几乎触到那冰冷的玉石印章边缘!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身边探过来稳稳按住了文书。
另一只手,精准无比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他骇然抬头,正对上朱文赋一对古井无波的眸子。。
卧槽...朱文赋?!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
房梁上,黄小朱眯着眼:不用客气...
朱文赋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混乱的嘈杂,“你们慌什么?一点小火苗罢了,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