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清水谜底

太原城南的清水巷笼罩在晨雾中，青石板路面上凝结着露水。楚云飞压低帽檐，走在伪装成日军特种部队的小队最前面。十名精锐战士分散在周围，看似随意的站位实则封锁了所有可能的袭击角度。

"团座，前面就是裁缝铺。"孙锐借着系鞋带的动作低声道，"门口挂着蓝布帘子的那家。"

楚云飞微微点头。那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门楣上"王记裁缝"的木牌已经褪色。看似普通的店铺却有两个异常之处：一是临街的窗户被木板封死，二是门框右侧有个不起眼的小孔——很可能是观察孔。

"按计划行动。"楚云飞做了个手势，两名战士立即拐进旁边小巷，封锁后门。其余人分成两组，交替掩护前进。

推开裁缝铺的木门，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布料和糨糊的气味。柜台后坐着个戴圆框眼镜的老者，正就着油灯缝补一件长衫。

"太君要做衣服？"老者头也不抬，声音沙哑。

楚云飞用日语回道："山本少佐派我们来取定制好的军服。"

老者缝补的手停顿了一下："那位山本少佐？"

"山本一郎。"楚云飞紧盯老者的反应，"猎隼小队的。"

老者慢慢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浑浊却锐利："军服还没做好，太君过两天再来吧。"

楚云飞注意到老者右手小指缺失——和照片中的"周维汉"一样！他不动声色地靠近柜台："我们等不了。清水寺的樱花就要开了。"

这句话像触动了什么机关。老者缓缓起身，走向里间的布帘："既然如此，请太君进来选料子吧。"

楚云飞给孙锐使了个眼色，两人跟随老者进入里间。这里堆满各色布料，墙上挂着十几件半成品衣服。老者走到墙角，依次拉动五卷不同颜色的布料——藏青、土黄、灰白、靛蓝、墨黑。

"咔嗒"一声轻响，整面布架突然旋转，露出后面的暗门。

"请。"老者让开身子，"'裁缝'等您多时了。"

楚云飞握紧藏在袖中的手枪，谨慎地踏入暗门。里面是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密室，墙上贴满山西各派系军事力量的详细部署图，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渗透标记。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张大桌，上面摆着台德军制电台，耳机里传出规律的滴答声——正在发送加密讯号！

"楚团长，久仰大名。"

声音从角落传来。楚云飞转头，看见个穿中式对襟衫的年轻男子站在阴影处。当那人走到灯光下时，孙锐倒吸一口冷气——这张脸和钱伯钧有七分相似！

"你是谁？"楚云飞手指扣在扳机上。

男子微微一笑："代号'裁缝'，真名钱仲杰。"他顿了顿，"钱伯钧的胞弟。"

楚云飞心头一震。钱伯钧确实提过有个弟弟三年前在忻口会战中失踪， presumed dead（推定死亡）。如今竟以这种方式重逢！

"证明你的身份。"楚云飞丝毫不敢松懈。

钱仲杰从怀中掏出个皮夹，里面是张泛黄的全家福：年轻的钱伯钧穿着军校制服，搂着个少年站在父母身后。照片背面写着"民国二十四年摄于太原"。

"三年前我被日军俘虏，本要处决，因会说日语被山本一郎看中。"钱仲杰平静地叙述，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他让我假意投诚，潜入晋绥军做间谍。我将计就计，借机打入'铜钱计划'内部。"

楚云飞扫了眼电台："那这是..."

"向延安发报。"钱仲杰走到墙前，指着其中一张地图，"这是'铜钱计划'在晋绥军的全部渗透名单，我花了两年时间才记全。"

楚云飞仔细查看地图，上面标注的代号和位置令人心惊——几乎每个重要部队都有被策反的军官！更可怕的是，有几个代号旁还标注着"已确认"字样，其中包括周维汉和几个团级指挥官。

"照片里和假'赵元礼'握手的是你？"楚云飞突然问。

钱仲杰点头："那是我伪装成周维汉的样子。真周维汉早就被控制了，关在太原日军司令部地牢里。"

"铜钱一号是谁？"

钱仲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桌下取出个铁盒："您先看看这个。"

铁盒里是两枚铜钱——和楚云飞手中的一模一样。钱仲杰将它们拼在一起，轻轻旋转。随着"咔"的一声轻响，铜钱分开，露出内侧刻着的微型地图。

"这是..."楚云飞凑近细看。

"太行山清风观。"钱仲杰指着地图上的红点，"'铜钱计划'的原始档案就藏在那里。包括所有成员的亲笔签名和资金往来记录。"

楚云飞心跳加速："谁放的？"

"杨爱源。"钱仲杰的声音带着敬意，"他才是真正的反间谍负责人。发现'铜钱计划'后，他假装被收买，实则收集证据。遇害前将线索藏在铜钱里，通过阎锡山转交给您。"

楚云飞想起假"阎锡山"临死前的话——"铜钱沉水真龙现"。难道杨爱源早就预料到会有人冒充阎锡山？

"时间不多了。"钱仲杰突然紧张起来，"山本一郎已经启动'落樱行动'，三日后将在清风观与'铜钱一号'会面，交换全部名单。届时他们会..."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钱仲杰脸色大变："日军巡逻队！你们被发现了！"

楚云飞迅速拔枪："后门走！"

三人刚冲出密室，前门就被踹开。几名日军冲进来，为首的军曹大喊："不许动！"老者见状，突然从柜台下抽出把砍刀，扑向日军："快走！"

"王伯！"钱仲杰想冲过去，被楚云飞死死拽住。老者转眼被乱枪打倒，但为众人争取了宝贵时间。楚云飞带着钱仲杰和孙锐从后门冲出，与接应的队员会合。

"撤往预定地点！"楚云飞下令，"交替掩护！"

小队且战且退，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梭。日军紧追不舍，子弹在耳边呼啸。拐过几个弯后，钱仲杰突然拉住楚云飞："这边！我知道条近路！"

他带着众人钻进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窄巷，七拐八绕后，竟然到了城墙根下的排水口。这个秘密出口显然经常有人使用，旁边还藏着绳梯。

"快上去！"钱仲杰催促道，"我在断后！"

楚云飞刚要反对，钱仲杰已经转身架起从日军尸体上捡来的冲锋枪，对着追兵就是一梭子。趁此机会，其他人迅速攀上城墙。楚云飞最后一个登梯，回头看见钱仲杰腿部中弹，正拖着伤腿且战且退。

"孙锐！掩护！"楚云飞滑下绳梯，冲回去架起钱仲杰。两人艰难地爬上城墙时，日军已经追到下方，子弹打得墙砖碎片四溅。

"手榴弹！"楚云飞大喊。三颗手榴弹同时扔下，爆炸暂时阻断了追兵。小队趁机从城墙外侧绳降，钻进等候多时的马车。

马车在乡间小路上疾驰，直到太原城变成远处的一个黑点，众人才松了口气。钱仲杰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但坚持要说完关键情报。

"'铜钱一号'是阎锡山的机要秘书郑梦周。"他虚弱地说，"此人深得阎长官信任，能接触所有机密文件。正是他策划了假阎锡山替换计划。"

楚云飞想起在团部见过的郑梦周——文质彬彬，戴金丝眼镜，说话轻声细语。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是最大的内鬼！

"清风观的档案..."钱仲杰抓住楚云飞的手，"必须拿到...否则..."

"我明白。"楚云飞郑重承诺，"你放心养伤，这事交给我。"

回到临时营地已是黄昏。徐明远见他们带回个伤员，连忙叫来军医。当钱伯钧听说弟弟还活着时，不顾腿伤拄着拐杖赶来，兄弟重逢的场景让在场硬汉都红了眼眶。

楚云飞召集军官开会，通报了最新发现。当听到郑梦周是内鬼时，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郑秘书？"方立功难以置信，"他上个月还来团里视察过！"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掌握我们的所有动向。"楚云飞冷声道，"包括每次转移驻地、兵力部署..."

"团座！"通讯兵慌张跑来，"刚截获日军密电，明码呼叫'猎隼小队'集结！内容提到'落樱'和'清风观'！"

楚云飞立即查看地图。清风观位于太行山深处，是个废弃道观，距离他们所在位置约六十里。按照钱仲杰的说法，三日后山本一郎将在那里与"铜钱一号"会面。但现在日军突然提前行动，很可能是发现了情报泄露！

"传令！全团立即准备转移！"楚云飞当机立断，"目标清风观！"

"可是团座..."钱伯钧忧心忡忡，"咱们能战斗的不到八十人，弹药也所剩无几..."

李云龙躺在担架上，突然开口："算上...老子的独立团...还有...四十条枪..."

楚云飞心头一热。即便在这种绝境下，李云龙依然毫不犹豫地支持他。两支伤痕累累的部队加起来不过百余人，要对抗日军精锐和隐藏的内鬼，简直是螳臂当车。但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不是强攻，是智取。"楚云飞指向地图上的一条小路，"我们从后山悬崖攀爬上去，打他个出其不意。"

"悬崖？"方立功瞪大眼睛，"那处绝壁至少有三十丈高！"

"正因为如此，日军才不会设防。"楚云飞露出决然的微笑，"当年我在德国留学时，参加过山地特种训练。只要准备充分，完全可以做到。"

计划很快敲定：楚云飞亲自带领二十名精锐攀崖突袭；钱伯钧率领主力佯攻前山吸引注意；李云龙和重伤员留守营地，同时看押俘虏；徐明远联络军统请求支援。

准备工作中，楚云飞独自检查装备。他将两枚铜钱合在一起，对着火光仔细研究内侧的地图。除了清风观的位置，还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刻在观后古井处——像是钥匙的形状。

"团座。"钱仲杰拄着拐杖走过来，"有件事我必须单独告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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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飞扶他坐下。钱仲杰压低声音："郑梦周背后还有人。我在日军司令部偷听过他和山本的谈话，提到什么'重庆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