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音茧残梦，谁是真我

天籁鼎方向传来的钟鸣余音未歇，像是敲在灵魂深处的一记闷响。

我缓缓站起，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我要进入‘无音者’的梦境。”我说，“如果那里真的囚禁着原本的我。”

沈砚站在不远处，眉头紧锁，眼中却燃起一丝我读不懂的光芒。

他沉默片刻，忽然转身朝殿外走去，再回来时，手中已多出一枚暗银色的铃铛。

“这是‘梦引铃’。”他将铃铛递给我，语气低沉，“是我前世留下的遗物，能助你穿越梦境深层，避开‘无音者’的意识吞噬。但若你迷失其中，便再也无法回来。”

我接过铃铛，触手冰冷，却仿佛能听见某种遥远的回音，像是记忆深处被尘封的低语。

心狱执事站在一旁，神色阴沉如墨。

他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一丝犹豫，“你确定要去？‘无音者’是谷主最深的禁忌之地，连他都不敢轻易踏足。那里不仅囚禁着旧日的你，还藏着我们所有人都不愿面对的真相。”

我不语，只是将铃铛贴于眉心，闭上双眼。

“苏玳。”沈砚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柔软，“你若找不到她，我便陪你一起迷失。”

我睁开眼看向他，心中某处微微一颤。

那不是安慰，是决绝。

我知道他不是说笑。

他曾发誓，若我坠入深渊，他便为我焚尽天下灯火。

可这一次，我必须独自前行。

“我不会迷失。”我轻声道，随即迈步向前。

沈砚没有再阻拦，只是站在原地，目光紧紧锁住我的背影。

我走向那片幽深的空间，那是通往“无音者”梦境的入口——一片仿佛被遗忘的虚空，连星光都无法照亮。

梦引铃在我掌心微微震动，仿佛感应到即将踏入的领域。

“闭上眼。”心狱执事在我身后低声道，“梦境会以你最恐惧的模样现身，别信你看到的，只信你感受到的。”

我没有回应，只是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入铃中。

铃声乍起，不是清脆，而是低沉而悠长，如同来自地底的呼唤。

意识被猛地一扯，我仿佛坠入了无尽深渊。

耳边开始回荡破碎的歌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我身体内部响起。

那歌声空灵、哀婉，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像是我曾在梦中无数次听过，却始终无法铭记的旋律。

眼前景象骤然变幻，我站在一座荒废的音殿中央，四周皆是断裂的琴弦与破碎的音阶石。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那是母音之茧散发出的味道。

“你终于来了。”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猛然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她”——母音之茧中沉睡的“苏玳”。

她穿着一袭素白长裙，眉眼温柔，脸上没有半分我在现实中承受过的痛苦与挣扎。

她静静地望着我，眼中却没有惊讶，仿佛早就知道我会来。

“你是谁？”我问。

她微微一笑，“我是你，也曾经是你。”

“你为什么要被封印在这里？真正的我，到底是谁？”

她轻轻抬手，周围的音殿开始崩塌，碎裂的琴弦化作尘埃，空气中响起一阵低沉的嗡鸣。

“你以为你是被夺去记忆的苏玳，可你可曾想过，真正的苏玳，其实是被你夺去记忆的人？”

我怔住。

她继续道：“你是容器，也是钥匙。可你可曾想过，钥匙为何要被铸造？是因为门，本就不该被打开。”

我心中一震，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无数画面——我站在天籁鼎前，亲手将一个人封印进母音之茧；我站在谷主身侧，冷漠地看着曾经的同伴因唱错音阶而经脉寸断；我还看到自己，站在沈砚面前，冷笑着说：“你不过是我的棋子罢了。”

那些画面真实得令我窒息。

“那……那不是我。”我喃喃道。

“那是你。”她轻声说，“只是你忘记了。而我，是你不愿面对的过去。”

我后退一步，心跳如鼓。

“你到底是谁？”我问。

她微微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悲悯，“我是你本该成为的苏玳，而你……是被重塑的苏玳。”

话音未落，整个梦境忽然剧烈震荡，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身后袭来。

我回头一看，是一道漆黑的裂缝，正缓缓张开，仿佛要将我吞噬。

“别回头。”她忽然出声，“那是记忆的深渊，一旦坠入，你将永远找不到回来的路。”

我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我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裂缝边缘。

是沈砚。

他站在那里，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但我听不到。

下一秒，梦境骤然塌陷。

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仍站在原地，耳边却依旧回荡着那道破碎的歌声。

沈砚紧紧抓住我的手臂，神情紧张，“你刚才……又进去了？”

我喘息着，眼神却更加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