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归途尽头,谁在等我?(第2页)
“快走。“陈七的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这林子留不得。“
穿出枯树林时,晨雾突然散了。
断墙残瓦像被人从土里扒出来的骸骨,横七竖八躺在眼前。
村口的石碑半埋在荒草里,赵婆婆踉跄着扑过去,用袖口擦去碑上的青苔。“归墟村......“她的声音发颤,“县志里说百年前大旱,这村的人求雨不成,反被咒杀,一夜之间没了活口......“
“阿婆你看!“阿宝突然挣脱郭清的手,蹦跳着跑向村口。
他的小布鞋刚踏上块青石板,地面就发出“咔“的脆响。
“危险!“云中鹤掠身而起,手臂圈住阿宝的腰往回带。
几乎同一时刻,青石板下的泥土开始塌陷,裂痕像蛇一样窜向四周。
陈七吼了声“抓稳“,腰间的绳索已甩向最近的断墙——他常年打猎练出的臂力在此刻爆发,绳索绷直的瞬间,李三水扑过去拽住另一头,赵婆婆死死攥住老孙头的衣角,郭清反手扣住陈七的手腕。
“往下沉了!“李三水的额头青筋暴起,脚下的土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陷,荒草被扯断,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砖层。
阿宝缩在云中鹤怀里,小脸煞白,却咬着嘴唇没哭——这让郭清想起四喜驱邪时攥紧他衣角的模样。
“撑住!“陈七的虎口渗出血,绳索在掌心勒出深沟。
不知过了多久,塌陷终于停住。
众人这才发现,他们站在一处下沉的石台上,四周是青砖铺就的巷道,两侧的屋舍虽然破败,却能看出当年的格局——门楣上的“福“字还剩半抹红,窗棂上的纸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褪色的喜字。
“这是......祠堂?“赵婆婆指着前方。
那座建筑的飞檐虽已坍塌,却仍能看出比周围屋舍高出半尺。
郭清率先走过去,推开半掩的木门——灰尘像金色的雾霭腾起,供桌上的香灰还保持着燃烧的形状,仿佛主人只是出门打了壶酒,片刻就会回来。
但当李三水举着火把照向墙壁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画像挂在正中央,褪色的绢布上,青年男子着玄色长袍,眉目与郭孝景有七分相似。
他身侧立着位穿月白衫子的女子,发间插着支青玉簪,面容柔和,却让郭清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李四娘,村里老人说过,二十年前跟着商队出门就再没回来的李四娘。
“愿来世,不再相负。“赵婆婆念出画像下方的铭文,声音发抖,“这字......是血写的。“
郭清的指尖轻轻碰过绢布边缘。
那里有块深褐色的痕迹,凑近能闻到铁锈味。
他想起地宫那声叹息,想起四喜梦话里的“姑姑“——李四娘是四喜的亲姑姑,而画像上的男子,分明是年轻时的郭孝景。
“郭清......“
低语声像从地底浮上来的气泡。
众人同时转头。
祠堂中央的地砖正缓缓移动,露出下方漆黑的井口。
青苔从砖缝里钻出来,沿着井壁攀爬,而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带着熟悉的沙哑:“欢迎回家。“
郭清的后背抵上冰冷的墙面。
他终于明白,玉简上的“归途尽头“不是方向,而是终点——这里不仅埋着郭孝景的往事,更埋着他自己血脉里的秘密。
井口的风突然变了方向,卷着腥气扑上来。
阿宝打了个寒颤,往郭清怀里缩了缩。
陈七的短刀已经出鞘,刀光映着井口的黑,像道凝固的闪电。
云中鹤的手按在剑柄上,玉牌在暗处泛着幽光。
老孙头的檀木珠串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井边,“咔“的一声掉进黑暗里。
没有人说话。
只有井口的风,还在低声重复着那个名字:“郭清......郭清......“